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紅影的世外桃源
我這是在哪兒？
蕭澈醒過來，發現自己一個人躺在一間木頭造的茅草屋內。
茅草屋？不是寶石屋！
蕭澈記得那個獸士說她被魔獸咬了，隱約聽到獸人們要送她去凈化然後將她分食，之後她就不省人事了。
後來她不知怎麼就到了這個茅草屋裏。
突然，木門被推開了，進來的是一個年邁的老獸娘。
她用一個石碗裝了一碗水過來，有些粗魯地將石碗遞到了蕭澈面前。
蕭澈抬起右胳膊準備接過水，才發現胳膊上被魔獸咬傷的地方已經被挖去一大塊肉。
整隻胳膊被一塊灰布包紮着。
老獸娘無奈地搖搖頭，直接拿起蕭澈的左手，將石碗放了上去。
蕭澈感到莫名其妙，但口乾舌燥的她還是猛地灌了一大口水進肚。
喝完水后，她小心翼翼問道：「請問您是？」
老獸娘似乎有些不開心：「我是這屋子的主人，是我孫子帶你回來的。」
老獸娘瞥了眼蕭澈腫脹的身體，一邊搖頭，一邊喋喋不休，罵着自己那不聽話的孫子。
自家家裏都快揭不開鍋了，現在還給她整個累贅回來。
蕭澈聽懂了老獸娘的意思，是她的孫子將自己帶到了這個地方。
她深思了一會兒，便起身說道：「謝謝您的招待，我現在就走。」
蕭澈看到了老獸娘眼底的厭惡，也不想自討沒趣，便離開了茅草屋。
她發現這個地方同之前的狐山部落有很大的差別。
那裏的房子都是寶石做的，而這裏卻是木頭做的。那裏有集市，有商鋪，奢華璀璨，這裏卻如同偏僻的小山村。
所有的房子一眼便納入眼底，統共不超過一百戶吧。
蕭澈扶著自己受傷的胳膊便進了深山，她已經下定決心，要找一處幽靜的地方，結束自己的獸命。
這一個月的獸人經歷，已經讓他身心俱疲。
或許是之前差點被魔獸咬死的時候就有了死的念頭，現在的蕭澈已經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消極情緒中。
她已經認定，只有死亡才是她唯一的歸途。
於是，她找來一根藤條，在一棵巨樹上打了一個死結，便閉眼上吊了。
一陣風吹過，又一陣風吹過，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但一定是超過了可以弔死一個人的時間。
蕭澈只覺得脖子勒得巨疼，但就是意識還在，她迫不得已只好將身子搖到樹榦上，離開藤條。
或許是獸人的皮膚太厚，不適合上吊這種死亡方式。
於是，她又想了一個辦法。
蕭澈走到了一條大河邊，河面寬闊大概有二十米，河水清澈深不見底。
不做多想，蕭澈便傾身跳了下去。身子漸漸沉入了水底，蕭澈感覺呼吸困難，從鼻子到喉嚨都灌進了河水。
可是，在水底起碼溺了兩個小時，連太陽的光線都消失了，河水已經涼入骨髓了，她的意識卻還沒消失。
不管了，她就不游出去，她就不信一直呆在水底會死不了。
不知過了多久，天已經黑透了，湖底的她又冷又餓，四周一片漆黑。
四周傳來一些恐怖的聲音，可能是風吹過樹林的聲音，可能是野獸睡覺的聲音，也可能是河裏的不知名生物游過的聲音。
恐懼越積越多，蕭澈終於無法再忍受，游出了河水。
一瞬間，頓覺呼吸順暢，如同重生了一般。
天已經黑透了，蕭澈摸到一根樹枝，用獸齒咬了一個尖，毫不猶豫地插進了自己的胸口。
若非之前兩次都沒死成，蕭澈也不會如此不做一點心理準備的就刺進自己的胸膛。
相比於求死，她現在更想證實一件事情：
她，是不是死不了？
如果是真的，那就解釋了為何之前狐東子百般虐待她，她也能在昏死過去之後又活過來。
蕭澈那隻受傷的胳膊在河水裏泡發炎了，加上鮮血汩汩的胸口，真是痛上加痛。
她感受到自己越來越虛弱了，她終於要死了。
可是，她感覺在接近死亡的那一刻，血停滯了。
無論她在怎麼刺自己，都沒有鮮血再往外流了。
蕭澈啊地叫了一聲，聲音回蕩在林間，好一會兒餘音才消失。
她按住傷口，如同一隻獅子一般蜷縮著躺在草地上。
她想起了上一世和老婆女兒的三口之家，那時雖然在情感上出現了問題，可他還是時常為這個幸福美滿的家庭而發出由心的笑聲。
轉眼，那些時光卻已經是隔世了，那樣的笑容又有多久沒有出現在她的臉上了？
