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若水（二十七）
櫻娘臉色變得那叫一個快，登時收了一副哭唧唧的模樣轉而樂呵呵地一手插著腰，一手拍在趙靈均的後背上。
「我就說事情都了了，王爺怎麼還來咱這兒，還帶著個如花似玉的姑娘。」
顧俞本已經忍無可忍就要出口打斷她們，冷不防被這轉變鎮住了。這個櫻娘……怎麼感覺跟以前見過的不一樣。
跟變臉似的。
趙靈均自始至終眼睛就粘在顧俞身上，見她面生狐疑，懵懵懂懂的樣子卻是有點叫人憐愛。
櫻娘眼珠子擱倆人身上瞅了瞅，尤其是方才自己撲在趙靈均身上時這女子眼角妒意，不禁來了興緻。
楊柳腰身一扭施施然轉到了顧俞跟前，伸手捉住顧俞雙腕，笑吟吟道：「這位姑娘長得是真俊俏，白白凈凈的，皮膚也光滑，怎麼說來著，像出水芙蓉？」
她兀自想了幾個形容，都覺得不甚恰當，最後便記著以往尋芳閣那個魚龍混雜的地兒，便常有人這麼誇女子長得好看。
「奴家文采平平，實在詞窮形容不出姑娘美貌，姑娘莫怪罪哈。對了，王爺說你是她夫人，你們幾時成的親？你當真是他的夫人？」
顧俞被她繞糊塗了，聽她誇自己忙不迭地點點頭，再聽後面的又搖搖頭。
「我們，還未成親。」
「哦？未成親啊，那算哪門子的夫人，王爺聽見沒，這位姑娘說她不是你夫人呦——」
趙靈均苦笑：「好櫻娘，你就別逗她了，她不經逗的，快快解釋解釋。」
顧俞再傻也聽懂這話里是什麼意思，原本灰濛濛的眼中竟然迸發出些微光亮來。
櫻娘不滿道：「呦呦呦王爺真是變了啊，以往從來不這樣卸了王爺架子同奴家說話，看來是真的喜歡這位姑娘。」
她一口一個姑娘，卻打定主意逗逗顧俞，遲遲不講明白，顧俞抿唇，驀地從椅子上站起來。
櫻娘道：「姑娘這是怎麼了？」
雖然大致猜到趙靈均敢帶著她來到此地，必然真如他所說那般另有隱情，但是這個櫻娘，身上一股世故氣，她算不得喜歡。
哪怕是裝出來的。
玉色的衣衫襯著玉一樣的人，顧俞憑著聲音準確地抓住了櫻娘的手，「我名顧俞，我們早先見過，前年冬雪日，靖陽城外。」
猝不及防被她捉住了手，櫻娘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再聞此言不禁一震，「是你？」
「是我。」顧俞鬆了手，「可否請櫻娘告知，你和靈均到底……」
櫻娘這下倒是沒再啰嗦，仔細解釋。
奉國六王爺的風流韻事舉國皆知，那會兒她奉命在尋芳樓駐守，等待接應的人，卻不曾想等來的便是家喻戶曉的六王爺。
奉命？奉誰的命？
注意到顧俞不解的表情，櫻娘道：「我的主子，是臨滄散人，也就是您的師父。」
顧俞大驚，「你知道我？」
櫻娘道：「您那日在城外的一番話，奴家一直記著，回來便查清了您的身份，卻一直未有機會再見。」
她便是臨滄安排在趙靈均身邊的線人，準確來說是傳信人。作用自然不必說，熱鬧如靖陽，如尋芳樓，是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她怕顧俞不信，將傳信方式與時間都一一枚舉，末了還道：「您放心，雖然咱們王爺名聲在外，不過從頭到尾卻沒碰過奴家呦。」
顧俞哪裡經得住她如此不加遮掩的話，一時間又是羞澀又是安心，各種表情一閃而過，故作鎮定道：「嗯。」
趙靈均一旁看的心急，「櫻娘！」
櫻娘哈哈大笑，「好了好了，事情都解釋清楚了，今個好不容易來一回，您二位擱寒舍歇一晚上，明日再動身可好？」
「那就有勞了。」
櫻娘領二人到了住處，進門的時候顧俞差點摔了一跤，幸虧趙靈均反應的塊，從后拉了一把。
「小心！」
顧俞站穩，「沒事，這裡的門檻比臨苑的高。」
櫻娘在前面帶路，一扭頭看見差點摔倒的顧俞，秀眉緊縮。
臨走之前悄悄拉著趙靈均，「王爺，顧姑娘她……」
趙靈均道：「暫時看不見罷了。」
「原來如此。」她只當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方才說了半天話居然愣是沒發現。
趙靈均把門關上，就見顧俞在床榻上坐下了，稍顯倦怠。
「阿俞是累了嗎？趕了這麼長時間的路，不如休息一會兒？」
顧俞搖搖頭，「不用。櫻娘呢？」
「她說要好好露一手，出去採買食材去了。」
「親自去？」
「是啊，她廚藝不錯。」
顧俞沉默不語，櫻娘人長得好看，脾氣也好，還會做菜……
趙靈均挨著她坐過來，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
「別多想，櫻娘已經成親了。」
「嗯？」
趙靈均嘴角揚起，顯然這人真的在想啊。
「是朱小貴，以前去尋芳閣小貴總跟著我，一來二去大概就有了感情吧，連我都是不久之前才知曉的。」
顧俞點點頭，她此刻不知道該作何態度，這下子怎麼總覺得是自己小肚雞腸。不過這也沒什麼不好說的，早些解釋清楚不就完了嗎？
她恍然覺查出什麼來，極為認真得問道：「你非要拖到今日才肯說明，難不成是見我為此茶飯不思而歡心？」
趙靈均眼睛笑成了一條縫，「原來阿俞為我茶飯不思啊……」
「……」
行，顧俞這下是真明白了。他就是喜歡看自己煩擾的模樣有意捉弄自己。虧得他生病時自己還那麼擔心。
顧俞面色刷地冷了下來，「你今晚，睡地上吧。」
「……」
「阿俞……」
「小魚兒……」
「我錯了。」
除開後知後覺生趙靈均的氣不說，這一趟顧俞覺得來的值。
誤會解開了，櫻娘又特別熱情好客，親自下廚做了許多的菜，的確非常可口。就是和朱小貴他們夫妻二人，實在不懂避諱，叫顧俞紅了三四次臉，被飯菜嗆了七八次。
趙靈均就一邊神情淡漠地看著，一邊幫顧俞拍背，滿腦子都是「你今晚睡地上。」
飯後，朱小貴歉疚地拖著醉了的櫻娘，顧俞領著委屈巴巴的趙靈均，各自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