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救秦蓮(2)

第六十七章救秦蓮(2)

剛才知畫之所以不出聲,只是因為這婦人實在太過面熟,但她一時之間又想實在想不起來。

這會兒仔細一看,這個夫人可不就是第一個買她編的花籃的那個夫人嗎?

那個小丫鬟叫桂香的,還被她忽悠過呢。

咳咳,想到自己曾經忽悠過人家,知畫有點不好意思。

「小妹…」知琴見知畫又要出神,趕緊叫她。

「哦,阿姐。」知畫應了一聲,上前去扶起秦蓮。

「夫人,你起來吧,我和姐姐受不起你這樣的大禮。」

「怎麼會受不起呢?如果不是兩位姑娘相救,我們主僕三人,今天就要命喪黃泉了。你對我們恩同再造,我只不過是磕幾個響頭,哪裡抵得上這樣天大的恩情」秦蓮也是執拗,說什麼都不肯起來。

知畫知道秦蓮是一個非常認死理的人,她現在一心認為她們姐妹倆是她們主僕的救命恩人。所以說死說活,這三個響頭必須得磕完。

對付這樣的人,一定要找另外一個道理,把她給說服,否則,你就是說一輩子,她也無動於衷。

「夫人快起來吧,說起來,你很早以前對我們也是有恩的。」

果然,知畫這句話說完,秦蓮終於有了動靜。

「嗯?我曾經幫過恩人嗎?」秦蓮有些迷糊了,在她的印象里,她並沒有幫助過知畫姐妹呀。

知畫輕輕一笑,娓娓道來。「夫人可還記得興州府的廟會?」

「記得,我還去了呢。」

「那就是了,我們姐妹家貧,編了花籃去那廟會上販賣。當時正愁打不開銷路,是夫人第一個上門買了一對花籃,付了我們十八兩銀子,夫人難道忘記了嗎?」

「這……」秦蓮一時蒙住,仔細的回想。

「夫人,這確實是在廟會上賣花籃的那對小姐妹呀,您忘了嗎?」桂香一直留意著秦蓮幾人的動靜,聽到知畫這麼說,她也細細的辨別,發現這確實是賣花籃的那個小姑娘。

聽了桂香的話,秦蓮也終於想了起來。「天哪,竟然是你!」

她有些不敢置信的捂住了嘴。

誰能想到,明明是萍水相逢的兩人,現在竟然牽扯到了救命之恩。

人生還真是奇妙。

秦蓮輕笑一聲,也釋懷了。

「夫人,這下可以起來了吧?」知畫見秦蓮的表情鬆動了,趕緊勸道。

「嗯,我這就起來。」說著,秦蓮站起身。

「難道沒有人保護夫人嗎?夫人怎麼會淪落至此?」雖說剛才隱約聽到些內幕。但為防萬一,知畫不得不再次打聽情況。

「此事說起來實在是一言難盡。」秦蓮很是頹喪的嘆了口氣,這才說道。「我…」

「畫丫頭,琴丫頭,你們在哪兒呢?」

「知畫!知琴!」

突如其來的呼喚聲打斷了秦蓮將要說出口的話。

「是阿娘!」知琴驚喜的說道。

「還有阿哥。」知畫仔細聽了聽,補充到。

「一定是我們耽擱的時間太久了,讓他們擔心了。咱們趕緊出去吧,這時候也不早了,林子裡面地形複雜難辨,如果出個什麼事情,那可就不好了。」知琴一聽家裡人著急的呼喚聲,瞬間不淡定了,拉著知畫就想往外走。

「哎哎,阿姐,你先別忙著走呀!」知畫拉住知琴。

知琴沒回頭,只是有點不解。「這裡也沒什麼事兒了,咱們趕緊走呀,還呆在這裡做什麼?」

知畫看著直腸子的阿姐,只覺得很無奈。

小姑娘,這裡還有三個大活人呢,難道你忘了嗎?

