第三章 護你周全

凜夜，廖星閃爍。

漫天的霧氣經久不散，這片深林成了花芷和天賜歇腳的地方。

為此下山花芷特意換了一身青衫男裝，如瀑長發被那根梧桐枯木悉數綰起，只是鑲嵌的南海明珠太過招搖被她取下。

火堆中發出噼啪的聲響，明焰映紅了花芷的臉，本是明眸朱唇，被這一身挺拔掩去三分，頗有英氣之姿。

「你好像有什麼心事？」天賜悄然走到花芷的身邊，他體型骨瘦如柴，蓬鬆散發遮著醜陋的臉，長老為他備下的銀灰長袍壓根撐不起來，與穿得好一點兒的乞丐並無兩樣。

「你走開，離我遠一點。」花芷嫌棄的向一旁挪了挪，但天賜毫無在意，反倒一屁股坐下了。

「在未聞居你最得寵愛，其實留在那裏也沒什麼不好，何況你又這麼討厭我，除非，你有什麼非下山不可的理由，讓你足以忍受這樣的我。」

天賜洞若觀火，他能觀察到這一層，令花芷出乎意料。

良久，她才落寞開口，「你猜的不錯，其實，我是被長老撿回來的孤兒，雖然長老一直瞞着我，但我早便知道。此番，我是想尋我的爹娘。」

「你怎知他們是否還活着？」

花芷蜷縮著身子，將頭埋進雙膝之間，幽幽說道，「我不知道......」

天賜掏出不知從哪裏順來的糯米糰子，放在火上烤了一會兒遞到花芷的面前，「吃點熱乎的吧，總能暖和些。」

花芷抬眼看向天賜，眸中清澈如一汪沁泉，她默默將烤得有些發焦的糯米糰子接過來，輕輕咬了一口。

濃霧不知何時退散，皓月當空，令暗夜如晝。

翌日清晨，天賜睡的正酣，不想卻被花芷拎着領口一把撈起來，騰空躍過數十米。天賜頓時驚醒，「怎麼了這是？」尚未反應過來的他嚇得摟緊了花芷。

而就在方才天賜所在的位置，一顆巨大的水球砸了過來，凹陷的地面瞬間被冰凍。

「放肆，鬆開我。」花芷擰著身子抵抗，誰料見到那大水球，天賜抱得反而更緊了，「傻子才鬆手！」他攬著花芷的腰身，嘖，這柔軟的觸感，好的緊。

而遠處，一群矇著面的人，正亦步亦趨的朝他們二人前來，為首的是個女兒身，緊身黑衣將身材勾勒的曼妙有致，在她身旁的，正是方才射出巨大水球的靈介，水寒麋鹿。

「我們中埋伏了。」花芷凝眉而視，意外的沉着。沒想到她剛下山就被人盯上了，天賜拉着花芷，趕緊躲進了附近的樹叢中。

不時，水寒麋鹿似是感受到他們的氣息，兩隻如樹榦般粗壯的犄角間慢慢凝聚出一顆比剛剛更大的水球，猛地朝樹叢中發射而去。

「追！」為首之人一聲令下，身後的十幾個黑衣紛紛甩起手中的七星利鈎，邊跑邊扔向那樹叢中。

只見那冰封的地面之上，突然躍起兩抹身影，熱烈的日光透過樹影間灑下，天賜凝望着身前拽着他的花芷，光暈將她的周身染成金色，梧桐枯木不知何時掉落，被綰起的頭髮瞬間傾瀉而下，隨風飄散。

「不要讓他們跑了。」首領發號施令，窮追不捨。

「你是不是招惹到什麼人了啊？」天賜很是苦惱，他可是無辜的啊。

「閉嘴，我哪知道！」

花芷和天賜不停的在樹木間行繞躲避著敵人的進攻，可是水寒麋鹿的嗅覺相當靈敏，他們幾乎無處可躲。而且被水球每冰封一里，周遭的氣溫便降低三分，花芷感到越來越冷，早已氣喘吁吁。

