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端倪(七)

第二十一章 端倪(七)

第二日巳時雲杳才堪堪掙開眼皮,她想翻個身,渾身的骨頭就像錯位了一樣酸疼。

身旁早已沒了趙子頤的身影,這會兒他應當是還未下朝吧。雲杳重新閉上眼睛,昨日的種種浮上心頭,她的臉臊起來。

怎麼就半推半就的那樣了呢,但是回過頭一想,又覺得這才是理所應當。一開始的時候自己不是還期待過這樣的事嗎?那時候還因為趙子頤不在她這兒留宿不高興。

是啊,她該高興的。

就像趙子頤說的,她們互相深愛著,過不了多久,冊封的詔書就會送到這六齣居吧。

她本該高興的……

雲杳翻個身,立馬倒吸了一口氣,她輕輕的喚了聲霜月。

「主子。」

霜月早早的就起了,一直候在房外,聞言去端了熱水來。

等一切打理完畢,雲杳就被霜月里三層外三層的裹成了一個球安置在軟榻上。

「霜月,我有點熱……」

雲杳覺得起來之後腦子就有點不夠用了,眼皮也彷彿有千金重幾乎要閉上。霜月伸手往雲杳額上探了一探,她的手涼涼的,貼著皮膚很是舒服。

隨即額上的手收了回去,她聽到一聲驚呼:「主子你發熱了!」

發熱?怪不得她感覺天旋地轉,身子懶怠的很。雲杳迷迷瞪瞪一掃,偏偏瞧見霜月剛換下的單子,皺皺巴巴堆在竹籃里,隱約可見幾處紅痕。

這下真把她臊著了,難不成是因為昨日的事她才發燒的?那就太羞恥了。

雲杳覺得被那麼多衣服裹著,真真要融化了。

「沒事霜月,你先別急,幫我倒杯水吧。」她的喉嚨熱烘烘的,如同含著一片乾枯的葉子。

霜月有些慌亂,一邊大聲叫著霜花和東子,一邊倒了溫水餵給雲杳。

「怎麼回事,主子的臉怎麼這樣紅!」

霜花聽到動靜,急匆匆跑過來,見到雲杳忽的手腳慌亂,「我,我去叫姜大夫來!」然後雲杳就看見她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這會兒她才覺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心裡卻笑道:叫姜恆做什麼,只是發個熱而已,哪個太醫不能治啊。再說姜恆那廝可不一定會醫……

再醒的時候雲杳還是躺在榻上,神智已經清明了許多。

她居然昏過去了。

外面好似又飄起了雪,早上起的時候她就覺得有點點雪花時不時的飄下來,特別的小,時而看的見時而又看不見。不過這會兒應當下的大了。

房裡燒著炭爐,臉頰暖乎乎的,被子軟軟的倒是舒服的很。

有人推開了她的房門,一些雪花趁機從門的縫隙里溜了進來,雲杳看見那人的靴子上也沾了些雪。

「雲姑娘你可覺得好些了?」

雲杳抬頭,就看見一張熟悉的臉,她張了張嘴,「姜恆,你怎麼來了?」

姜恆笑了笑,「你別忘了我為何留在宮裡,若是你生病了我卻不在,怕是明日宮裡便見不到姜恆了。」

他裝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雲杳扯了扯嘴角。

姜恆自顧自倒了一杯茶一飲而盡,道:「方才你昏倒的時候陛下來過,他似乎有別的事,坐了一會兒就走了。」

「嗯。」

姜恆道:「你不開心嗎?」

雲杳笑道:「我自然是開心的。」

她一生病趙子頤就來看她了,近日他要處理的事很多,相比抽出一點時間不容易。過了年節就要開始籌備春祭了,在奉國祭祀是一等一的大事,為黎民祈福,保國家繁榮昌盛,百姓安居樂業。

在加上蠻子心有犯意,祭祀能安民心。

所以她也沒想過趙子頤會來,定是霜花跑去通報趙子頤了。左右不過是個小病,實在不用大驚小怪。

許久,他聽見姜恆道:「我猶豫了很久,有件很重要的事不知道該怎麼做。若是一個秘密,不說出來,什麼事都不會有,若是說了,那麼我在乎的人可能會很痛苦,我該告訴她嗎?」

雲杳不知道他為何突然問了自己一個這樣的問題,她連姜恆說的是誰都不知道,怎麼能給他出主意呢。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秘密,不過若是隱瞞的話不是皆大歡喜嗎?那又何必平添麻煩。」

就像她心中的疑惑,她很想弄清楚,可是直覺告訴她越接近答案,她可能會越痛苦。她是個極其膽小怕事的,若是沒有趙子頤的寵愛,她應當一天都呆不下去。

多好玩,她已經成了一個依仗皇恩過活的女人。

姜恆說了許多雲杳聽不懂的話,他好似一下子變成了一個不諳世事的少年,把自己當成一個能傾訴的人。

不過從頭到尾雲杳只是默默的聽著,大概猜到他說的應當是他那個失蹤的主子吧。因為只有提到那個和自己有些相似的女子,才會露出一種不同尋常的神情,那樣崇敬的目光,雲杳有些嫉妒了。

她多希望有人能這樣堅守著自己。

可是沒有人。霜月霜花嗎?她們只是奉命行事,她不敢說自己待她們有多好,也不知她們會如何看待自己。陛下嗎?早些時候她還能有那個自信,但是昨日宮宴之後,她心裡就沒那麼確定了。

晚些時候趙子頤又來了一趟,囑咐她好生休息。

他冰涼的手拂過雲杳的臉,她往被窩裡縮了縮。趙子頤很快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趙子頤總是匆匆的來,不到一刻鐘又匆匆的走了,剩下滿屋的荒涼。

雲杳從來不會埋怨,她只是笑笑。

趙子頤讓她等,他說:「阿俞,再不久,用不了多久我就封你為夫人,然後是皇后,我的皇后,只能是你。」

雲杳不懂她要等些什麼,等到什麼時候,但是對著趙子頤,她總是淡淡的道:「好。」

雲杳的病好的很快,但是身子骨卻一下子垮下來了。太醫院又重新惶恐起來,拉著姜恆探討。趙子頤也不來了,常英倒是來過好幾次,聽他說趙子頤整夜整夜的睡不好覺,邊關起了打仗的苗頭,春祭也越來越近。

這就是身為帝王的職責,哪怕國情再嚴峻,也要讓百姓放心。

她聽說橘皮能鎮靜安眠,特意剝了些橘皮封在錦袋裡讓常英給帶去勤政殿。她的六齣居本就安靜,這下就更加清凈了。雲杳倒是樂得自在,她相信趙子頤,趙子頤讓她等,她等著便是。

她還有霜月霜花東子福寶兒,也不會很難過。

稀奇的是,從宮宴之後,趙靈均卻時常來六齣居。說是來宮裡轉轉,順便給雲杳帶點好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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匣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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