無論如何,咱也算救了人家一命,現在她們的去處總要問好吧。

知畫心裡瘋狂吐槽,但她也知道知琴就是這麼個大大咧咧的性格,做事情常常忘記細節。

唉,看來這些事情還得她操心,就是個操心的命啊。

「阿姐,夫人三人的去處,我們還沒問好呢。」知畫對知琴解釋了一句。這才轉身對著秦蓮,不疾不徐的問道。「不知夫人,接下來有何打算?」

秦蓮聽到知畫的問題,她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自從十五歲嫁給相公起,至今已有六年。

她本來就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女。父母早已謝世,現在當家的是哥哥嫂子。

她那嫂子一向是個勢力的,沒出嫁的時候經常對她橫挑鼻子豎挑臉。出嫁的這些年她早已與娘家斷了聯繫。

現在,家裡的庶子們謀奪財產,竟然買兇殺人,想取了她們主僕三人的性命。一切都發生的那麼猝不及防,她們根本就沒有防備,別說是包袱細軟,就連稍微值錢一些的物品都沒帶。

身上帶的首飾,諸如簪子一類的東西,早已經在逃命的過程中,不知道掉在了哪裡。現如今唯一值一點錢的,也就只有秦蓮手上戴的那一隻瑪瑙鐲子了。

秦蓮伸手摸摸鐲子。

這是成婚那一晚,相公親手給她戴上的。

他對她說:蓮兒,雖說我們是盲婚啞嫁,這親事也是我母親與你嫂子一手談成的。我知道你可能並不想嫁給我這個一無是處的病秧子,但現在我們既然已經成婚,我還是希望可以和你好好的過日子。

他一番話說得在情在理。秦蓮也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自然點頭應允。

見秦蓮點頭。他這才從懷中小心翼翼的掏出一隻瑪瑙鐲子。

「我也不知道,你們女孩子喜歡什麼,只是聽說,新媳婦成婚時,家裡面都會給準備一隻鐲子。這瑪瑙鐲子,是我尋了匠人,按我畫的圖樣做出來的,從此以後,它就屬於你了。」

昏黃的燈火里,不知怎的,看著那個人,聽著他說的話。秦蓮像浮萍似的一顆心,突然之間卻有了著落,找到了根。

那人的音容笑貌,彷彿還在眼前。但他卻真真實實的已經離開她們娘倆四年了。

「朗哥,蓮兒好想你。」想起早逝的丈夫,秦蓮一時間淚流滿面。

秦蓮滿身落寂,由心而生的悲痛,渲染了周圍的空間。

知畫幾人也不由傷感。

「畫兒,你們在這裡啊!」方阿娘有些欣喜的聲音傳來。

那像開了閘一樣的悲傷情緒,瞬間隱匿無蹤。

「阿娘!」知畫軟軟的叫了一聲,轉身抱住方阿娘。直到聞到阿娘身上那熟悉的味道。知琴這才感覺,整個人就像找到水的魚,終於喘了一口氣。

秦蓮身上的哀傷氣息太過濃重,知畫受到影響,不由又想起了前世那孤苦伶仃一個人到處漂泊的日子。

方阿娘本來挺生氣的。這兩個孩子說是去上個廁所,結果等了半天都沒有個影,一家子人都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無奈之下,只能大家都出來尋找。

可他倆倒好,明明什麼事兒也沒有,聽到家裡人的呼喊聲,也不知道應和一聲。

雖然生氣,可現在小閨女這麼軟軟的叫了一聲阿娘。他伸出小小的手,就那樣緊緊的抱著她,滿心的信任和依賴。

這樣的知畫,讓方阿娘又怎麼對她心硬的起來。無奈之下,只得伸手點點她的腦袋。「你啊你,個小鬼精靈,知道我要責罵你了,就在這裡撒嬌賣乖。既然這麼害怕我訓斥你,怎麼不知道快點回來,害的我擔心一場。你可知道,阿娘剛才找不到你們的時候,心裡有多害怕嗎?」

