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往事

自古以來，但凡是義莊，監獄，或刑場等等和死亡沾邊的場所，總會流傳著鬼怪之說。

直到後來中國從土葬制改為火葬制度，火葬場這才一下子有了數不清的詭談怪論。

「但鬼話說的多了，終究是要見鬼的，你懂吧？」

火葬場的值班室內，張老頭一邊將烤鴨的皮和肉仔仔細細包在麵皮里，一邊表情嚴肅的對眾人說道。

「這火葬場呀，不是為你們這些活人服務的。雖說掙著活人的錢，可他也拿著陰間的好處呢！」

「他？您說的他是誰？」

我開口追問到。

「自然是這火葬場的管理者，那個該死的混蛋葉根良！」

提起這個名字，張老頭顯得格外激動，就連嗓音都有點微微的顫抖。

「火葬場，場長？嗯？這稱呼怎麼感覺怪怪的。」

我從小到大，一直以為火葬場其實是私人經營的，但現在看來，似乎更像是一個國家管轄下的社會職能機構。

「這一切都要從那時候他被國家，分派到這裡講起了，70年代，這個傢伙自從被分配到這個火葬場做管事以來，便給這裡帶來了不少的生意。」

「他娘的，說的好聽點是多了許多的生意，說的難聽，那就是以百花火葬場為中心的地段，死亡率開始上升了。當然起初大夥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直到後來發生了那件事。」

不知道是為了掩飾自己的恐懼，還是因為喝了酒的關係，張老頭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八度，並罵起娘來。

「都是因為他！都是因為他帶來的那座陰神！一切原本都好好的！都是因為他，人才死光的。真的不是我的錯，別來找我，別來！」

「張爺爺，您別害怕，我們都在呢，沒人會來找您的，別害怕。」

「鬼啊，鬼會來找你，找他，找我。會把我們都殺光，啊哈哈哈哈哈。」

「來來來，您喝酒，您喝酒，這能不能給我們具體講講，這火葬場里到底發生過什麼事？」

三伯看著神經狀態有點錯亂的張老頭，只得將酒杯端至他的面前，一個勁的勸酒，俗話說的好，酒壯慫人膽，幾杯黃酒下肚，張老頭似乎鎮靜了不少，又繼續接著剛才的話頭繼續說到。

「那個年代的計劃經濟，你們也知道，國家管控的單位，什麼都要有指標，不僅採購有指標，就連產出都有指標，有一回就連咱這火葬場焚化屍體的數量，都給下了指標。」

「噗嗤，我去，還有這回事呢？死人都要下指標？」三叔驚的一口把剛才喝進去的酒，全都噴了出來。

「葉根良是帶著指標一起給下派到我們這兒的，而他帶來的指標是，一年焚化屍體500具。」

「你要知道，500具屍體是什麼概念？堆放起來恐怕能塞滿我們火葬場大門口的那塊空地。當時大夥聽到這個指標全都嚇傻了，可葉根良卻說，讓大家不要擔心，這指標全都包在他的身上。」

「打這時候起，火葬場的生意果然好了起來，每天都有陸陸續續送來的死人，五花八門，各種死法的都有，有吃了槍子的死刑犯，有跳樓的學生，還有染病死的，餓死的，上吊的，溺水的，林林總總，絡繹不絕。還有一回，每天都會一下子拉來11具屍體。」

「二氧化碳高濃度中毒！就和最近的這次一模一樣，他們死不瞑目啊，臨死都閉不了眼，一個個眼睛都瞪的老大，直到現在，我還記得他們那種惡狠狠的眼神，簡直太可怕了。」

「g市死亡率一下子高了那麼多，難道當時的政府，公安不管嗎？」我接著問到。

「管啊。怎麼可能不管？記得當時公安局為了調查清楚這件事情，還特意請了b市的公安系統的同事來支援。」

「可又有什麼用呢，連續三任局長，全都死於非命，活下來的那些辦案人員一個個瘋的瘋，失蹤的失蹤。」

「這麼大的事，當年我怎麼沒有印象呢？要說這樣的大案，恐怕得傳的全國都知道吧？」喬婆婆疑惑到。

「知道？知道不得。這樣的怪事，怎麼能流傳出去呢？但凡是插手這件事的人，誰都沒有好下場。」

「就像這樣的日子，過了一年多，因為送來的死人多，所以但凡在這裡工作的人也都能撈上不少的油水，不說是死者家屬塞的白包，就連單位發的獎金，也比那些國有大廠要高出不少。」

「可漸漸的，以火葬場為中心，周圍生活圈的那些人，像是死絕了似的，整棟樓房，空了一戶又一戶。到了最後這可怕的事情，終於還是找上了我們。」

--

隨著張老頭，不斷吐露著火葬場詭異的往事，天色漸漸昏暗了起來。

「嘻嘻，嘻嘻，你來呀，我在這裡呢，來找我呀。」

「你拍一，我拍一，馬蘭開花二十一。」

遠遠的，透過火葬場值班室的窗外，傳來斷斷續續，隱隱約約的兒童玩耍的聲音。

「來了，他們要來了！你們走！快走！他們要來了！」

張老頭突然站起身來，不斷的推搡著，要將我們轟出門外。

「他們要來了？什麼他們？」

二伯三伯，猝防不及之間被推了一個踉蹌，差點摔倒，而他們似乎並沒有聽到剛才那些隱約的童聲。

「噓！收割者！收割者要來了。自從上次出事之後，陰神又顯靈了，又顯靈了啊，啊哈哈哈哈哈。你們快滾，我叫你們滾啊。」

說罷張老頭猛的將我們四人都推出門外。

自己爬到床上，摸到角落中，扯著杯子蜷縮起來。

令人奇怪的是，原本張老頭的人影，在我眼中散發著綠色的光暈，但就在他蜷縮起來之後，整個人的光暈突然內斂，化作一顆綠色的小火球，閃爍幾下之後突然熄滅在我的眼中。

「死了？」

自我修得了元陽定以來，我看任何活人，都能看到他們的三魂七魄，散發著種種不同顏色的光彩。

可現在這老頭，在我眼裡卻沒了顏色，如同死物一般。

「喬婆婆，你看那張老頭，他這是怎麼了，我看不見他的魂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