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休憩

第九十六章 休憩

郁兒的身子早就好了幾日,上次傾心走後,一行人不方便住在蘇家的德信堂的錢莊后宅,因此便是一直住在這個由臨淵名義租賃的院子。

院子在錢莊後面還要深幾條街,四周又被其他的豪宅擋著,原本的人家是個執拗的人,不願意把院子賣給其他富人,讓其他富人勢大,因此這個宅子就被深深地埋入其中。

因為埋得太深,出行不便,因此這家人便也搬走了,只留了個看門人有人來租賃便是租賃出去,雖然不方便住,但是卻方便藏人,因此臨淵與傾心都看中了這個宅子,交了一整年的費用。

郁兒因為身子說好也好,說不好也有可能不好,因此便是未曾打算立刻就去秦州,害怕路上顛簸了,身子又壞了下來,若是到了秦州再生一場病,反而對秦國公不好交代了。

但終究不能在這個深宅里呆的太久,呆久了身子骨架都鬆散了,勞累了,反而更容易得病。

玲瓏便是打算帶著郁兒去看一看這個被歷來文人讚揚的長安,雖然玲瓏對過去的時代沒有什麼想法與留戀,但是,來到了這個地方,若是不去看,便是覺得心中有所虧損。

劉雲山的身子還沒好全,但已經能起身,幫忙玲瓏收拾宅子的事務了,宅子雖大,但是住的人太少了,反而更加不便,劈柴做飯,燒水淋浴都比以往要更加累。

劉雲山看玲瓏忙前忙后的,心裡便是更加愧疚,於是這幾日身子能動了,就起來給玲瓏劈柴燒水,待玲瓏要做飯了,便是前前後後都準備好了。

玲瓏時不時地拍著劉雲山的肩膀說:「劉大哥不錯嘛,很長眼神呢,不討人厭,這樣下次見面的時候,我還能再叫你幾聲劉大哥。」

劉雲山只能在那裡乾乾地笑,玲瓏終究是大姑娘的身旁的使女,雖然地位不高,但是其他人也是碰不得,說不得的。再加上玲瓏的性格本來就隨性自由,平時有傾心在一旁,她還知道收一收,畢竟不能壞了大姑娘的名聲,但是傾心不在了,再加上這個宅子里只有和她有差不多玩鬧心的郁兒,她便是更加無所顧忌了。

玲瓏本來照顧劉雲山都有著點怨氣,雖然未曾明說,但劉雲山早就看在眼裡,讓大姑娘的使女特意留下來連他一起照顧,本就是屈了玲瓏的尊,人家有一些不滿,他哪裡敢,又哪裡能放在心裡呢。若是這種事雜七雜八的事都放在了心裡,自己或許早就瘋掉了,被這個世道給逼得瘋癲了。

玲瓏跟郁兒打算吃完了早食便一同上街去看看,莫把自己的青春荒廢在這個院子里。

玲瓏過來跟劉雲山交代:「劉大哥,我跟郁兒出門了,等過了午後才回來,飯菜已經給你備好了,等到了晌午你自己一人熱著吃啦!」

劉雲山聽著便是回道:「好,你們出去小心點,終究還是有人要抓郁兒,要提防著點。」

玲瓏笑道:「知道啦,劉大哥,這幾日也吵著你了,你今日可以靜一靜啦!」

劉雲山也便是跟著玲瓏笑,看著她跟郁兒,出了門。

郁兒朝著劉雲山揮著手,劉雲山右手臂不能抬,只能用著左手揮著手,便是目送著這一女一小,出了門,於是這個宅子終於是靜了下來。自己若是連話都不說,不對著這個宅子說,這個宅子仿若未曾有任何人住過一般,只剩下了院子里的鳥鳴跟風吹起時的與樹的摩擦的窸窣聲響著。

劉雲山早已寫了信,托著玲瓏交給吳警醒了,吳警醒知道他護送好大姑娘到了長安,也知道路上的種種事情,他未曾給劉雲山回話,劉雲山便也不急著走,他收到的令是:「安全送大姑娘到長安,此後便在長安等下一步的指示。」