見孩子們久久不回來,方阿娘的心裡一陣胡亂猜測。

兩個孩子是不是被什麼野物衝撞了?會不會遇到了別人布置的陷阱,結果她們正好掉進去了?會不會遇上了什麼壞人…

這諸多的猜測紛至沓來,方阿娘一時之間失去了分寸。如果不是身為母親的堅強支持著她,她恐怕早就被壓垮了。

聽出阿娘話語里那一陣陣的后怕,知畫的心裡也跟刀扎似的。

「阿娘,是我不對,我以後再也不會讓您擔心了。」這一刻,知畫從未如此自責過。

「阿娘,是我不對,以後我一定帶好小妹,再也不讓您擔心了。」都說母女連心,阿娘的擔驚受怕,知琴自然感同身受。她走到方阿娘身邊,一把將母親和妹妹抱在懷裡,低低的保證道。

本來陰鬱的樹林,此刻充滿了溫馨。親人之間相互記掛的情誼,像數九寒天裡面的烈日一般,融化世間所有的堅冰。

看到知畫一家子那讓人溫暖的親情,再想想自己家那些想要謀奪財產,而不惜奪取她們母子性命的所謂兄弟。

秦蓮一時之間,只覺百感交集。

雖說知畫家不富裕,但卻母慈子孝。哪像她,雖說擁有萬貫家財,但卻每一天都過得如履薄冰。

唉,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縱然擁有萬貫家財又如何?最後不過是兄弟之間刀兵相見,親人之間骨肉分離。

哪裡比得了尋常百姓家,雖然日子過得貧苦,一家人卻守望相助,每一天都過得樂樂呵呵。不用為了那一丁點的錢財相互算計。不用為了那所謂的權力相互防備。

活了整整二十一年,秦蓮此刻才覺得她終於活明白了。

母子三人依偎了一會兒,這才放開彼此。

「阿娘,這位是秦夫人。」知畫率先介紹道。

「哦,原來是秦夫人呢。翠娘這廂有禮了。」方阿娘聽了知畫的介紹,笑著跟秦蓮打招呼。同時不忘打量女兒口中的這位夫人。

只見這位夫人身穿綢緞的衣裳羅裙,她皮膚白皙,只是不知為何頭髮卻散亂。她一雙眼睛里,積攢了威嚴,但此時卻蘊含著感激的笑意。

秦蓮見方阿娘給她打招呼,也笑著回禮,「秦蓮見過方夫人。」

「我哪裡是什麼夫人,只不過區區一介農婦罷了。」方阿娘聽秦蓮叫自己夫人,連稱不敢當。

「夫人自然當得。您的兩個女兒俠肝義膽,臨危不懼,救了我們三人的性命,對於我們恩同再造,救命之恩,無以為報。」秦蓮說著就要對方阿娘行大禮。

「唉唉唉,妹子。這可使不得呀。」方阿娘嚇得一把拉住秦蓮,秦蓮養尊處優的,哪裡比得了方阿娘有力氣,她一把就被方阿娘給提了起來。

方阿娘現在整個人是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見知畫兩姐妹還在那干看著也不說來幫忙,不由沒好氣的道。「你們這兩個小妮子,還不趕緊來把你們秦姨扶起來,還有這什麼救人的事兒,也都給我說清楚。」