天賜注意到花芷的行動開始減緩，心覺不妙。

就在這時，十幾隻七星利鈎如破竹之勢襲來，花芷見狀，一咬牙帶着天賜騰空而起，想躲到高處的樹枝上。

「小心！」天賜突然高喊，接着猛撲到花芷的身上，緊緊將她擁入懷中。花芷不知何故，微怔間，二人一起呈自由落體狀筆直的沖墜下去。

「咚」的一聲，天賜狠狠的砸到地面上，而花芷被天賜護在懷中，毫髮無傷。此刻，那顆想射中他們的水球，奔涌到空中突然炸裂，四散的冰凌如雨點般紛揚落地。

「醒醒啊，你沒事吧？」花芷不停的搖晃着天賜，這才剛下山，她可不想二人雙雙斷送在這裏。天賜勉強睜開眼睛，感覺全身的骨頭彷彿要散架一般。

「就是現在！把他們綁了帶回去交差！」一行黑衣人匆忙過來，水寒麋鹿也虎視眈眈的盯着他們，情急之下，花芷趕緊拿出長老贈予的化靈散，揮舞著灑向空中。

頓時，四周濃煙升起，天地間白茫茫的一片。

水寒麋鹿嗅到了濃煙中異樣的氣味，突然掙扎著四處逃竄。失去意識的它中傷了不少自己人，不管主人如何鎮壓它都無可奈何，最終一個趔趄倒在了地上，陷入了昏迷。

「這東西竟然這麼厲害？那老頭還挺靠譜的嘛。」天賜似乎看到了轉機。

「可是，你以為剩下的人好對付呀？」花芷皺着眉頭，天賜這一摔傷的不輕，而她也已經被消耗的沒有力氣了。

天賜握着手中的天雷地火丸，微微眯了眯眼睛，「不如就交給我吧。」

說着，他立即吞了一顆，一股熱浪順着他的腳跟直衝到頭頂，他的身體開始發紅，炙熱的力量幾乎要噴薄而出，首領見他似乎大不相同，抬手讓眾人停下腳步靜觀其變。

可是這股力量竟然轉瞬即逝，突然間消失了！

天賜呆愣的攤開手，胡亂的摸了摸自己，「怎麼回事？逗我玩呢！」這節骨眼可不能出岔子啊！天賜一咬牙，將剩下的兩枚天雷地火丸統統吞了下去。

然而，他就像吃了兩個糯米糰子一樣，除了有點噎人，其餘效果一概未見。

天賜現在很想說髒話，「那老頭不會是個騙子吧？」

花芷單手撐着地面，勉強坐了起來說道，「笨蛋！你偷食靈根，卻不知那靈根須得靈力滋養，可你不過是肉體凡胎，靈根在你體內早已飢腸轆轆，那三顆天雷地火丸的靈力早被它吸走了。」

首領見他們也使不出什麼花招了，隨即發號施令不再耽誤，於是，紛亂的腳步聲揚起塵土，十幾隻七星利鈎衝破雲煙，直奔他們而來。

「這下可糟了！」花芷無奈的閉上眼睛，想不到她才下山一日就斷送了性命，可憐自己正值青春年華，還有好多風景沒看到呢。

「喂，你把我召喚出來，有後悔過嗎？」天賜不知怎的突然一本正經了起來，他擋在花芷的身前，額頭碩大的汗珠吧嗒一聲滴落在地。

花芷沉默不語，末了，輕輕搖了搖頭。

雖然她快要嫌棄死這個靈介了，但是若沒有他，她根本不會有機會下山，未聞居光景萬年如一日，她又怎能領略到雲起霞影天光。

「那老頭讓我護你莫傷一分一毫，可惜，我只能送你到這了。」

天賜說罷，猛地咆哮一聲，徑直衝到了面前的人群之中。「你瘋了嗎？不要啊！」花芷伸出手，卻為時已晚，她瞳孔一縮，眼睜睜看着十幾隻利鈎刺穿天賜的後背。

天賜轉身，笑望着花芷，頓覺口中一甜，而後直挺挺的倒在了花芷的身前，沒了聲息。

花芷掐著自己的脖子，只感到喉嚨渾濁，胸腔彷彿要炸裂。她挪動着身子，想要一點點爬到天賜身旁，她望着面前未央之人，皆是滿目瘡痍。

「頭，解決了一個。」

「把她帶回去交差，記得要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