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電話和回憶

「君和哥哥。」手機來電顯示的名稱。

「我沒存他的號碼啊……他什麼時候存的？改掉改掉，哥哥哥哥，肉麻死了。他這個時候打電話來做什麼？」

王靜姝按下接聽鍵。

「喂」了一聲，王靜姝就不說話了。

「小姝…我好想你！」他的聲音低沉略帶沙啞，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溫柔，聽的王靜姝仍不住打了個寒顫，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什麼事啊？」王靜姝有氣無力的問道，彷彿沒聽到他剛剛說了什麼。

「你在路上，剛回去嗎？」

「你怎麼知道？」

「你旁邊很安靜，只有你走路的聲音。」

「哦。」

「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實驗有點不順…跟你說不著，說了你也不懂！到底什麼事嗎？」

「你說說看嘛，說不定你是當局者迷，我這個外行說不定也能給點建議呢？」

實驗不順利的王靜姝，這會兒倒也想找個人說說，本來想回去後跟袁元圓討論一下。今天她也不知道做到什麼時候，就讓袁元圓先回宿舍了。剛好這個時候林君和打來電話。

「今天，檢測一個比較少見的細胞因子，結果對照組和幾個實驗組的數據都沒有沒有差別，標準曲線很漂亮，各組數據的重複孔之間誤差也很小，說明操作沒有問題。如果是這樣的結果的話，我之前幾個月做的預實驗結合文獻預設的假說就不能成立了。當然，不能一次實驗就否決掉，我還是得重複實驗，並且設計實驗找找其他的原因。」

「當然，很可能還有你沒發現的原因，不過，我倒是覺得有可能你的試劑有問題。」

「試劑有問題嗎？可是我的標準曲線很好看啊？」

「標準曲線怎麼做的？」

「就是用試劑盒提供的標準品稀釋成不同的濃度，然後測出來的數值跟濃度形成一個線性方程，然後我的樣品測出來的數值再代入方程就能得到濃度。」

「標準品是試劑盒帶的，也許你標準品本來就有問題呢？我問一句，你的樣品應該溶液里應該不只是樣品吧？」

「當然，這是細胞培養上清液，裡面成分可多了。」

「細胞培養上清液，我按照字面的理解，這裡面應該有培養細胞所需的相同的物質吧，你這實驗組和對照組裡是有相同物質的，沒錯吧。」

「對啊，你的意思是，我的試劑盒測得是別的物質！」

「是的。」

「怎麼可能呢，那這不是造假嗎？」

「其實，我就是想說你的試劑盒可能是假的。」

「可是這是個知名品牌啊，我們ELISA的試劑盒大部分都是用的他家的。」

「呃~那你從哪裡買的？」

「他們家有代理商，我們一直……我想起來了，這個細胞因子目前比較少人做，因此不好買，別家都沒有現貨，就這A家有現貨，當時就買了。這一家以前沒接觸過，是第一次買。」

「那就是了。」

「可我還是不敢相信啊，他們不要口碑，不要回頭客的嗎？」

「也許他們就是想撈一筆呢，撈一筆就走，然後換個馬甲繼續撈一筆！」

「難以想象會有這麼惡劣的人。我還是要在做一下其他的驗證，總要證據確鑿了，去跟他們要說法，也不能夠憑空污人清白，是吧。」

「你可以去驗證，不過，你可以往它的真假方面設計實驗驗證。我都知道生物試劑賣的有多貴。如果造假造的好的話，裡面的利潤非常可觀。總有奸商受不了誘惑。」

「我以前從來沒有想過會有假的試劑，頂多就是覺得產品質量差點。我身邊的人也都沒有往這方面想過。」

「你們做研究的就是比較單純，也高估了人的底線。」

「如果試劑真的是假的話，那我可不能放過他們，太可惡了！不知道我們做實驗有多辛苦，多不容易嗎！」

「這麼辛苦，要不然改行吧。」

「那不行，雖然辛苦，雖然總是失敗，但還是樂在其中啊！探索未知的樂趣，就像在冒險一樣，經常陷入陷阱困境，可是主人公總是在努力的掙扎出險境，當你掙扎出來的時候，美景就在眼前……」

林君和默默地聽著她忘我的講述這科研探索的種種趣事，他發現每當她講起她的實驗/她的專業，她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沉浸在裡頭，然後滔滔不絕地講述。

不知不覺已經走到寢室門口了，王靜姝才恍然清醒。她略感窘迫地對這手機說道：「不好意思，我話太多了。」

「沒關係，我喜歡聽你說話。」

又是這樣令人臉紅心跳的溫柔嗓音。

「今天謝謝你聽我說了這麼多，我到宿舍了。改天在聊吧。」

「等等，我們再打個賭，好不好？」

「又打什麼賭？」上次的打賭，她輸了，他說自己沒有拉肚子。她現在欠他一個禮物。

「你明天測試的結果，我賭你的試劑盒是假的，我輸了就……」

「誰輸了就學狗叫……」聲音越說越小，好像有點得意忘形了，一不小心就把小時候的賭注給說出來了。

對面的林君和聽到也是一愣，隨即又高興起來。

「我…我…剛剛亂說的，哪能讓林先生您學狗叫，您別介意。我掛了。再見！」

「紅薯妹妹，再見，晚安。」手機里傳來嘟嘟的聲音，林君和對著掛斷的手機略帶失落的說出了這句話。

學狗叫的賭注是他們那個時候常玩的把戲，其實不止學狗叫，那個時候，靜姝的大哥鬼主意特別多，他想出了一個遊戲，動物叫聲接力。

A對B說你是牛啊，牛怎麼叫。

B說哞哞哞，然後對C說，你是羊啊，羊怎麼叫……

就這樣循環下去，可以一樣的動物，也可以不一樣的動物，他們常常會說一些不知道怎麼叫的動物，比如魚、蝴蝶、蟲之類的。接的時候要快，而碰到這種不知道該怎麼叫的動物就會停頓，這個時候就該受罰了，懲罰的手段也很奇葩，跳舞或者唱歌或者學說相聲，舞蹈不能好好聽，歌也不能好好唱，必然得是搞怪耍寶的才行。

那個時候的日子過的多麼快活，多麼無憂無慮啊！

林君和嘆了一口氣，他覺得靜姝跟他一樣認出了對方。剛剛她有一瞬間把我當我當成以前的「土豆哥哥」，可是，馬上她就轉變了態度。那個晚上…對她來說還是傷害太大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