指示未曾來,他就沒了其他事。

他好久未曾這麼靜,未曾這麼一個人呆著了,往常一般都是要麼在趕路,要麼是在屏息趁機奪取他人的性命。

他跟著吳警醒當了幾年的蘇家的裡子,一些明面里不好處理的事情,都用了裡子去處理了。他在未曾收在吳警醒手下時,也在其他大家裡當過裡子,他們的裡子更臟。

劉雲山想了想又確定了下,確實自己當過的那些大家的裡子要比蘇家的裡子更臟,蘇家的裡子是為了利,而其他的那些家多是僅僅好面子而已。

劉雲山不自覺地笑了笑,看著無人的院子。他笑自己,明明無論如何自己都是別人殺人的刀,不過換了握刀的手而已,殺人的時候髒的永遠是刀而不是手。自己在誰手裡,都一樣臟,還在為手擔心臟還是不臟,自己真的是有著太多的心思了。

劉雲山當初加入吳警醒手下的原因,是因為當初吳警醒找他時,他清楚的記得吳警醒對他說的話:「總有一日,我們做裡子的人,都會翻成面子,讓自己不再活得如此見不得人。」

劉雲山信吳警醒的話,或者說他不得不信,他不信又能怎麼辦,本來就已經深陷黑暗之中了,自己的心裡還不留點光亮,還不留點希望,如何活啊。

「是啊,如何活啊!」,劉雲山不自覺地把這話嘆了出來。

話剛剛嘆完便聽得有人敲門聲,響在了院子里,打破了剛剛地靜,把院子里的鳥獸都驚得飛了去,藏了起來。

劉雲山猶豫了些,便是沒著急去開門,先到自己屋子裡拿著自己的劍,以防萬一,拿好了才呼著聲問:「誰呀!」

臨淵在台階下四處看著有沒有來人,因此來敲門的是傾心。

傾心聽出了是劉雲山的聲音便是回道:「雲山大哥,是我,我是蘇傾心,玲瓏呢?」

劉雲山一聽趕緊過來開門,他哪裡受得住大姑娘對他的稱呼,呼著:「大姑娘,來了,來了,稍後。」

門吱吖而開,傾心的臉便是露在了門外,劉雲山確定了確實是傾心,才把門整個開滿,笑著拜說:「大姑娘怎麼回來了?」

傾心仔細端詳著劉雲山身上的傷,看完了才說:「雲山大哥,身上的傷好了些吧,還疼嗎?」

劉雲山哪裡受得了如此大禮,趕緊回道:「多謝大姑娘擔心,身子好多了,大姑娘快宅子說吧,玲瓏出去了,有什麼事先跟我交代便好。」

劉雲山說完才發現自己說得過了,大姑娘的事情不需要向他交代。

傾心笑著一邊往裡面走,一邊說著:「雲山大哥,這兩日宅子里可好?」

劉雲山回著說:「託大姑娘的福,還好,沒出什麼事情,也沒人來打攪,沒人來拜訪。」

傾心問:「郁兒如何了,身子好了些了嗎?」

劉雲山回到:「託大姑娘的福,郁兒身子好多了,今日與玲瓏一同上街去了。」

傾心停了腳步,把手按下劉雲山拜著的雙手說:「雲山大哥,你不必如此拘束,都是一起走過路,遭過難的人,不需要用這麼嚴的規矩,我這裡的規矩沒有這麼明確,畢竟我在蘇家多是虛職,連我的名號都是虛的,既然是虛的,就不需要這麼拘束,隨意就好。」

劉雲山便是一頓,平日里習慣了對上面的人恭敬,如今說不用去恭敬了反而不知道該怎麼說,只是愣愣地回道:「好。」

臨淵把外面的馬夫交代好了事情,明日再來接他們后,便是也進了宅子,趕了過來,趁傾心跟劉雲山說話,看了看劉雲山的傷勢,以他的經驗便知道,已經沒有大礙了,只需要修養便好。

