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若水(十八)
待她看清屋子裡的景象，便傻眼了。
姜恆飛快地扯了衣服穿好，擰著眉頭盯緊眼前茫然的女人，「什麼事這麼一驚一乍的。」
「你……你在換衣服啊……」顧嵐覺著眼前全是一瞬間看到的，姜恆赤裸著後背。背上筋肉結實，幾條蜿蜒的疤痕極為醒目。
姜恆想要避過這個話題，可偏偏眼前的女人一雙眼睛還直勾勾盯著他的胸前看，目光灼灼幾乎透過了衣服。
「咳——」他自覺將衣衫理得整整齊齊，又道：「別看了，有什麼話你說。」
顧嵐察覺自己失態，咧嘴嘿嘿笑了兩聲，找了椅子坐下來。
「我方才不是去叫主子起嗎？就看見趙靈均站在房門外面一臉的失魂落魄……」
「他又想搞什麼鬼？」
「不只他，他和我說了沒兩句話就匆匆走了，我推開門一看，主子也一副丟了魂的模樣，話都說不清楚。依我看啊，昨天他們兩個肯定……」
「你別瞎猜。」姜恆道。
顧嵐頓時急了，「我哪是瞎猜啊，你是沒看懂主子那小女兒家的情態，含羞帶怯的，能是我瞎猜？」
她說的激動，好似怕姜恆不信，每個字都咬的實在，姜恆默默地看著她嘴唇翻動，總怕她不小心咬到舌頭。
「嘶——」
果不其然，這就應驗了……
顧嵐捂著嘴，口裡頓時血腥氣濃郁，她一張小臉糾結到了一起，從指縫間還發出嗚嗚的聲音。
姜恆氣的笑了，手一點，將顧嵐定住。而後全然無視她點穴都封不住，從眼睛里表露出來的八卦欲，單手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張開嘴。
檢查了一番，確是舌頭被咬破了。
一個小傷口，一會兒就好。這麼想著，姜恆解開了她的穴道。
「你冷不丁點我穴幹什麼？我還沒說完呢……」顧嵐活動了下方才被姜恆鉗制的發麻的下巴，埋怨道。
姜恆對她要說的興趣不大，「主子身份不似以往，總算說得上無拘無束了，想和誰相與，不是咱們該摻和的事。」
言下之意：我不想聽，愛咋咋地。
顧嵐道：「哦？我還以為你不太想讓主子和趙靈均……」
姜恆緘默，打心眼裡說，他一開始的確對趙靈均沒甚好感，文不比趙子頤，武不如他，實在是沒什麼拿的出手的。
但他不樂意又如何，架不住主子樂意。
後來他自己想了想也想開了，別的不說，趙靈均看著主子的眼神不是假的。主子這二十多年來一直在硬抗，總照顧著別人的心思，對自己不上心。
趙靈均，是個會照顧人的。
只是，想著自家主子最後要是嫁給他了，自己還要尊他一聲主子，姜恆的面色就暗下幾分。
「阿恆你怎麼了，嗚哇，你臉上有團黑氣！怎麼辦？是不是中原人常說的『印堂發黑』，你等等，我去問問街口那個徐半仙……」
「你回來！」姜恆扶額，「我沒事，聽你吵的耳朵疼。」
顧嵐一隻腳已經踏出去了，聽見這話又慢慢縮了回來，輕手輕腳地坐下來。
「哦，那我不說了。」
姜恆瞄了她一眼，心中苦笑，她還覺著委屈了不是？
「我沒有怨你，不過主子的事，咱們盡量少管吧。」
顧嵐猛點頭，見他沒生氣，討好地拉著他的胳膊讓他坐下來，「那我給你按按頭，你就不疼了。」
其實姜恆一點都不頭疼，但是纖細柔軟的手指在腦袋上不輕不重地按壓著，他便從善如流道：「好。」
……
趙靈均這兩天在躲著顧俞，臨苑上上下下都知道了。原因么，大概只有顧俞他們二人知道。
連著幾天，要不是偶然下人們提起，顧俞都要覺得他是終於想開了，裹了包袱逃走了。
早上一大早就出去，晚上戊時才回來，飯都不回來吃，倒是偶爾讓廚房準備了食盒一併帶了出去。
午後時分，顧嵐陪著顧俞在院子里的老樹下邊休息，廚房裡作了幾樣時興的糕點，顧嵐喜歡吃，喜歡就得了，還總打著顧俞的旗號去廚房安排。
多半是怕姜恆數落她，不好好吃飯，挑三揀四的
此時她捻了一塊荷花糕，香氣撲鼻，笑盈盈道：「主子，我看他姓趙的八成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又耐不住寂寞去風月之地了，難道說主子你生他的氣了，他破罐子破摔？」
顧俞胸口一悶，面上平靜如水，「莫要胡亂猜測。」
顧嵐一口把手中半塊糕點吞下去，含糊不清道：「我也不是故意要說他壞話，還是聽下人說的，見他去了春閣。」
春閣——惠州排名第一的風月場所，論其中女兒姿色，比新房尋芳樓也不差。
去那，還能幹什麼……
顧俞沉思片刻，這話如同百爪撓心，怎麼也坐不住了。
良久，在顧嵐吃了完了第四塊糕點時，顧俞終於忍不住起身，「咱們收拾收拾，明天跟著他去探查一番。」
「好嘞！」
顧俞心中憋悶，她倒要看看是否屬實，他趙靈均要是後悔了想走了儘管說一聲，她還能綁著人不放嗎？用得著在她眼皮子底下犯事？
顧嵐喜滋滋地湊熱鬧，第二日林苑的大門支吾一聲開了，又支吾一聲關上。顧俞和顧嵐二人便同時出現在了庭院中。
「阿恆呢？」
「後山練劍去了。」
「好，咱們快些跟上。」
顧嵐點頭，袖口出漏出虎爪刃的刀鋒，擦出唰的響動，氣勢洶洶地哎了一聲。
顧俞：「……」
「用不著亮兵器吧，咱們只是去看看。」
顧嵐訕訕的收起來，「我怕他惹主子生氣么，到時候把他打一頓給你出口氣。」
大早上人不多，顧俞她們跟的距離不近怕被發現。
看著腳步匆匆的那個人，再看看春閣遠遠就能看見的閣樓，嵐俞心中五味雜陳。
顧嵐一邊彙報著趙靈均的動向觀她面色驟變，心有不忍，寬慰道：「或許不是呢，你看……春閣這種地方，這麼早約摸是不開張的吧……」
顧俞笑笑，沒說話，顧嵐瞧著遠處那抹雪青走遠的快看不見了，忙招呼她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