「你在尋死？」
忽然，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傳入了她的耳朵。
是那個救了她的獸士的聲音，她對他的聲音記憶猶深。
隨後，一對有力的手臂將蕭澈橫抱了起來，蕭澈完全沒有掙脫的可能。
只一霎那，蕭澈就回到了之前的那間茅草屋裏，只是老獸娘已經不見了蹤影。
他將她放到了之前的木板床上，自己站在了蕭澈的對立面。
屋子外用石頭砌了一個灶頭，裏面添了許多柴火，屋內有了微弱的光，足以讓蕭澈看清年輕獸人的面容。
他還是救她時那身簡單帥氣的裝束，很像日本熱血動漫里的男主角，依舊遮住了獸人特徵部位，看不出他的獸類。
只是他隱約可見的紅色頭髮十分扎眼，卻也尤其吸引別人的目光。
他英挺的眉毛下那雙好看的眼睛彷彿可以看透人心，直盯得蕭澈發怵。
蕭澈下意識將視線移開，躲避着他的注視。
「轉過來。」冷酷的聲音又一次響起。
蕭澈被嚇得手足無措，頭是轉了回來，但卻深深埋了下去。
紅髮獸人輕嘆一聲，走了兩步，坐到了蕭澈的身邊，伸出一隻手，手裏升起一個紅色的光圈。
啪的一聲，紅色光圈便覆蓋在了蕭澈被魔獸咬傷的地方，然後，蕭澈就感覺體內似乎有什麼東西被那光圈往外吸。
大約一柱香的時間后，紅色光圈變成了黑色光圈，而蕭澈腫脹的身子也恢復了正常，包括她受傷的胸口和手臂，也一併被他醫治好了。
他，是在給她凈化魔性！
蕭澈好奇地抬頭看向年輕獸人，眼裏充滿了疑惑。
不是說，只有專門會凈化技能的獸王才能做這種事嗎？莫非他就是獸王？
紅髮獸人眉眼微笑，說道：「怎麼？覺得我很厲害？」
紅髮獸人心裏很是得意，畢竟，他可是為了這個丑獸娘特意去偷學了別的獸王的凈化技能。
不過令他有些不滿意的是，他一回來，就不見了她的身影。
姥姥說她往林中去了，他才在林中找到了傷痕纍纍的她。
蕭澈點了點頭。
他看起來很滿意蕭澈的回答，又忽然話鋒一轉：「為什麼去尋死？」
「額，大概沒天賦吧，這麼大了才三級，如今被魔獸咬了一口，以後更難升級了，也有可能以後都升不了級了，一輩子都只能任其他獸人欺凌。」
紅髮獸人卻異常認真地看着她：「你還不知道吧，其實你已經八級了。」
什麼，自己已經八級了！也就是說再升兩級她就可以像那些獸人一樣使用獸力了。
紅髮獸人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又一次看向她，「只是如此？沒天賦就想死？」
蕭澈小心翼翼說道：「大概，還有可能是我長得太丑了。」
對方卻嗤笑一聲，掃視着她的面容：「你長得確實丑。不過」
蕭澈看向他，心裏問道，不過什麼？
「不過，你長得卻是最特殊的一個，擁有讓所有獸人過目不忘的本事。」
蕭澈心中一笑，這獸人倘若身在人類社會，簡直就是一個撩妹高手啊！
她自己長什麼樣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但紅髮獸人的話真的很受聽，她心裏頓時好受了許多。
蕭澈忽然想起今天的事，急忙問道：「我們素不相識，你為什麼要救我呢？」
紅髮獸人的神色似乎不像之前那麼輕鬆，「因為異變樹是我砍的。」
他可不需要一個柔弱的獸娘去替他頂罪。
之後，紅髮獸人便將砍樹原因告訴了蕭澈。
原來，這個幽靜的小部落類似於一塊世外桃源，獸人們自給自足，生活方式十分原始，外界根本不知道獸人大陸上還有這麼一處地方，而且這裏的樹也沒有發生異變。
只是，這裏的獸人越來越多，野獸已經供不應求，沒有異變樹的滋養，野獸減少得很快。
於是，紅髮獸人便去外界偷偷砍了幾十棵異變樹，打算嫁接過來，讓這裏的獸人能有肉吃。
蕭澈聽完，忽然想到了什麼，問道：「如果你們不吃野獸肉，會難受得要死嗎？」
獸人搖搖頭：「這怎麼可能，但是不吃肉的話，獸人們就只能吃漿果了。」
難怪，蕭澈今天在林子中看到的小型野獸跟在狐山部落看到的野獸完全不同。
狐山部落那些被異變樹滋養的野獸看起來十分暴戾，比獸人強壯好多倍，長得也奇形怪狀，流的血也是綠色的。
而這裏的野獸就跟人類社會的那些小動物差不多，性情也很溫和。
