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風之躁動

第二十九章:風之躁動

「龍族?」

「不錯,本尊者的妹子,嫡親的。」言語間,刻意咬重嫡親二字。

百里閃逝即隱的異色,令他本能的泛起不安。

且不論原因為何,他不希望有人傷害龍三。

百里登時嘴角勾住譏誚:「你妹子?我看別不是你藏着的野花子吧?」

成日埋沒花間招蜂引蝶的人,說妹子?蒙人也得看是否有人信。

「百里無霜……」瞬間,黎波怒火中燒,悍招迭出。

素鶴腳步疾移帶起一抹殘影,及時橫在黎波身前格下厲掌。

「慢著,救小妹要緊。」

「你……說的對。」瞥眼龍三,縱使不甘,黎波霎時硬收仙元,登時臟腑如遭重擊。

一口血氣直衝而上,溢出朱紅。

「我去外面等消息,小妹交給你。」

旋身,輕拍素鶴肩頭,然後離開內室。

送走黎波,再次回歸滿室靜謐:「只此一次。」

「……哼。」

睇眼百里,素鶴險些壓不住心頭怒:「還不救人?」

「救便救,凶什麼凶?我是才是……」

「你當真希望我從此不踏足千崎峰?」

「……」

百里脫口而出未完的話,霎時被素鶴踢回肚腹。

沉默間,竟生出了幾分委屈,眸中蓄起點點星光。

卻不敢再惹身後之人不快,屈指疾射,指尖透出一縷銀絲,似有生命,纏繞在龍三腕間,又化出數縷探入筋脈之中。

赫然,百里一改常態,閉目凝神尋絲為路,運起兜神百草訣,銀絲紅光乍現,騰起渺渺青煙。

約摸半個時辰后,龍三的氣息漸趨平穩,煞白的面頰透出些許淡粉。

而默運神訣的百里,額頭已現織密汗水,卻不想被身後之人看輕。

暗罵一句該死,旋即仙元猛提。這都什麼怪物?傷成如此,居然還有命撐到自己前來。

只是,我究竟算你恩人?還是仇人?

你的母親是位有血性的女子,望你不要辱沒了她的苦心。

當年我雖是救了你,卻也漠視了你母親的死,想你小小稚兒落在狠父手中必是難以存活。

不想,你我還有緣再見。

可惜,你身上流着龍熬的血,你的心還能幹凈幾分呢?

忽然,龍三口中溢出痛苦之聲,貝齒緊咬朱唇,血順頰滑落。

似是陷入幻影魔障,落入無邊掙扎。

素鶴眼一凜,身似風,劍指併攏輕點百里眉心。

低喝道:「凝神。」

皓皓仙元,如水滌塵,洗去了百里心頭的雜緒。

登時目清神明靈台一片豁然,才驚覺自己剛剛差點走火入魔,更差點害死龍三。

幾經糾纏,才擠出數字:「……我,對不起。」

為什麼?自己那麼努力走到今天,方可以與他同殿稱臣,而今卻還是需要他來救?

明明說好的,此生寧死也不受他之情。

他有什麼資格救自己?有什麼資格?若有,為何不肯……

素鶴微微一嘆:「你分心了。」

「收起你多餘的唇舌,我不會感激你的。」

話音甫落,百裏手捻靈指,指風強勁一舉隔開素鶴仙元。

「如此便好。」

負手的人,靜謐無聲,只是全心為二人護/法。

又一個時辰過去,屋外的黎波將染紅的錦帕隨意的丟棄角落。

白離指尖微揚,錦帕應聲化作齏粉。

「仙血如金,可毀不可留。你忘了?」

「……是我氣糊塗了。」

百里無霜,老子上輩子一定是掘土愛好者,也不知掘到你家哪位「仙人」?這輩子才會和你相遇。

「這次,謝了。」

白離慢悠悠的將書掀過一頁,目光里多了幾分打量。

「嗯,你是認真的?」

黎波側身而坐,眼睛始終緊盯着內室的方向。

想也不想的就答道:「自然,兄弟一場你當知我為人。」

「就是因為知你,所以才不得不謹慎而為。

眼下實是多事之秋,她既有克制死氣之法,其背後定有更高明的存在。

而此些許人或組織,你能斷定是善非惡?」

聞言,黎波霎時收回目光,只是倒了一杯茶水輕推至白離面前。

「善惡,便如同杯中水,只有飲盡方知冷暖。」

「罷了,你是如何識得她?」

接過茶水,白離將遊記放下,輕輕的啜飲一口。

「嗯?」黎波不可思議看着白離,你丫自己在壽宴之上盯着人家目不轉睛,這會兒怎麼問起我了?

