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夜深

第九十九章 夜深

玲瓏跟傾心到秦州已經近半年了。

杭州的蘇大老爺只是偶爾來信問一下駝隊的情況,樊川已經用了半年把駝隊從一隊轉為了三隊,原來的馮駝頭依舊領著老駝隊,馮沙成了新的馮駝頭,領了另外一隊,剩下的最新最大的駝隊由樊川領著。

這半年樊川在秦州停留的時間不多,多是在外,今夜過後還要去行。

玲瓏給傾心梳完發,服侍傾心躺下后,便是趁著傾心睡了,來去找樊川。

樊川聽到有人敲門,便是叫著:「進來。」

他已經習慣了,他人敲門時不會再去問是誰了,只要是來找他的,必然是有事,只不過這個事有時候是眼下的,有時候是將來的。他不在意,既然別人已經敲門找到門前了,不論眼下的還是將來的他都躲避不了。

玲瓏聽了便是推著門進來,樊川看了玲瓏進來,便是趕緊放下手下的戒尺,沒有去看最新買來的西域諸國的圖。

樊川趕緊跑過來接過玲瓏手上的食盒,樊川接過來時發現食盒要比他想象里的重。

樊川掂了掂問:「裡面有什麼?」

玲瓏把門關上說:「一些菜,一些酒。」

樊川便是好奇地問道:「給我吃的嗎?」

玲瓏瞅了他一眼說:「給我們吃的,臭男人光想著自己,你可有想過我?」

樊川這才一笑,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習慣啦,最近真是在駝隊久了,逢是來找我的都是給我東西,或者找我麻煩的,都忘了還有一起吃這回兒事了。」

玲瓏把窗戶打開,指揮著樊川把桌子移一移,把屋子裡的小圓桌拖到了窗前。

樊川不解問:「為何?」

玲瓏便是說:「讓你移你就移,廢話什麼。」

樊川便是無奈,把食盒交還給了玲瓏,自己一邊搖了搖頭,一邊聽了玲瓏的話把桌子移到了窗下。

樊川移好了,便是歪著頭看玲瓏,一副,然後呢的表情。

玲瓏便「噓」了一聲,招著手,讓樊川去她那裡,樊川便跟玲瓏並排站在了一起,看著窗戶下的圓桌,只要有一盞燈亮著光,周圍便是一片漆黑。

兩人便是抹黑在屋子裡等了一會兒,才看到月光漏了出來,灑在了桌子上,月光灑得越來越多,桌子便是越來越亮。玲瓏看到了月光從雲里漏了出來,便是不停地拍著樊川的肩膀說:「你看,你看,多漂亮。」

樊川整日在沙漠里看到這樣的景色,早已見怪不怪了,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可以興奮的,反而是玲瓏這個高興勁兒,讓他有些著迷,不停地看著玲瓏。

玲瓏拍了好久看樊川沒反應,才轉過來頭看樊川在幹什麼,一轉頭便是看到樊川一直在盯著她,反而把玲瓏看的不好意思了。

玲瓏問:「你看什麼?看月光啊。」

樊川想了想,笑著說:「我覺得你更好看。」

這話一說,便是把玲瓏給弄的一臉羞紅,不知道要說什麼,嘴巴一直說著:「你,你,你……」

樊川聽不懂便補了玲瓏的話:「是要說,你說的太對了嗎?」

玲瓏一聽更加不好意思了,趕緊把食盒放在桌子上,把飯菜拿了出來,不去搭理樊川。

樊川發現自己說話確實比以前更加大膽了,或許就是這半年來一直在駝隊里不停地看著各種風土人情,才發現這個塵世的大遠超於自己的想象,便是不自覺地,願意把自己心裡的話都說出來,因為樊川越來越知道,這些話如果不早說,若是以後過了時機反而不能說了。

但是也僅僅限於男女之情,在其他的地方,樊川反而更加不願意說話了,話越來越少,越來越簡練,凡是自己說出去的話,必然能讓手下的人最簡單明了的知道自己的意思,否則太複雜了,在傳達上就有著錯。

