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老驥不伏櫪
「站住！幹什麼的？」
大竹門門口兩個守衛的弟子呵斥道。
「求醫！」
林浩恭敬地作了一個揖。
「嗯？」
守門的兩個弟子一愣，聽說有人上山想要拜入宗門的，也聽說有人想要來請教一二的，可從來沒有聽說過來尋醫的。
且看對方身上的修為波動已然凝氣七層，不像是不諳世事的世俗之人，莫非真是來尋醫的？
思量之下，那兩個弟子其中一個頭戴方巾的試著開口問道。
「莫非這位兄弟可是身有惡疾？」
林浩搖了搖頭，靠近兩個弟子指了指背袋中昏迷不醒的小七，同時從儲物袋摸出十塊靈石分成兩份不動聲色地遞了過去。
「兄弟我靈寵失智，萬般無奈之下聽聞貴宗門內有長老道法高深又頗為慈悲心腸，特來尋醫問葯，不知方不方便。」
那兩個弟子神色一亮，悄悄接過了林浩手中的靈石，乾咳一聲。
「那是自然，我們修行之人講究的本就是因緣際會積德行善，兄台這般千里迢迢前來尋醫問葯想必也是出於對我們宗門的信任，兄台你稍等一下，我這就去通報宗門內平日里最為慈悲心腸的二長老。」
說罷，兩人略作沉吟。
「當然，成與不成也不能怪我們，畢竟我們只是個傳話的。」
聞言林浩又摸出十塊靈石分了過去。
「那是自然，兩位兄台肯幫忙便已是感激不盡。」
兩位弟子眼睛又是一亮，頭戴方巾的弟子更是胸脯拍得啪啪響。
「與人為善乃是舉手之勞，我們定當竭盡全力！」
說罷，留下另一個弟子在此看守，自己便飛奔往宗門大殿處去了。
速度那叫一個快，讓林浩都有些望塵莫及心生感慨了。
不多時，那個頭戴方巾的弟子便折了回來，神色欣喜。
「這位小兄弟，我們宗門的二長老說是可以一見，兄弟快些隨我來。」
林浩聽了后略作沉吟便跟了上去，不忘道了個謝。
「多謝兄台了。」
大竹門規模並沒有天明宗那麼大，一路上有綠竹入幽徑，青蘿拂行衣，道旁的行人三三兩兩，人氣並不是那麼地旺盛。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林浩此刻只希望有人能救小七就行，管他修為高低是誰！
思量間，林浩二人已經走到了宗門大殿的一個偏殿的房門之前。
「二長老就在裡面。」
說罷還不忘叮囑。
「雖說二長老脾氣一向是極好，但待會兒你進去后說話需要多注意些，莫要頂撞了他老人家，否則連累下來我也要吃不了兜著走。」
林浩連聲稱是，在方巾弟子的注視下手指輕叩敲了敲門。
「進來。」
屋內一聲蒼老的聲音傳來，林浩輕輕推門而入。
方巾弟子默默退開。
屋內的一名模樣六十左右的老者正伏在自己面前的書案上認真練字，神色一絲不苟，聽聞林浩進來了也未抬頭端視。
林浩也不開口出聲，就這樣站在一旁默默看著。
老人的筆力渾厚，落筆如神，筆下的墨字猶如虯龍出遊聲勢浩大，字裡行間藏有龍虎之形，隨著最後一筆的勾捺結束，一股龐大的氣勢洶湧而出。
千古江山，英雄無覓！
林浩瞬間感覺自己像是一葉扁舟搖晃在拍岸的驚濤中，搖搖欲墜。
心湖之中一點清涼傳出，讓林浩的腦袋清醒了許多，他搖了搖頭鎮定心神，一拱雙手。
「晚輩拜見二長老。」
對面的老者咦了一聲，隨手收起自己的墨卷，一捋鬍子，看向林浩。
「聽聞小友是來尋醫問葯？」
林浩點頭稱是，連忙把自己背上的小七解了下來。
「晚輩靈寵不知何由患了失智之症，聽聞大竹門二長老最為慈悲心腸，特慕名而來，還望二長老高抬貴手救它一命。」
老者對林浩的話語似乎很是滿意，揮手間小七便從林浩手中飛到長老面前，他定神細視。
看罷，他嘆了一口氣。
「小友你這靈寵可是年齡尚幼，又受了極大驚嚇所致如今狀況，其實醫治倒也不難，只需取附近岐尾山秘境內的白玉汸水，再配之祝余草服食，不出百日便可醒來，可如今……」
「如今怎麼了？」
林浩內心焦急，連忙問道。
見林浩神色焦急，老者緩緩道來。