知畫兩姐妹這才後知後覺的過去扶起秦蓮,同時,救人的經過也告訴了方阿娘。

「原來是這樣呀,知畫,你們姐妹倆都還好吧。」聽完了女兒複述事情的經過,方阿娘整個人早就一陣后怕。

那可是個殺手呀,知畫兩姐妹雖說在自家公爹的要求下從小習武,但那三腳貓的功夫,打兩個流氓混混還行,遇見這刀口上舔血的江湖俠客,那根本就是送菜的份兒呀。

這兩個小傢伙也是膽大,這麼危險的情況都敢往上沖。整就是兩個皮猴子,哪裡有個姑娘的樣子。

並不是說方阿娘心狠或者怎樣。

人有遠近親疏,事有輕重緩急,對於知畫兩姐妹來說,自然是自家孩子的生命安全最為重要了。這並不牽扯到什麼仁義道德,只是親人之間的感情罷了。

方阿娘有些生氣兩個孩子的衝動行為,但現在人畢竟已經救下了,說什麼都遲了,當務之急,還是解決秦蓮他們的去處問題。

「妹子,你們接下來是怎麼打算的?」方阿娘拉著秦蓮的手,很是擔憂。

「唉!我能有什麼打算呢?我的父母早已去世多年,娘家只剩下了哥哥嫂子,我嫂子向來是不待見我的,當初拿了婆家的五十兩聘禮,從那一天起,我與他們就已經恩斷義絕,這麼些年來,也從來沒有再來往過。我相公四年前就去世了,只留下我們孤兒寡母,這些年來,我為了家族鞠躬盡瘁,費盡心血,可誰知道,到頭來竟然讓那起子人養大了心思,買了兇手想要殺了我們。事發突然我並沒有防備,這會兒衣物盤纏都沒有,實在是無路可去呀。」想到未來的日子,秦蓮也是一籌莫展。她自幼受到的就是大家閨秀的教育,讓她管理中饋,處理內宅事務,她自然是不在話下。但田間勞作,尋常農家婦女需要做的事情,她卻並不擅長。這會兒他們孤兒寡母,帶著一個小丫鬟,三個人小的小,弱的弱,以後的生計,確實是個問題。

方阿娘向來就是個心軟的,這會兒聽了秦蓮的話,也是一陣唏噓「妹子,你這處境實在不好,我本以為你們富貴人家的主子生來榮華富貴,自然是過的平安喜樂。哪裡想到,還有這麼些糟心的事兒。如此一想,倒不如我們這些貧窮人家,雖然日子過得困苦,但一家人倒也和睦安樂」

「誰說不是呢。」秦蓮認同的點頭,想起未來的日子滿臉愁容。

「這樣吧,妹子。你如果不嫌棄,就帶著孩子去我們家先住下吧,等休養些日子你們養好了身子,接下來的事情,咱們日後再商量,你看這樣行不行?」方阿娘心疼秦蓮,這個女人也是個命苦的,一個女人早早的沒了爹娘又死了丈夫,這會兒還被家裡的小叔子追殺的沒處可去。這世道女人活著都不容易呀,能幫一把是一把吧。

「您,真的要幫我嗎?」秦蓮一掃愁容,滿臉不可置信的問道。她沒有想到,在所有的親人都背棄她的時候,還會有人願意伸出援手。更何況還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那是自然,只是我們家很是貧苦,不知道你們住不住得慣?」

「住得慣,哪裡會住不慣。謝謝您願意收留我們,您的大恩大德,秦蓮至死不忘。」秦蓮拉著方阿娘胳膊,整個人激動的說話都在顫抖。

「呵呵呵,行啦,說這些話做什麼,都是一家子人,咱們回家。」方阿娘笑著招呼。

「嗯,回家。」秦蓮哽咽出聲。

方阿娘母女帶著秦蓮三人出了樹林來到了牛車旁,大家雖然很好奇為什麼方阿娘帶回來了三個陌生人,但這會兒天已經晚了,何況這荒郊野外的也實在不是個說話的地方。

於是,大家就什麼都沒問,只駕著牛車和騾車加速向大西村駛去。

回到家的時候早已經入了夜,雖然大家都很疲憊,可為了知道秦蓮三人的身份,大家也只能硬挺著召開家庭會議。

「阿爹,阿娘,首先我要給您二老道歉。我沒有經過你們的同意就帶秦妹子他們回來,是我不對。」方阿娘態度誠懇的向兩位大家長認錯。

「行了,你們救人是好事,我們還沒有是非不分到因為這事怪你。」方阿奶擺擺手,讓方阿娘坐下了。

秦蓮聽了方阿奶的話,心裡更加感激。

真是遇到了好人家。

「阿伯,阿嬸,謝謝你們願意收留我。」秦蓮給兩位老人行了一禮。

「不必多禮,只是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還得給我們說一下,免得到時候仇家找上門來,我們沒有防備。」方阿爺抽了口旱煙,問道。

「事情是這樣的,今天早上……」

今天早上,秦蓮如往常一樣起了個大早,來到佛堂為死去的相公誦讀了一個時辰的佛經。

「夫人,早膳已經準備好了。」見時間差不多了,桂香低聲在門外提醒。

秦蓮又誦讀完了一遍經,這才緩緩睜開眼。

已經四年了,她日日在佛前乞求,那人可是登了極樂?

