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東隅(一)

第二十五章 東隅(一)

雲杳坐在桌前,手撐著下巴盯著牆角處蹦蹦跳跳的燭焰出神,火光一動,她的瞳仁中就有一瞬而過的閃耀。

霜月在一旁看的心疼,見她衣衫穿的薄,便去取了大氅給她披上,「主子,要不就別等了吧,今日常太監派人來傳話,說萱夫人下午忽然病了起來高燒不退,陛下被請去和萱宮了。」

雲杳知道她想說什麼,趙子頤去了和萱宮,必定在那裡用晚膳了,自然她在這苦等也是白搭。

她執起銀箸挑了一口青菜在嘴裡嚼著,早就冷掉了,她大口大口地嚼著,感覺一點滋味都沒有。

面無表情地吞下,雲杳放下筷子,「撤下去吧。」

霜月擔憂道:「讓廚房熱一下,或者做些別的來如何,不吃飯怎麼能行……」

雲杳搖了搖頭,霜月只好按照她說的。

肚子里空空的,心裡也空空的,好巧啊她想,今日她才去見過萱夫人,她面色紅潤不似害病的樣子。雲杳不想去猜測去懷疑,萱夫人那樣溫柔的一個人呢,定然不會做那種事,想必是真的生病了。

明日得再去和萱宮問候一下才是。

腦子裡亂鬨哄,雲杳自顧自脫了鞋子躺到榻上。趙子頤不會來了,許是往常總是趙子頤主動的來,忽的一被拒絕,她心裡就不舒服了。想了想又覺得不該這樣小肚雞腸,換作自己生病,趙子頤定然會來陪她的,定然……

翻了個身,雲杳閉上眼睛。

所以說其實她也沒什麼不同,也沒有趙子頤口口聲聲說的那般重要。雲杳厭惡極了自己這副哀哀怨怨的樣子,明知道不對,但是她控制不住。

雲杳有些後悔自己睡著了。趙子頤果然一夜沒來,直到第二日午後,霜花火急火燎的回了六齣居,帶來了一個讓雲杳以至於整個後宮無法不在意的消息。

萱夫人有身孕了。

「診脈的太醫換了三個,確實是有孕,已經足月了。這是陛下的第一個孩子,外面都在傳陛下這回怕是要封萱夫人做皇后。」

母憑子貴,再加上朝中百官對當今皇帝的子嗣問題很是憂心,且不說孩子還不能確定是個太子還是公主,就單單因為這孩子是奉國第一個皇子,那些官員們就會順水推舟催趙子頤封萱夫人為皇后。

國不可一日無君,後宮也不可一日無主。

雲杳根本沒機會見到趙子頤,但是她見到了常英,趙子頤派他來傳個話。

「常公公,萱夫人不是生病了嗎,這還有著身孕,沒什麼事吧。」

常英看著她的眼光有些奇怪,許是沒有想到這樣關鍵的時候,雲杳竟關心這些,「雲主子放心,萱夫人雖然體弱但太醫們都在和萱宮看著呢。比起這個,雲主子就一點不擔心嗎?」

她看的出來常英是在擔心她,她擔心什麼。擔心萱夫人若是做了皇後會對她不利,這倒不會,萱夫人待她好,再者她都是皇后了,還去為難自己做什麼。

她在意的事,趙子頤說過他的皇后只能是自己。

那麼此時此刻,面對百官催促,他或許正為難著呢。

常英很快就走了,他是隨侍太監,要去勤政殿候著,臨走的時候他傳達了皇帝帶給雲杳的話:阿俞寬心,我定會履行我的承諾。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雲杳笑了,有這句話她還擔心什麼,哪怕萱夫人真的成了皇后,她也沒什麼介懷的,她知道趙子頤念著她顧著她便足夠了。

趙子頤說過心裡只有她一人的,她相信。

雲杳對趙子頤無可厚非是絕對信任的,這個在自己失憶后第一個擁抱自己的人,在他懷裡的那種安心的感覺雲杳還記著。所以當萱皇后的冊封詔書下來之後,雲杳的心裡並沒有什麼波動。

不過是個頭銜罷了,她根本就不在乎。宮裡一下子熱鬧開了,四處都能聽到冊封相關的消息。只有六齣居還是和平常一樣,安靜的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趙子頤被困住了,據說一大部分官員聯名上書請求立萱夫人為皇后,以穩定後宮。趙子頤磨不過,最終當場擬了詔書。

皇后冊封,普天同慶,皆大歡喜。

雲杳不緊不慢的過著她平平常的日子,何必慌神,她相信趙子頤終會向她解釋的。

一天過去,兩天過去,趙子頤都沒來。五日後便是籌謀許久的春祭,連皇后的冊封大典都不得不往後推遲些日子。趙子頤整日整日呆在勤政殿抽不出身。

雲杳到底也沒去和萱宮看看,她覺得現在的自己,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對萱夫人。

她怕是笑不出來。

稀奇的是,姜恆來了。

許久沒見,連宮宴那日都不見他的身影,他看起來沒有什麼變化,和霜花霜月依舊熱絡,就如同昨日才見過一樣。

「你個假太醫,真太醫都去和萱宮了,也就你會來我這。」雲杳笑道。

姜恆跟霜月霜花擺了擺手,走進了些,「你看起來不是很好。」

怎麼會,雲杳笑得開心,「挺好的啊,現今宮裡熱鬧,挺好的。」

她的話姜恆一句都不信,他一瞬不瞬地盯著雲杳的臉,「你好的時候不會這樣假笑。」

不愧是姜恆,果然一針見血。

雲杳慢慢收回了表情,不高興又怎樣,她不還得好好過下去嗎,非要茶不思飯不想把自己折騰的形容枯槁才行嗎?那樣就太可悲了。

雲杳不想說這個話題,姜恆也沒再說,他道:「我要走了,離開皇宮。」

「為什麼!?」

雲杳和霜花一同說道,霜月扯了一把霜花,拉著她去門外。

雲杳坐下,給他倒了杯茶水,「為什麼這時候出宮?」

姜恆道:「我來是為了給雲姑娘治病,既然雲姑娘的病已經好了,便沒有待在這裡的理由。姑娘不必擔心,日常調理的藥方我已經給太醫院了,他們會按著方子抓藥的。」

雲杳在意的不是這些,這些日子,姜恆已經和六齣居的大家混得很熟了,尤其是霜花。

「你若是要走,霜花可要傷心了。」

姜恆道:「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不瞞雲姑娘,我之所以入宮除了醫治你的病,還想尋找我家主子的蹤跡。」

「你家主子可能在宮裡?」

姜恆沒答話,末了起身,他的茶盞已經空了,剩了些茶葉在杯底。

他似乎不想多說,這是他的私事,雲杳不能干涉太多。不過想必那個主子並未在宮中,否則他也不會出宮去了。雲杳沒有理由攔他,只道了句珍重。

「若是找到了你的主子,有機會可要引見一下,我很想見上一見呢。」

姜恆笑了笑,「一定。」

姜恆走了,陛下正為春祭之事所困,知他安排好了雲杳日後調理,就沒有阻攔。

六齣居愈發安靜,明明姜恆也不常來,或許是因為霜花。

姜恆走後,霜花也斂了她一慣風風火火的性子。

雲杳更加不愛說話,她做的最多的就是抱著福寶兒在庭前曬太陽,福寶兒倒是比之前大了許多,性子隨她,懶洋洋的不怎麼愛動。

看著福寶兒,雲杳不經意的想到,趙靈均這時在幹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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匣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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