樊川經歷了這半年的修鍊,似乎都開始明白了李叔給他的那些教導,以前不清楚的話,便開始慢慢地開竅了。

玲瓏見樊川沒過來,便是紅著臉,側著身子,朝著樊川伸手,招呼他來。

樊川看著玲瓏的伸來的那隻手,便是不自覺地自己也伸著手去拉。

便是把玲瓏一驚,趕緊把手縮了回來,壓著又羞又怕被別人聽見的聲音說:「別動手動腳,讓別人看見了。」

樊川便是笑了,以前覺得總是玲瓏欺負他,如今只要自己一主動,反而覺得玲瓏被他欺負了。

樊川坐了下來,玲瓏給他倒了酒,讓他去喝。

樊川喝了一口,發現還是溫酒,便問:「今日怎麼了?特意還給我溫了酒。」

玲瓏抬著頭看了看窗外,看看天上的月,究竟在天上的何處。一邊找一邊回著:「沒什麼,只是想來看一看你,明日你又要走了,這次走又是得一兩個月不見。」

樊川想了想回道:「是,要兩個半月,如果順利的話。如果不順利的話,或許就要四個月了。」

玲瓏找到了月,不是她所想像的位置,早已越過了窗戶,她看不到月正好會出現在窗外了。便是有些哀嘆地回著頭,給樊川倒酒。

玲瓏一邊倒一邊說:「來這裡也已經有半年了,聚少離多,每次你走,我心中都有所不甘,只是怕礙著你做事,沒有說出來。」

樊川想了想只回了一句:「哦~」,並把這個「哦」延伸地很長。

玲瓏便是聽他故意的這麼回她便是朝著桌子一拍,喊了句:「杜樊川!」

樊川才笑了,勸著她說:「彆氣嘛,只是今夜見了你,便是特別想逗一逗你。」

玲瓏原本拍得著桌子就站了起來了,這時聽他這麼說,才雙手抱胸,坐了下來,背對著樊川說:「倒酒!」

樊川笑著把玲瓏的酒杯倒滿了,同時,好生勸著她把身子轉過來,別背對著他。

全都安穩妥了才對著玲瓏說:「我也想好了,這次駝隊回來,便是先把駝隊交給馮駝頭,你我回一趟杭州,去求蘇大老爺。」

玲瓏斜著眼問道:「去求蘇大老爺幹什麼?」

樊川笑道:「去求蘇大老爺讓你嫁給我呀,還要找媒人特意去說親,還要準備賀禮。」

玲瓏便是把眼瞪大,卻用著悄悄的聲說道:「你瘋啦,這個時候去求大老爺,大老爺還指望你把駝隊多開拓出來幾條呢!」

樊川看著玲瓏搖了搖頭說:「不了,不等了,這半年見了太多的悲歡離合,求不得,捨不得了,娶了你再回來依然不遲,有些事情,這時候不做,沒了就是沒了,再怎麼後悔也得不到了。」

玲瓏聽樊川這麼說,便是也認真的問道:「你想好了?」

樊川點著頭說:「想好了。」

玲瓏問:「你知道我沒有任何大的嫁妝,沒有父母,不能給你的家族帶來其他的壯大。」

樊川點著頭:「想好了,不需要,我可以做。」

玲瓏問:「真的?不後悔?」

樊川想了想反問道:「玲瓏,你後悔了嗎?」

這一反問便是把玲瓏的臉憋紅了:「沒,沒,怎麼能後悔,我只是怕你不敢娶我,怕你後悔。」

樊川便是伸了伸手讓玲瓏倒酒,玲瓏把酒倒滿了才發現,被樊川指使了,不服氣地「哼」了一下。

樊川笑著說:「不,我就是不想後悔才打算這次回來就去。我不想跟大姑娘一樣,錯過了。」

玲瓏瞧了瞧樊川說:「你也這麼認為?」

樊川點了點頭說:「是,我覺得大姑娘與謝家的公子,終究會錯過,謝公子或許算錯了一招,把余公子放在大姑娘身邊了。」

玲瓏嘆了嘆起說:「嗯,我也漸漸覺得,謝公子似乎算錯了。」

樊川想了想又回道:「不,也許謝公子沒有算錯,他只是在迫不得已,畢竟他下南洋要遠比駝隊兇險,能否回來亦未可知,若是有餘公子在大姑娘身邊護著,不論結果如何,大姑娘終究在安全上有所保障,若是謝公子回不來了,或許他也是想託付余公子來照顧大姑娘,若是回來了,再來奪也不遲。更何況,余公子無論家世還是身份還是經歷都未必及謝公子,我看這或許也是謝公子的手段,他知道,只要他開口了,余公子即便再喜歡大姑娘也得離開,畢竟當初是以謝公子找來的護衛的身份近了大姑娘的身,名義上余公子還是謝公子的人。」

玲瓏聽樊川這麼說,便是看了看他說:「若我是大姑娘,你是謝公子,你也會如此做?」

樊川想了想說:「不,我會帶著你一起去南洋,生死在一起。」

玲瓏「哼」了一聲說:「這還差不多。」

樊川搖著頭說:「可惜你不是大姑娘,謝公子也不是我,他有太多的無奈了。」

玲瓏問:「你最近似乎感慨頗多。」

樊川點了點頭說:「是,我漸漸能理解他人的心思了,我也漸漸能知道李叔跟我說的,看人不應該看眼前,而是看之後的一步,兩步,三步,四步。正是因為能這樣,才能把以前許多不明白的事,想明白了。」

玲瓏點了點頭說:「是,希望阿姐也想明白了,莫要亂了方寸。」

樊川悄悄的在桌底上拉著玲瓏的手,玲瓏掙扎了下,便也不再掙扎了,對她而言,每次駝隊出行,亦是一次未知的別離,若不是這次實在是耐不住寂寞了,也不會特意這麼晚也要來跟樊川說一會話。

於是兩人便是如此靜謐的夜裡,一起說,一起笑,再一起分開,回到各自的屋,做著相同的夢。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酒傾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酒傾
上一章下一章

第九十九章 夜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