秦蓮不知道那人是否已登極樂,她只知道自己的心裡早已長滿了野草,再也開不出花來。

「夫人,今天還要去查賬,您早點去用早膳吧。」見秦蓮沒有動靜,桂香不由又出聲提醒了一遍。

支呀~

佛堂的門終於被打開,秦蓮轉身向廳堂走去。

「少爺醒來了嗎?」

「醒了,王媽已經伺候少爺吃過了。」桂香低聲稟報。

「嗯。」秦蓮應了一聲,什麼都沒說。

秦蓮正在吃早膳,卻突然一個小廝跑進了廳堂。

「大膽奴才,未經通傳,竟然趕闖入廳堂,慌慌張張的成什麼樣子!」桂香大聲呵斥。

「行了,桂香。他許是有什麼事呢。」雖說秦蓮也很不滿這個小廝的行為,但她到底沒和個奴才計較。

「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你趕緊稟報。」

「夫…夫人,二老爺帶著族老們到了祠堂,他們說…夫人貪墨…於家的財產,已經派人…來捉拿夫人了。」小廝一段話說的斷斷續續,但這卻不妨礙大家理解話中的意思。

「放肆,他們竟敢這樣污衊夫人!」桂香當下怒不可遏。她還想再說些什麼,可惜於洋派來的人已經到了廳堂。

「大夫人,二老爺和各位族老請您去祠堂一趟,公中的銀子有虧空,您還得去說明一下。」王管家裝模作樣的給秦蓮行了個禮,還沒等秦蓮讓他起來了,自己就起了身。話里話外沒有一點對當家夫人的尊敬。

「好你個王管家,這就是你面對夫人的態度嗎?」桂香看不慣王管家這幅樣子,不由怒斥到。

「呵呵,我是什麼樣子就不勞桂香姑娘操心了,您有那個空子,不如好好擔心擔心你的好夫人吧!」王管家終於撕破了臉。

「你…」

「行了,桂香。我們走吧!」秦蓮也看出了王管家的來者不善,她打斷桂香要說的話,徑直出了廳堂。

今天這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於洋的心思,秦蓮早就知道。

只是他畢竟是自己相公的弟弟,雖然他是個庶出的。

這些年裡於洋沒少蹦噠,秦蓮一直防備著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只是今日,於洋敢請了族老來,恐怕事情不簡單了。

於家的祠堂就在於家的後院,那是個獨立的院子。

祠堂周圍栽滿了柏樹,清晨洒掃的濕氣還未散去,裊裊的香煙慢慢飄散。

「報,大夫人到。」小廝一聲通傳,秦蓮進了祠堂。

「秦蓮見過眾位族老。」秦蓮蹲身行了一禮。

「見過大夫人。」眾位族老起身回禮。

雖然他們中有人對秦蓮很是不滿,但人家現在還是當家夫人,他們再不爽也得憋著。

「三叔,咱們趕緊說正事兒吧!」於洋見秦蓮行禮時沒有提他,心裡不由惱恨。

當年於朗那個病秧子占著茅坑不拉屎,好不容易等到於朗死了,又出來了秦蓮這個賤女人。

家主之位就該是他於洋的!

