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有點飄

08、有點飄

兩個糙老爺們兒赤身露體住一個房間,拋開安全因素不說,這也太尷尬了。

「一個床位只要八塊錢,有窗戶,有電風扇,電視也是30寸的。」見陳凡猶豫,服務員趕緊介紹。

這會兒,她的服務態度好多了。

陳凡咬咬牙:「那我兩個床位都要了。」

「行!押20塊。」

陳凡正把錢遞過去時,突然想起一個嚴重的問題。

「那個,你們半夜別往裏加床啊。」

「不行啊,這段時間床位緊張!」

「那我把房間包下來多少錢?」

「20塊。」

「呵呵,正好。」

陳凡拿着鑰匙到房間一看,確實還不錯。

在三樓,有大窗戶,對着院子那一面,還算安靜。

房間里也還整潔,電視是30寸的,電風扇也是半新的。

放下包裹,陳凡就趕緊下樓,這會兒肚子已經「咕咕」叫了。

從賓館出來,陳凡又走了兩三百米,找到一個看起來挺乾淨的小飯店坐下,剛喘口氣的功夫,一個小姑娘就舉著菜單過來了。

陳凡接過菜單看了看,最貴的葷菜也就七八塊,最便宜的三塊多。

「來個魚香肉絲……」

小姑娘拿筆寫着,然後抬起頭:「還要什麼?」

「那個,再來碗米飯,來瓶啤酒吧。」

陳凡是小腸小肚,這會兒東北人也沒學壞,依然是大盤大碗,一個菜就足夠陳凡吃飽了。

飯店這會兒人不多,沒一會兒熱氣騰騰的魚香肉絲就端上來了。

陳凡吃着菜喝着啤酒,再吃幾口米飯。

結賬時才花了五塊多。

陳凡飯量不行,酒量也極差。屬於那種一瓶蓋兒白酒都能喝醉的水平。

一瓶啤酒下肚,自然也是面紅耳赤了,小姑娘看他的樣子忍不住偷笑。

不過,陳凡喜歡這種有點飄的感覺。

從小飯店出來,陳凡就深一腳淺一腳地往旅店走去。

走了一會兒突然就覺得不對了。

怎麼越走越黑啊?草!方向搞錯了!

陳凡剛駐足想辨別方向時,腦袋上突然就挨了一下。

啊!陳凡疼得大吼一聲,本能地往一個方向竄去,頭腦也一下子清醒過來。

草!真倒霉!碰上打杠子的了!

這一下砸的不輕,鮮血瞬間從腦袋流到臉上,都把左邊的眼睛糊上一半兒了。

陳凡打着趔趄挺直了腰桿兒,就看到三個二流子一樣的男青年拎着傢伙圍上來。

一時間,陳凡腦子裏嗡嗡的。

老子是神!老子不會掛在這裏!

花錢買平安?錢沒了還有一萬種辦法再賺回來,要是命沒了就什麼都沒了。

可不對啊!這個時期的賊人們都是要錢又要命的。

自從83年嚴打以來,攔路打劫都是死罪,賊人不會自找麻煩,作案時都盡量不留活口。

媽的!老子跟你們拼了!

「幹什麼!幹什麼!」陳凡一邊聲嘶力竭吼叫着,一邊伸手在腰間划拉着,一下就摸到鑰匙上的張小泉摺疊剪刀了。

他用牙咬着將剪刀打開了,兩根手指插進剪刀柄中,握緊了拳頭,剪刀刃沖着外面。

「曹尼瑪!誰過來試試?老子弄死他!」

陳凡滿臉的血,又呲牙咧嘴、目露凶光,在月光下看着有幾分猙獰。

那三個賊人見了都略微一愣。

但他們手裏都有傢伙,一人拿着鐵管,一人拎着木方,還有一人提着菜刀。

所以,也只是略遲疑,他們還是互相看了一眼,繼續圍堵過來。

陳凡一看,這不行啊,真要硬杠就撂這裏了。

他下意識地把手伸進懷裏,突然就想起了什麼。

有了!