劉雲山見了臨淵便也拜了拜,他知道在他生命垂危,重傷不醒的時候是臨淵在一旁照料著的,這個恩情,劉雲山早已記在了心裡,等著以後去報恩。

傾心繼續問:「玲瓏說她跟郁兒什麼時候回來了嗎?」

劉雲山回道:「今日午後就回來了,因為郁兒身子好了些,若是一直呆在這人少的宅子里,怕身子受了宅子的陰寒,便是打算跟玲瓏一同出去,轉一轉這座長安城。」

傾心已經進了屋子,坐下來,要倒熱茶喝,卻發現茶壺裡沒有熱水,臨淵便是朝著傾心點了點頭,朝著劉雲山拜了拜,自己去找水,找茶,好解傾心的口渴。

劉雲山回拜了臨淵才回道:「大姑娘見諒,未曾預料到大姑娘會回來,原打算郁兒好了,便是這兩日往秦州去,無需大姑娘親自再跑一趟。」

傾心笑道:「無事,秦州的事已經做好了,因此便回來接郁兒,以你所言郁兒的身子已經好到了似乎可以坐馬車了,可以回秦州了?」

劉雲山回道:「是的,但還是等玲瓏回來后,聽聽玲瓏如何說,她一直在照顧郁兒,她應該比我更加清楚。」

傾心笑了笑,便是伸著手讓劉雲山坐下,劉雲山拜了拜,也就坐下了。

傾心問:「雲山大哥,之後吳總舵主是如何安排的你的?」

劉雲山不知傾心為何會這樣問,以蘇家未成文的規矩來說,若是一個人不歸屬你所管轄,你應該是無權過問的,不過既然是傾心問,劉雲山也不能不回。

劉雲山笑道:「至今還未有安排,只等著吳總舵主再通知我。本來以前的命令是讓我到長安后,在此處會有人再來聯繫我。但看我已經重傷至此了,即便有安排也無法去做了吧,因此我還在等吳總舵主的令。」

傾心便問:「若是身子好了,有意打算到秦州來嗎?」

劉雲山的身子便是一顫,顫得太大,顫得讓傾心都看得清清楚楚了。

傾心趕緊解釋道:「雲山大哥,不要誤會,僅僅是秦州人手不夠,想借用借用人手。」

劉雲山看了看大姑娘,有些看不明白,在蘇家大家明裡暗裡都知道,大姑娘從來是超脫於蘇家的人,不牽扯到蘇家的勢力攻訐當中,因為她早晚是要離開蘇家的人,若是牽扯了太深反而不乾不淨了。

劉雲山不知該怎麼回,便是笑,笑個沒完,笑得回不了了話。

傾心便知道了,亦然不再問。

傾心不再問了,劉雲山也便不再笑了。

劉雲山想了許久便是才回道:「大姑娘若是秦州缺人手,缺你用的人手而不是蘇家的人手,秦州那裡魚龍混雜,各個番國的人都有出入,若是要用,秦州更方便。」

傾心也明白了劉雲山的意思,點著頭回道:「我知道了,謝雲山的大哥指點。」

傾心在這一路上想了許多,若是真的父親要把她當做蘇家的下一個掌權人,她不得不找一些人手來幫她。

傾心想到這裡,才發現自己突然越了自己的界限,僅僅因為一句話,周叔的一句話,自己便是不自覺地越界了。

傾心不自覺地笑了笑,劉雲山看著傾心的笑,也不便再說什麼,只能是拜著說:「大姑娘,您先坐在此處,我去看一下余公子,怕他對宅子不熟。」

傾心便是笑著伸著手讓劉雲山去,她自己也真的要思考思考,若是父親真把自己當做下一代的掌權人了,她究竟能不能做,如果能做究竟能做到什麼程度。

這些苦惱,這些話,都不能對外人說,只能自己一個人慢慢去想。

屋子裡沒了人了,傾心的笑便不自覺地笑出了聲。

臨淵從外面進,聽到了傾心的笑聲,便問:「怎麼了?為何發笑?」

傾心搖了搖頭說:「沒什麼,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自己覺得好笑的事情罷了,便是不自覺地發起笑來。」

臨淵拿了熱水與茶來,沒有玲瓏在,所以就沒有人來給他們煮茶,他們兩個人便是隨意地把茶葉與熱水混在了一起,在茶壺裡蘊了一下,便倒了出來,茶香便也順著熱水飄了出來,盪在了整個屋子裡。

臨淵回道:「安排了馬夫明日來,郁兒身子行嗎?」

傾心搖了搖頭說:「不知道,聽劉雲山所說或許可行,待玲瓏回來后便是再看一看,郁兒如何想。」

臨淵點了點頭,便不再跟傾心言語了,兩個人互相喝著粗糙的茶水,聽著院子里重新回來的鳥鳴跟風聲。

終於能在久違的奔波里,有了一絲的輕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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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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