「你急什麼?」三族老對於洋這樣猴急的行為很看不上眼。

於洋聽了三族老的話,頓時臉上掛不住了。只得閉嘴,乖乖的坐在凳子上。

秦蓮將所有的事情都看在眼裡,見於洋吃癟,心裡自然痛快。

「大夫人,有人向我們舉報,說你虧空賬目,可有此事?」三族老很是威嚴的問道。

「我掌管於家已經四年,這幾年每年年末的時候,大家都會一起核對賬目,有沒有問題,相信不用我說大家心裡都明白。」秦蓮不慌不忙。

三族老暗暗點頭,「確實如此。」

於洋見三族老不肯為難秦蓮,又開始蹦噠,「秦氏,我們可是有你貪污的證據的!」

「哦,是嗎?那麼請問證據在那裡?」秦蓮好整以暇的看著於洋。

「啪!」於洋自懷中掏出一個賬本,就朝秦蓮的臉上扔去。

秦蓮向後快退一步,堪堪避過賬本的襲擊。

她的眼睛就像淬了冰,只一眼,於洋就縮起脖子,不敢看她了。

秦蓮彎腰撿起賬本,只是看了一眼,不由笑出了聲。

「你笑什麼?」

「小叔,下次作假的時候,麻煩認真些,你這賬本的紙張分明就不是我們於家慣用的。」秦蓮答了這麼一句,又把賬本拿給了三族老。

三族老一看,臉色果然不好看了。

這個於洋,竟然沒弄清楚就把他們叫過來了。

特么丟人!

不對!

於洋的反應不對!

他竟然一點都不驚慌,反而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果然,還沒等秦蓮想出個所以然,於洋又說話了「大夫人,何必自欺欺人。說什麼於家賬本的紙張,呵,我勸你好好看看於家記賬到底用的是什麼紙張!」

啪~,於洋一拍手掌,一群下人就抬著一摞賬本進來了。

「族老們,請你們好好看看這賬本的紙張是否與以往的紙張相同。」於洋向後退了兩步,一副避嫌的樣子。

眾位族老上前,經過一番查驗,確定以往記賬的紙張,與於洋提供的賬本的紙張是一樣的。

驗證了這件事情,那麼也就是說於洋提供的賬本是真的。

眾位族老緊接著又查看了賬目,這一下大家很是氣憤。

「好你個秦氏,你竟敢監守自盜!」四族老怒急呵斥。

「是啊,我們放心的把家交給你,可你看看,你做了什麼?你怎麼對得起我們對你的信任。這可是三萬兩,你說,那麼多錢你究竟拿去做了什麼?」五族老氣的直拍桌子。

秦蓮一時百口莫辯。

現在所有的證據都指向她,賬本經查實是真的,賬目上的虧空也是真的,顯然這是一起早已預謀很久的陰謀,目的就是為了將她算計進去。

可外人不知道,秦蓮又哪裡會不知道。賬本是用一種特別的紙定製的,當初就是為了防止賬目出問題,秦蓮才親自監督製造了這種紙。可是現在,竟然連賬本的紙張都出了問題,她現在能想到的,可以讓她毫無察覺的做到這些事情的人,只有於洋。

她抬眼看去,於洋雖然現在滿臉哀其不爭的表情,但那眼裡的得意,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了的。

秦蓮第一次開始後悔,她為什麼不早點將這頭惡狼打死。

「經查實,秦氏貪污三萬兩白銀,念其是大公子的嫡母,剝奪其權利並且禁足三個月,以儆效尤。」三族老冷冷說出判決。

「呵,犯了這麼大的錯,就判這麼輕嗎?」

「那你要怎樣?」對於秦蓮貪污的事情,三族老當然生氣,但是,秦蓮畢竟是嫡系的夫人,而且她的孩子也是嫡系的大公子。為了大公子的面子,他只能這樣處罰秦蓮。

「三族老的顧及,不過就因為秦氏是大公子的生母罷了。可若是那大公子,他並非我大哥親生的,那你又要怎麼判呢?」於洋這話不可謂不誅心。

「於洋,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怎麼敢這樣污衊我?」對於於洋說她貪污的事情,秦蓮不為所動,但現在他竟然說大公子不是相公的孩子。這一點秦蓮就不能忍了,她開始據理力爭。