他伸手捻了兩張大票兒出來。

「草你們嘛!老子就300塊錢,還得留一百給老娘買葯,你們要是硬搶,老子就跟你們拼了!要麼你們把老子弄死!要麼老子弄死一個賺一個!」

三個人中,個子略矮的一個看看旁邊的大鬍子,壓低聲音:「三哥,你看……」

大鬍子皺着眉頭不說話。

另一邊,一個小平頭說:「這傢伙肯定不止這點錢。」

大鬍子看了看陳凡滿臉鮮血,窮凶極惡的樣子,再看看他手裏寒光閃閃的剪刀,有些遲疑了。

小個子又說:「三哥,您不說了嗎?孝子都是講仁義的人……」

大鬍子點點頭:「嗯!」

小平頭又說:「不行啊,這小子看見我們的臉了,無論如何……」

陳凡聽見了,連忙大吼:「日你媽!黑燈瞎火的,老子眼睛都快睜不開了,誰他媽能看清你們是公是母的!」

大鬍子笑了,朝小個子點點頭。

小個子心領神會,一手捂著臉,一手伸著朝陳凡走過來了。

陳凡將兩百元遞到他手上,他立刻小跑這轉身回去了。

大鬍子又眯縫着眼睛看了陳凡一眼,和其他兩人一起快步離開了。

陳凡長出一口氣,也不敢耽擱,轉身朝另一個方向,燈火明亮處跑去。

沒一會兒就老遠看見那棟白樓了,他這才放慢了腳步。

好險吶,以後無論如何都得小心點了。

都說七十年代末和八十年代初是社會治安最糟糕的時期。

但跟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相比,根本就是小打小鬧。

白寶山、鹿憲洲、田建明、劉金榮等悍匪都出在這幾年。

千島湖、國際列車、平原槍毒一條街等滔天巨案也是這幾年發生的。

這幾年的人也不知怎麼了,自己的命不當回事,別人的命也視同草芥。

陳凡走進賓館大廳時,櫃枱里的那個服務員忍不住「啊」了一聲。

陳凡看一看牆角的鏡子,自己也嚇了一跳。

陳凡的半邊腦袋、半邊衣服都被鮮血染紅了,就像從死人堆里爬出來一樣。

「是不是被打杠子了?」服務員關切地問。

北方姑娘看着高冷,稍微熟悉以後還是很熱心腸的。

「啊……」陳凡支吾著。

「趕緊到衛生所包紮一下吧,別感染了。」

陳凡看一眼黑漆漆的外面,有些打怵了。

這要是再來一下,可真要命了。

「大老李!」

服務員朝旁邊的小屋子喊。

門一開,一個四十多歲的爺們兒端著飯盒探頭出來,看見陳凡的模樣也嚇了一跳。

「大老李,你送這位小師傅到衛生所包紮一下。」

「好!」大老李轉身回去了。

這大老李雖說個子不高,但長得也還結實。

而且,這會兒的北方爺們兒都愛管閑事不怕惹麻煩。

沒一會兒功夫,大老李拎着一根一尺長的手電筒出來了。

這玩意既是照明工具也是自衛武器。

出的門來,大老李推出永久加重自行車,剛騎了幾下,陳凡就跳了上去。

一路上,大老李有一搭無一搭地跟陳凡聊著。

「小老弟你老家哪裏的?」

「藍城。」

「藍城好地方啊,冬天不冷夏天不熱。」

「還行吧。」

「69年的時候,我跟生產隊到你們那邊修了半年碼頭。主食不夠,只能頓頓吃海鮮,吃的都快吐了。」

「哈哈!」

到了衛生所,陳凡卻有些猶豫了。

因為這個衛生所太寒酸了。

那個所謂的醫生估計都沒有行醫執照,穿着的白大褂也油麻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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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來19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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