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牛村

岳輕屏離鎮子越遠，四周就變得越發的荒蕪，加上冬日裡的沒有太過茂盛的植被，就連樹木也光禿禿的在寒風中顫抖，向四周望去是一片枯草叢生的曠野。

一條銀帶一樣的冰封小河彎彎曲曲綿延向視線的盡頭，彷彿是錯覺，在小河的盡頭似有光芒閃爍。

「難道是什麼天材地寶不成？」岳輕屏瞪大眼睛看了看，有些欣喜，認為終於算是套上了主角模板，出門撿寶物。

小河裡面枯黃的蘆葦被冰封著，兩旁低矮樹木的葉子也鑲嵌在了冰面上，看上去有一股寂寥的味道。

冬，大部分草蔓類植物進入了一次輪迴的末尾，若是能挺過去留存下生機，便能在春雷炸響之時，再活一世。

若是不能，便只能寄希望於草籽上，算是另外一種生命的延續。

人，又何嘗不是如此？

岳輕屏腳下飛快，思緒萬千，接近了小河盡頭再看去，她不禁發出一聲自嘲似的笑聲。

那竟然是一處巨大的湖泊，湖中央未被冰封，幽黑的湖水在陽光下波光粼粼。

說好的出門撿寶物呢？

岳輕屏失望的搖搖頭，正待轉身離開，突然聽到湖對面傳來凄厲的哭喊聲。

極目望過去，那邊幾十道人影立在湖邊，不知道在做什麼，只能聽到女子拚命的哭喊。

岳輕屏心中悚然一驚，心底生出了一個猜測。

顧不得再細細思索，身體在輕身術的加持下，用力一躍，整個人就如同一隻大鳥一般橫飛過湖面。

在經過湖中心的時候，岳輕屏都沒有注意到，那汪幽黑的湖水忽然劇烈翻動了一下，然後平靜下來。

「不要啊，我還不想死！」一個眼睛紅腫的如核桃一般的清麗女孩子拚命掙扎著。

她的手腳皆被繩子捆綁在一根圓木之上，身子倒吊著，如同一頭待宰的豬玀。

身子四周還被豬籠困束起來，動彈不得。

這豬籠子是由竹篾紮成，呈圓柱形，作網狀，網口頗大，一端開口，材質十分結實，不要說是這麼一個弱女子，就算一頭肥豬也別想掙脫得了。

「村正都說了，你這蕩婦就該浸豬籠祭祀湖神，大冬天竟然讓人看到赤腳，簡直是有違婦道！」旁邊一個皮膚黝黑的老農冷冷說道，目光裡面充滿了不屑和嫌惡，去年他給兒子上門提親竟然被這個小丫頭拒絕，讓他在村子里平白失掉了許多顏面。

「爹，娘，你們快求求村正，不要把我浸豬籠，我也是為了救火才沒穿鞋出門的！」女孩凄苦的望著一旁不做聲的父親，眼神里飽含期待。

那名中年漢子態度也很是冷淡，一個女娃子，死了就死了，惹到了村正馬可就關係到自家小子們的前途。

見到父親這個態度，女孩心中似乎被一盆冷水浸透，平時重男輕女也就罷了，如今為了不得罪村正，竟然連自己女兒的命都不顧了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女孩子想通關節，腦中更是回憶起平時的種種不公待遇，眼神輕蔑的看著那中年漢子，咧嘴笑了起來，淚水卻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從眼眶滑落。

旁邊手持一根煙槍的白須老者皺著眉道：「堵上她的嘴！」

立馬旁邊有一破襖青年，利索的脫下穿的發黃的綁腿，攏作一團塞在了女孩嘴裡。

「村正，您快看，那是不是神仙！！」一人指著那躍湖而來的岳輕屏驚聲道。

白須老者順著湖面看去，正見到岳輕屏落在不遠的冰面上，心中略一思索道：「應該是個武功高手，這世上哪有什麼仙人！」

身後青年聽了若有所思，武功高手真的可以飛躍幾十丈的千淵湖么？

「這位壯士，不知來我牛村有什麼事么？」老村正看樣子也是見過世面的人，態度雖然恭敬，但語氣不卑不亢。

岳輕屏沒說話，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情況，心中瞭然。

「浸豬籠？不知道這個丫頭犯了何事，莫非是與人通姦？」她啞著嗓子問到，眼睛環視四周，一一觀察眾人的表情變化。

聽聞此言，被綁住的女孩沖她用力搖頭，眼神里充滿了悲意。

那是一種怎樣的眼神，絕望，悲傷，心如死灰。

那村正還未發話，黝黑皮膚的老農出來解釋道：「這女娃子青天白日里，光著腳丫子出門，又讓人看了去，實在是不守婦道。」

聽這語氣，彷彿是女孩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一樣。

「壯士，這是我們牛村的事情，還請不要插手干涉。」白須老村正顯然是個人精，一眼就看出岳輕屏想要橫插一腳，出言提醒道。

似乎是怕自己分量不夠，老村正接著道：「我有個侄兒在邵天府武備衛，還請閣下三思！」

威脅，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可岳輕屏不吃這一套，邵天府武備衛在這小地方算是大人物，可在她眼裡不過是那邵天府里的一個小保安罷了，有什麼了不起的。

移步來到女孩身前，取出她嘴裡塞著的布團，拍了拍她肩膀，示意她自己解釋一下。

那女孩子灰燼般的心靈中陡然生出一團溫暖的火焰，從絕望的情緒中振作起來，先是吐了吐嘴裡的怪味，然後沖著那黝黑老農大聲道：「我赤腳出門還不是為了給你們家救火，你們卻恩將仇報！真是一群喂不熟狼崽子！」

「這位大人，牛老四家今天早晨失火，我顧不得穿鞋就提著水桶去救火，沒想到被這人倒打一耙，說我不守婦道，真是冤枉的緊啊！！」女孩子恭敬的對著岳輕屏一字一句解釋道。

岳輕屏撇了一眼那叫做牛老四的黝黑老農，看其模樣有些躲閃，又回身看著村正問道：「這丫頭所說，可屬實？」

白須老村正用手指颳了刮下巴的鬍鬚，沉吟道：「這是我牛村的家事，還請壯士不要多管閑事！」

「呵，這事我偏要管了，而且管定了！你這老頭奈我何？你們這些凡人又奈我何？」岳輕屏被人這麼反覆的威脅，心生怒意，冷冽道。

這句話里她用上了心理暗示，不是說「你們這些村民」，而是說「你們這些凡人」，造成的後續影響自然是不同的。

有人會感到好奇，這個好奇便給他們心裡埋下了一顆種子。

「你！！」老村正聽到這句話，氣的渾身發抖，正要發作，突然見到岳輕屏伸手一指，一道粉色從指尖倏忽而逝，那豬籠和繩索就自動開了。

這是她最近才琢磨出來的一種靈力用法，可附著在身體或者兵器上增加各項屬性，也可以憑空釋放，用來對付一些凡俗之物。

目瞪口呆！

所有的村民都被這一幕震懾住，老村正也長大了嘴巴，似乎忘記了放下舉在空中的手指。

那女孩也呆立當場，被這神奇的一幕震驚到無以復加。

「仙人吶！！」那個見到岳輕屏飛躍過來的青年當先跪下，口中大呼。

其他村民也相視一眼，惶恐的跪下去口呼仙長。

老村正回過神來，膝蓋一軟「哎呦」一聲跪在了地上，涕淚俱下，口中悲呼：「還請仙長救救我們牛村上下二百三十口的性命啊！」

那模樣，像是在外面受了欺負的孩童一下子有了家長撐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