「難道我說錯了嗎?眾所周知我大哥就是個病秧子,娶你過門也只不過是為了沖喜,他一個病的,連上.床都費勁的人,又怎麼可能和你做了那種事情,還生了個孩子呢?我就說奇怪,大公子那孩子竟然長得和我大哥那麼不像,我一直以為,是因為孩子還小沒長開,可誰知道他其實並不是我大哥的孩子呢?」

「什麼?大公子竟然不是朗公子的孩子!秦氏,你這個賤人還不速速招來!」四族老見終於有機會扳倒秦蓮,趕緊蹦噠起來。

五族老也不落後「秦氏,我勸你趕緊從實招來,你那姘夫到底是誰?大公子到底是誰的孩子?你這個不守婦道的賤人,竟敢偷漢子偷到於家來,簡直敗坏於家門風。我當初就對老夫人說過了,小門小戶的女子怎麼能做得了我們大家的主母,她偏不聽。看看,看看現在成什麼樣子了?竟然敢明目張胆的偷人,算算日子,大公子今年也已經五歲了,這也就是說,她剛嫁過來不久,就已經開始偷人了。」

他們並不給秦蓮辯解的機會,只一味的認為秦蓮做了對不起朗哥的事情。說什麼都覺得大公子不是於家的孩子,最後他們把大公子抱過來滴血驗親。

看著碗中明顯不相容的兩滴血,就連三族老的臉都變了顏色。

「秦氏,你還有什麼好說的?」三族老滿臉沉痛,他與老太爺是一起打天下的老兄弟,老太爺臨死前將朗公子託付給他,這麼多年,朗公子病弱。他一直守護著朗公子,後來朗公子沒了,他就守著大公子。可是,誰能想到大公子竟然不是朗公子的孩子,這就好像有人在明目張胆的打他的臉,拿著大喇叭告訴全世界,他於三是個蠢貨。

三族老只覺得自己受到了矇騙,一時間對秦蓮恨入骨髓,再不肯幫秦蓮母子說一句話。

於洋終於逮到了機會,哪裡肯善罷甘休,當下請出家譜,去除了秦蓮母子的名字。然後讓下人把秦蓮母子打了出去。桂香護主,自然不肯,結果一併被打了出去。

他們主僕三人就這樣被趕出了於家,於洋哪裡肯讓他們三人得以得到喘息的機會?他雇了城裡的乞丐流氓,硬是將他們主僕三人趕到了城外。

秦蓮本以為一切就這樣結束了,可這僅僅是噩夢的開始。

於洋派了殺手來殺她!

剛出城,秦蓮就覺得背後有人跟蹤她,她和桂香帶著孩子就上了官道走起來。她想著官道上人多,就算有什麼歹人,想來也不敢動手。

可是誰能想到對方竟然是個武林高手。

他一路使用暗器,將他們主僕三人逼進樹林,他們逃啊逃,但是對方有輕功,又哪裡是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能夠對付得了的。

「後面的故事,大家就都知道了。」秦蓮一口氣說完了所有事情,只覺得心裡鬆了口氣,但同時她又提起了心,她怕方家人也覺得她偷漢子,看不起她。

「妹子,你受苦了!」方阿娘拉著秦蓮的手,很心疼。知道這個妹子命苦,但沒想到命苦成這個樣子。他們家的哪裡是家人呀?根本就是些豺狼虎豹呀。

「那些人都是壞了良心呀,他們這是看你們孤兒寡母無依無靠,想要侵吞你們的財產,才敢這麼欺負你們。這還有沒有點王法?有沒有點天理了?這些壞人,竟然讓他們得逞了,怎麼沒見老天爺劈了他們!」方阿奶氣得直罵人。