原來附近有一山名為岐尾，多白玉，這倒是沒什麼，但裡面有傳說中的秘境，秘境內產靈晶仙草，故而岐尾山的白玉之水也受到了影響產生些許藥用之效，但岐尾山也因此受附近五大宗門的覬覦窺視，幾方古來至今為此不知大打出手過幾次，但因為又不想有任何一家為此獨大，私底下又相互幫襯制約，導致最後誰也無法奈何誰，最後只能達成協議，為防止有一方私自侵吞，各大宗門之間在此合力布下大陣封印，並訂下四年之約，每四年五大宗門手持各自的封印令牌便可開啟一次大陣，大陣開啟期間各方派出十名左右的弟子進入探險，在此期間之外，任何一方勢力都打不開大陣，別談進去取東西了。
林浩聞言心裏面大為難過。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么長老？」
二長老搖頭嘆氣。
「別人或許有其他辦法，但以我所學，目前僅有這一種辦法。」
林浩內心失落更大，不過這個時候二長老卻是慢慢開口。
「小友不必難過，或許是緣分所致，最近幾日恰好秘境也到了四年之約開啟的日子，小友若是執意一心救寵，也並非不是沒有辦法。」
林浩聞言眼前一亮。
「只要能救我靈寵，長老有何要求盡可提出。」
二長老一捋鬍鬚，似對林浩的回答頗為滿意。
「也無甚問題，只要小友答應我此次秘境之行代表我們宗門進入即可，若是小友在其中能安然回來只需按宗門規矩上交十之一二，其餘所得盡歸小友如何？」
「嗯？」
這可就輪到林浩一臉懵逼了，他本來覺得按老者的說法這種秘境之行不僅各大宗門要爭奪，說不準宗門內部也為這個參與秘境的名額而爭得頭破血流，自己肯定是沒有希望的了，怎麼也沒想帶老者會突然開口主動要求自己參與，這如同天上掉餡餅，讓人覺得各種不真實，怎麼想怎麼不科學。
細想之下，林浩覺得肯定是秘境之行不是看上去的那麼簡單美好，其中兇險定然比預期的還要大。
似看出來了林浩心中所想，二長老眼中微笑依然。
「小友一路走來可以看出我們大竹門並非什麼實力很強的宗門，之所以一直沒被其餘四大宗門踢開並非是因為什麼底蘊雄厚，而是自己宗門位於岐尾山秘境附近，五大宗門之間恰好需要這麼一個角色來制衡約束，所以對於別的宗門來說天好的秘境對於自己宗門來說反而是一件難以拒絕的雞肋。」
原來這個秘境雖然被天地所限制要凝氣修為才可進入，但其中兇險對大竹門來說依然很大，不說秘境之中的兇險，光是自己宗門在秘境附近這一點，其餘幾大宗門就可以針對得大竹門的弟子在裡面基本一無所獲，更何況其餘四大宗門底蘊雄厚，不說他們的凝氣弟子有多優秀，且每次他們都有辦法使自己一些修為接近凝氣的築基弟子壓制修為進入秘境，即使對這些弟子會造成不可逆的傷害，但是所換取的收穫也遠遠超出所付出的代價。
而且每次的秘境之行，雖說各大宗門明面上說著不允許弟子之間相互殘殺，但真實在秘境中的情景大家都看不到，就算真有弟子在裡面被殺了說一聲秘境兇險不慎殞命又有誰能證實？
而這些老者看著都無能為力。
所以每次大竹門的弟子進入秘境其實身為宗門二長老的老者都很不情願，但幾大宗門之間的約定又必須遵守，所以只好每次自己宗門弟子進入的時候都認真囑咐萬不可爭強好勝，進入秘境之後千萬要躲著點其他宗門的弟子，至於秘境裡面的福緣，能拿就拿，見勢不妙不能拿就跑，自己宗門的弟子不比其他宗門人多勢眾的，宗門內的弟子性命每一個可都是金貴得很，寧願一無所獲，自己都不希望看到有弟子在秘境內隕落的結局。
但每次幾乎都無法避免有弟子隕落，所以身為二長老的老者內心甚是不安，他希望能少一個傷亡都是極好的，所以這才希望林浩能代替自己宗門的弟子去掉一個名額，至於其他，他倒是沒敢多做奢求。
老人說到這些的時候眼神中露出傷感。
「有人說我志向不高，太寵溺門下弟子，沒能讓他們生出那種修行之人當與天爭生死無畏的勇氣，其實這些道理我都懂，可是那是要建立在實力相差無幾的基礎上啊。」
「像這種明擺著的巨大實力差距面前，我們這一個小小的宗門怎樣爭得過四大宗門呢？我只能儘力保全自己門下弟子的安危就已經是最大的慰藉了。」
林浩聽著這些言語，抬看著面前氣勢再無之前揮毫灑墨那般肆意姿態的老人。
門外的光線照耀在他苦笑無奈的面龐上，一瞬間像極了一隻垂垂老矣的老驥。
再也伏不起櫪來了。
林浩抿了抿嘴唇說好。
語氣細不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