蕭澈激動地說道：「這些異變樹種不得！這種異變樹的汁液其實是一種會讓獸人上癮的劇毒。
異變樹滋養出的野獸以肉為食，攻擊力高，難以擊殺，而且長期食用這種肉會上癮，上癮之後吃不到肉就會難受致死。」
紅髮獸人眉頭一皺：「你沒騙我？」
蕭澈正色道：「你們這裏的野獸血液是紅色的吧？」
紅髮獸人點頭。
「那就對了，你肯定沒吃過外界的野獸肉，不然你就知道，那些野獸肉的血液是綠色的，就是異變樹的汁液顏色。」
蕭澈之所以想到這一點，是因為人類世界有鴉片，海洛英之類的毒品。
而這裏的獸人沒有見過那些東西，自然不會聯想到異變樹其實是劇毒。
外界的獸人認為所有的野獸都是綠色血液，而這裏的獸人又認為所有的野獸都是紅色血液。
兩邊沒有交集，難怪這麼久了，都沒有獸人發現異變樹其實是一種劇毒。
紅髮獸人聽完，咻的一聲便消失了。
蕭澈看他樣子應該是去證實自己說的事情了，便乖乖坐在木床上，看着火光出神。
翌日清晨，蕭澈被紅髮獸人的聲音叫醒了。
他高大的身軀立在床邊，一張俊臉放大在蕭澈眼前，蕭澈心裏不由得一顫。
對方自我介紹道：「我叫紅影，是長河部落的獸王。你叫小丑娘對吧？」
蕭澈點了點頭。
紅影繼續道：「昨晚我調查了整個獸人大陸，確實如你所說，外面的獸人不吃野獸肉會死。」
部落與外界的路早就被封死了，只有他才能出去，但他出去很多次，卻從未注意過外界的獸人竟然對野獸肉上癮。
但他也好奇過，為什麼外界的集市都不賣野獸肉，只有獸王的商鋪才賣。
現在細細想來，其中肯定有不少貓膩。
不知為何，眼前這個獸娘此刻在他眼中一點都不醜。
多虧了小丑娘，他才沒有害到部落的獸人。今天一早，他便拔掉了之前移植的所有異變樹，並且將它們燒成了灰燼。
可是，沒有了異變樹，野獸越來越少，他們今後該怎麼辦呢？
蕭澈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猶豫再三，說道：「我倒是有一個主意。」
「你說。」紅影似乎對她很信任。
「你們可以將林子裏的野獸養殖起來，幫助它們繁衍。或許是生態失衡，才會導致野獸的減少，其實這是可以通過人為控制的。」
紅影似乎不太明白小丑娘的意思，皺眉思索著。
蕭澈見說不明白，便直接演示給紅影看。
她讓紅影砍來許多竹條，編成圍欄。這裏的竹子極高，編出的圍欄足有十米高，又用木頭扎進土裏，將圍欄穩穩固定住。
之後，便讓紅影去林中抓了幾隻兔子，野雞之類的小動物。
然後，這些小動物便被關進了圍欄內。
蕭澈關上圍欄，轉身沖紅影一笑：「你看，這就叫養殖。這些小野獸以後就不會被自己的天敵吃掉了，通過配種，以後它們還會繁衍出更多小野獸。
而且養殖的小野獸會失去野性，更方便捕捉。」
紅影聽完，直直盯着蕭澈看了許久，直看得蕭澈紅了耳根子，他才一把將她抱住。
「你真是我見過最最聰明的獸娘，你做我妻子好不好？」
他的眼神極其清澈認真，蕭澈從未見過如此直接的獸人。
蕭澈將手裏的印章展示給了紅葉，「這是狐山部落的獸王給我的印章，我已經嫁人了。」
誰知，紅影拿起蕭澈的手，將自己的手按了上去，再拿下來，之前的紅色印章已經消失了。
紅影又拿起另一隻手，代表身份證明的黑色印章也消失了。
蕭澈拿起手掌搗鼓了一陣，真的沒有了。
她垂下眼眸，糯糯說道：「你把我的身份印章都抹掉了，我以後就沒身份了，會被欺負得很慘。」
紅影輕聲一笑，又拿起她的一隻手，手裏升起一個紅圈。
他將手掌覆上了蕭澈的手掌，「我也有印章，以後，你就是我的部落的獸人了。」
蕭澈十分高興，在她看來，紅影的部落雖然沒有外界的那麼繁華，甚至可以說十分原始，但這裏如同一個世外桃源，沒有紛紛擾擾，她很樂意成為紅影部落的一員。
蕭澈正沉浸於失而復得新身份的喜悅之中，紅影手裏又升起一個紅圈。
紅影高大的身影低頭俯視着她：「小丑娘，你願意做我的妻子嗎？」
他一手抓着小丑娘的左手，一手打着紅圈，太陽的光影打在他身上，整個人看起來如夢如幻。
蕭澈心跳不止，卻還是抽回了手，別過臉去，小聲道：「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