「行咯,你這老太婆咋那麼愛生氣。你把自己氣壞了,那些壞人就能夠得到應有的報應了?」方阿爺一看方阿奶的樣子,趕緊給她順氣。

武培冶和景城的臉色也很難看。

自建國以來,成祖帝以文治國,以武安邦。

經過數十年的教化,民風已然淳樸。

可誰又能想到,在這窮鄉僻壤之地,一戶只不過有點財富的人家,竟然就做出了這種有辱斯文的事情。

老太傅只覺得被人打了一耳光。虧他還一直沾沾自喜,覺得在他不斷的努力下,天下人都已經得到了教化,自己這麼多年的夙願已然達成。

現在竟然有人明目張胆的欺負孤兒寡母。甚至還想買兇殺人這是真的,性質已經很惡劣了,這是明目張胆的謀財害命呀。

「這事難辦啊!」方老爹沉吟半天,才說到「這是擺明了就是你那個小叔和幾個族老擺的局,目的就是為了名正言順的把你們逐出家族,好霸佔財產。我到不覺得那幾個族老敢買兇殺人,這事多半是那個於洋自作主張。只是你們沒有證據,就算去衙門告狀也不頂用。」

「那咋辦?難道就讓秦妹子這麼被人欺負了?」方阿娘很氣。

「哎!武先生不是當官的嗎?直接讓武先生給縣太爺說一聲,把那個狗屁於洋給抓了,不就成了?」知琴大聲說出她想了半天的好主意。

「不行!」知畫第一個站出來反對。

「為什麼不行?」知琴很不解,她覺得讓武培冶出手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了。

「阿姐,你忘了我們是怎麼遇到武先生的了?那些壞人是不是真的離開了,我們誰也不知道。你難道想讓他們再受到傷害嗎?」

「我……」知琴一時說不出話了。

「阿姐,我知道你也是好心,你別自責。」知畫看知琴一副自責的模樣,出聲安慰,「阿姐,秦姨這件事,咱們要從長計議。要我看,咱們這幾天先去鎮上偷偷打聽一下於家的消息,看看具體是個什麼情況。然後咱們再想辦法為秦姨申冤。」

「小妹說的不錯。咱們得找到絕對的證據,爭取一擊即中,讓敵人再也翻不了身。」知棋壞壞的一笑。

「大哥,你好奸詐啊!」知琴後腿的湊到知棋跟前。

「那是!」知棋臭屁的應了,「唉,不對!方知琴,你給我站住。」

「略略略~」知琴吐吐舌頭,笑著跑出去了。

大家看著他們打鬧,氣氛倒是好多了。

「行了,一切明天再說,大家都去睡吧。」方阿爺終於安撫好了方阿奶,擺擺手讓大家回房。

「嗯,那阿爹你們歇著。」方老爹應了一聲,大家都出去了。

「你們主僕三人今晚就睡在這兒吧。有什麼話咱們明兒說。」方阿娘打掃乾淨炕,又鋪了新的被褥,這才招呼著秦蓮主僕三人,趕緊上炕睡覺。

「姐,你快去睡吧,天已經很晚了這麼麻煩你,我心裡過意不去」

「嘿,這算啥事兒,不就是晚睡會兒嗎?我這身體壯實著呢。」方阿娘不以為意的說道。

「姐…」秦蓮不由紅了眼眶。

已經有多久,沒人對她這麼好過了。

「行了,別胡思亂想了。你就踏踏實實的在這住著,人呢,還得朝前看,就算不為了你自己,也得為了尋哥兒想想呀。」

「嗯,姐,我知道了,我一定會堅強的。」秦蓮抹了眼淚,努力的笑著。

「行,你們睡吧。」方阿娘把秦蓮按到了炕上坐下,她轉身出了門。

「夫人,方夫人真是個好人。」桂香給尋哥兒脫了衣服,看著方阿娘出去的背影,不由說道。

「是啊,姐姐是個好人。他們一家對我們有大恩,以後咱們一定要好好的對他們一家人,可萬萬不敢輕慢了。」秦蓮不忘對桂香叮囑。

「夫人,我省的。我一定會尊敬他們的。」

「嗯,我知道你是個有分寸的。」秦蓮見桂香聽進去了她的話,也不多說。

她把尋哥兒抱到自己身邊。

孩子今天經歷了太多的事情,這會兒已經睡了。

只是他受了驚嚇,在夢中任然一抽一抽的。讓人看了心疼。

秦蓮抱著兒子的小身體。

朗哥,我一定會保護好兒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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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景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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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救秦蓮(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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