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她

「成都，是座來了就走不掉的城市」

不知道這句話，是從哪裏，哪個人嘴裏說出來的。

肖曉覺得這句話雖然有點調侃的味道，但還真是說出了很多人的心聲，比如她自己。

曾經，因為離婚，離開了這座讀書、工作了七年的城市。本不想輕易再來。不想才離開三年不到，就再次踏上這片土地。

她正拉着一個大大的行李箱，走出成都的長途汽車站。剛剛過完大年的成都，還帶着些許寒意。

肖曉掏出羽絨服側兜里的手機，撥通了大學同學杜佳佳的電話。

「佳佳，我到成都了，你還要多久下班？」

「你真的上成都了，今天要趕一個標書，大概還要一兩個小時才能下班」電話那頭傳來輕快帶着點小興奮的聲音。

「那等你下班了，給我打個電話」肖曉不緊不慢的說道。

「要不我先把地址發給你，你打個車到我家附近等，那邊有一個公園。」

「好吧！」

手機「叮咚」一響，肖曉拿出手機看了看地址。準備叫車的肖曉想了想，還是在手機上導航起了地鐵公交。

乘上地鐵，窗外廣告不斷變換，鮮艷醒目的廣告，不斷刺激著肖曉因陷入回憶，而短暫獃滯的眼睛，她卻沒有眨眼。

那是她第一次坐地鐵，還是和他一起去他朋友的租屋吃飯。他們手拉手有說有笑，沒有煩惱只有滿眼新奇……

「嘀嘀嘀嘀」地鐵的到站開門提醒把肖曉拉出了回憶。

沒有他們了……世界上只有他和她了，這個城市她要一個人前行。

肖曉眨了一下眼，然後緊緊的閉上兩秒后，呼出一口氣，然後瞪大一下眼睛，彷彿是要讓自己認清現實。成都不是兩三年前的成都，不是他們的成都，是她的成都了。

「肖曉！肖曉！」一個熟悉的帶着笑意的甜美女聲，在不大不小的綠化公園裏蕩漾開來。

肖曉站起，向杜佳佳的方向做出擁抱的姿勢。

下一秒兩個三十來歲的女人像小女孩一樣高興的抱在一起，還跳上兩跳。

「你怎麼沒打電話給我就找到我了。」肖曉放開抱着杜佳佳的手問。

「走，先到我家裏放行李！」

「好。」

安頓好行李的兩個人在一番商量后決定吃冒菜。

在成都，有一種說法，那就是「火鍋是幾個人的冒菜，冒菜是一個人的火鍋」。簡明扼要的說出了火鍋和冒菜大同小異，味道都是香辣，只是一點做法和吃法上的差異。

火鍋適合人多，五六人圍坐鍋邊，邊吃邊涮，或閑話家常，或暢談人生，或吹牛冒皮，或插科打諢，反正一桌一故事。

冒菜，一般是一個兩個人，挑選好自己喜歡的菜交給老闆，稱重，下鍋燙了，一盆端出來，就著米飯。

「肖曉，我以為你說要到成都是跟我開玩笑呢。」

「不想在家裏了。」肖曉淡淡的回了一句。

「因為你媽媽嗎？」杜佳佳試探著問道。

「不全是！」肖曉答。

「如果有條件可以的，你還是可以考慮一下嘛！你媽也是為了你好呀！」杜佳佳一邊觀察著肖曉的表情一邊說。

「先不說這些，趕快回你家，剛剛還沒有認真看看你的小窩呢，哈哈。」肖曉岔開話題，強笑道。

「好吧。」

杜佳佳按亮燈，肖曉開始打量著房子裏的裝飾，簡單的水晶燈，銀灰色的沙發，白色的簡易茶几，廚房和衛生間雖狹小倒也乾淨。一間白色和粉色為主打色的主卧，衣櫃、床、床頭櫃都是白色，家紡粉紅色，窗帘粉紫色。次卧就顯得隨意一些，簡單的木質床和四門衣櫃。

「兩室一廳哦，裝修也還是不錯，好羨慕你呀！在成都有自己的小窩了。」肖曉由衷的說道。

雖然不像北上廣深那樣高的房價，但是作為兩個從四川縣城來成都，剛畢業幾年，還養著一個小孩的兩個年輕人。能在這個城市擁有自己的房子，在肖曉眼裏還是非常值得佩服和羨慕的，畢竟自己還得從零開始。

「哎，有什麼呀！每個月都要還房貸，孩子在老家每個月還得往家裏打生活費，反正就這樣緊巴巴的先過着唄！只能說幸好買得早，如果現在這個房價，我們可是買不起了，就是後悔當時買小了。都怪我們家李航，當時就想着買車。」杜佳佳抱怨。

「你還是知足吧！我和你一起畢業的，看看我什麼也沒有。還得找工作呢！」肖曉說完，長長的輕嘆了一口氣「哎……」。

「對了，說到李航，你們家李航呢？」肖曉問。

「他呀，經常出差，跑銷售就是這樣。月底才回來。」

「我們今天晚上一起睡大床，好好聊聊，哈哈！」杜佳佳做着怪臉，壞笑着，向肖曉伸著兩隻手隔空抓了抓。

洗漱完躺床上的二人，聊讀書時的趣事，聊曾經有些喜歡的某個男生，聊起互相知道的其他同學的近況。

但兩個人都在注意著避免談及肖曉最近幾年的婚姻和感情，因為杜佳佳知道是雷池，言談之間盡量避諱。肖曉更不會主動提及。所以她們彷彿談論著前世一般，隔現在很遠。

也許上班的人累一些，杜佳佳十二點多就睡著了。又或許是肖曉時隔兩三年來到成都有點興奮，再或者是迷茫。翻來覆去到凌晨兩點還沒睡着的肖曉乾脆爬起來，拉開窗帘看起街燈，發起呆來。

成都，這座自己不想再來的城市，還是來了。他呢？也許正摟着某個漂亮的女人酣睡吧。也許……沒有也許，還是趕快睡覺吧！說好要自己在這個城市前行的。

成都，我來了，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