「有什麼不對嗎?」白離眉山微凜,過冷的氣息使得尋常的話語多了傷人的無情。

索性,黎波皮糙肉厚耐打耐摔抗極凍,兩人才能結下諸般情誼。

「對,也沒什麼不對。就是在東海打了三百年的魚,便看着順眼。」

「好一個三百年,如此說你是查過她?」

「嗯,她的來歷你不也一清二楚嗎?」話甫落,黎波的眼底映着不可忽視的揶揄。

白離被噎的無言:「……」

再一思索,便通其中關竅,想來她與黎波的緣分還有着自己的功勞。

思緒不經意間被拉回過往,雖是查得她身世清白更堪憐憫。

但也更令他心生疑竇,孤兒無助且不論,獨自存活長大更得龍雪青眼,使得其為她數次不惜違抗父命忤逆母親。

嫡親胞妹反不如這位滿身疑惑的小妹得她青睞,更甚者……他忘不了弱水一幕。

這中間,若非其別有機心便是天生純良。只是,而今的世道還有純良之輩嗎?

與其說龍三生性純良,他更傾向於前者,如此才合乎常理。

「想什麼?這般出神?」眼見白離神思遊走,黎波禁不住打斷其思。

稍適運氣調息,除去仙元反噬之傷,便湊上太子跟前,燃起久違的八卦之火。

「說吧,你是怎麼盯上我妹子的?是不是,你早就對她存了覬覦之心?」

「噗……咳咳……」

白離登時噴飛入口的茶水,連帶被嗆的肺腑生疼。

不明白眼前的兄弟為何會生出此等念想,女子如飛絮,何曾亂傾城?

「被我說中了?」平生第一次瞧見白離失態,黎波愈發斷定自己的直覺是正確的。

這廝,果然對丫頭別有份想。

「胡鬧,我與她非是你所想」拭去嘴角水漬,白離面帶慍怒。

「我……不信。」也不想想當日你是如何盯着人家小姑娘,若非你周身寒氣太強,早就惹來眾仙猜疑,安有你現在的清凈?

「……算了,此事不必再提,你自知我之本心,女子與我正如弱河之水,斷無可能。」

言下之意,弱水者,可觀不可沉溺。一如他欣賞弱水的遺失風姿,卻視之為禁忌。

黎波咋咋嘴:「好吧,對了,你對死魔之禍……」做何看法?

詢問之話未盡,端見素鶴與百里聯袂而出。

「如何?」白離覷見兩人,觀百里腳步虛浮色如金紙,看來此番救治龍三他也耗損不輕。

「回……殿下,那位姑娘已經無礙,只待服下臣開的藥方,三日後當可蘇醒。

只是命雖救回,任需靜養,不宜再動仙元。」

「有勞你辛苦一遭,真君,勞你送醫聖回千崎峰。」

百里登時一震,感激的睇向白離:「無霜不敢言苦,拜別殿下。」

然而素鶴還如清泉潺潺,既沁人心脾,也淡漠疏離。

雖是無言,但百里也知足了,至少太子跟前他沒有拒絕。

如此,也可算是進了一步吧……

送走兩人,青木頓覺屋內氣氛異常,便也託詞離去。

白骨淵雖已廢棄,然死魔並非普通魔族,焉知她不會再行禍端?

他還是命人多加關注俗世異常,如果真是動/亂將起也可早做防範。

就在黎波欲和白離再談死魔之事時,一封書信悄無聲息的飛入青丘的聖女塔內。

「殿下,這是梟櫻傳來的靈書。」侍女將書信舉過頭頂,恭敬崇聖的交給塌上的紅衣女子。

接過書信,狐天音揮手命人退下。

待看過其中內容之後,登時眼波肅殺,掌心竄出赤焰焚盡靈書。

「冷芸。」

「屬下在。」黃衫女子自黑暗中走出,單膝跪在她的腳下。

「你附耳過來。」

「是。」

「本宮需你如此……」

三天後,龍三服下素鶴自千崎峰帶回的葯,果真得已清醒。

讓近日瀰漫的詭異氣氛,稍稍沖淡了幾分。

倏然,一隻紙鶴落入白離掌心。

注入一縷仙元,鶴吐人言,竟是天後之音。

「我兒速歸,母后與你有要事相商。」

黎波詫異的望向白離,天後此時召回子離,是為什麼?

「不必在意。」說罷,白離運勁震碎紙鶴。

隨手散去粉塵,白離如常道:「還是繼續之前的話題,死魔既已出手,貪魔亦有動作,時逢魔尊回歸。

料想魔界必有震動,而清徐原是魔界的第一道突破口。

雖有五大門派的門人駐守,難保魔界不會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而是直奔幽州而來。」

青木不解:「為何不是清徐原首先遇危,幽州離清徐原相去甚遠,如此豈非捨近求遠?」

黎波掃了一眼素鶴,只見他開口道:「因為魔尊必也料准我等會在清徐原布下羅網,此時進犯,未必能收到他所想要。」

「不知我說的可對?」

白離讚賞的輕拍掌心,素鶴可堪大用:「不錯,眼下我們與其着急擔憂清徐原,不如着重眼下的幽州。

若我所料不差,近日魔界必有所動。」

「原來如此。」青木捋著鬍鬚,登時有些明了。

而天宮之中,天後一掌擊碎玉台。

半夏,連枝跪在殿外祈求道:「娘娘息怒,莫要傷了鳳體。」

「連枝,你速去青丘面見狐后,就說,本宮想念甥女了。」

連枝叩首領命:「是,娘娘。」

待連枝走後,半夏攙扶著天後往御園散心。

餘下可憐的宮婢,灑掃一地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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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妖傳之容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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