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籍籍無名

第二百六十九章 籍籍無名

此時,雲開霧散,天邊的霞光萬丈,雨後初霽,一陣陣清風拂面而來,吹在了高筠散亂的發間,高筠感受到了無比的暢快和輕鬆,他長舒一口氣,緩緩地收回銀槍,用盡全力地插在原地。

「高二哥……」

殷季此時也翻身下馬,正準備朝前衝去制止之時,高筠卻低著頭,伸出手示意他不要過來,然後兀自轉身,朝前走了兩步。

高筠無力的停下腳步,仰起頭望向天邊蒼涼的晚霞,他微微睜著眼,看著雲層中的那一縷霞光,恍然間讓人感覺它是五顏六色的,那溫和的光線,就像是他至親之人的臉,正在朝他微笑著。他嘴裡念念有詞,「娘……哥……我來了……」高筠紅著的眼眶,不由自主地跪在滿是泥沼的地上,然後痴痴地望著天邊,他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沒有任何留戀地插在了心口上。

溫柔的霞光,映在他殷紅的胸口上,在夕陽的剪影下,那跪在地上的身軀,就像是一座偉岸的塑像。

晚風中,只剩下韓泰在悲慟怒吼。

陸佐得到高筠去世的消息時,已經是後半夜了,大家都在坐在府衙大堂內等戰報。當聽到高筠最後戰敗自盡時,他只有無奈地搖搖頭,沒有說半句話,所有人都面色沉重,不知該喜該悲,這樣的局面其實他早就預料到,只是一切都無可避免,也無能為力,眼下他只想儘快的結束這一切,想到這裡,陸佐氣血上涌,一口積血吐在了地上。安靜若看到早已急的團團轉,又是抽絲巾又是拿痰盂。陸佐卻揮揮手示意她不必太過緊張,他習慣性的接過安靜若手中的絲巾,擦了擦嘴角,然後重重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當殷季介紹說安世卿也帶回來時,陸佐的嘴角這才有了一絲笑意。

安靜若和安世卿兄妹相見,早已哭得死去活來。當安世卿說出真相,大家得知荀謀的計劃時,堂內的人都沉默許久,不知該如何表態,不過就目前勢態而言,劉衍內部越亂,對義軍就越有利。經過商討之後,大家決定暗中派人回京,將平遠伯家人悉數接回來。

當初升的陽光灑在韓泰的臉上時,他感受不到一絲絲的溫暖,現在他眼中只有憤怒,心裡也只有一個念頭。他馬不停蹄的追趕劉伯昭和王彥的部隊,他想要擋住荀謀的計劃,即使這是螳臂當車,他也要成為他們的絆腳石,在死之前,他一定要驚天動地,一定要做一件有意義的事情。

一路風雨兼程,他幾乎顧不上吃喝,晚上睡一兩個時辰,便繼續趕路。

七星原,距大漢都城僅八十里,這幾日劉伯昭和王彥等得心急火燎,一聽到前線有探馬來報,兩人的心又懸了起來。來人報告說了高筠全軍覆沒一事,劉王二人高興得上躥下跳,這回第一功得算他二人頭上了。不知情的一些手下卻看得目瞪口呆,前面打了敗仗,不是應該著急生氣么,但是眾人也只得聽命,不敢有半分違抗。劉、王二人心裡的石頭落地,趕緊下令三軍準備整裝回京。

劉伯昭命令剛下,就聽營帳外亂紛紛一陣人喊馬嘶,不一會兒就有部將不慌不忙地來報說有叛賊踹營。劉伯昭聽罷,拍案而起,「有叛賊踹營,如何還這般懈怠。」

「將軍莫急,叛賊孤身一人,沒甚本事,正被我們困在轅門,就想向您請示一下,是抓活的,還是拿死的?」

「哦?」劉伯昭有些驚訝,「叛賊是誰?」

「是高筠的裨將,叫韓泰,說是來替高筠報仇的。」

劉伯昭眼神一挑,看向王彥,二人心領神會,看來消息到底還是走漏了,不過眼下這些已經不重要了,高筠一死,劉衍哪裡還有什麼倚重的將領了。不過著韓泰倒是有些膽識,於是狡黠一笑道:「捉活的。」

此時韓泰騎著高頭大馬,左衝右突而不得,再加坐下馬連日奔跑,有些疲乏,不消片刻便累倒在地,好在韓泰反應迅敏,立即站定,手中的長槍左衝右突,根本不落下風。漢軍得到命令要抓活的,所以更加小心,眾人用上鉤鎖,左拋右投,卻總拿不住他,反倒誤傷了自家同袍,搞得個個有心無力。

劉伯昭正站在營帳前的台階上觀戰,見手下久戰不下,也有些著急。

韓泰邊戰邊罵:「劉伯昭若不是在此久不出兵支援,我們如何會慘敗,高元帥又如何會死,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韓泰的幾句話,讓圍攻上來的士兵都有些莫名其妙。王彥見韓泰開始胡言亂語,手下們心智動搖,開始覺得這是在浪費時間,毫無意義,於是道:「大哥,如此僵持,我軍還傷了士氣,我看還是速戰速決吧。」

劉伯昭點頭稱是,「韓泰一個籍籍無名之輩,留他何用!取我箭來,今日就讓賢弟看看為兄的箭法。」劉伯昭呵呵笑著接過弓箭,「剛好拿韓泰首級祭旗,預祝我軍此行順利。」

說罷,劉伯昭張弓搭箭,照著韓泰射去,那箭說時遲那時快,極速穿過人群,「啪」的一聲,不偏不倚正中韓泰的面門,剎那韓泰應聲倒下,周圍士兵見狀紛紛上前補刀。

京城的夜,格外清冷,紅牆金瓦的皇宮內,更讓人感覺陰森可怖。劉衍已經數不清有多少個夜晚睡不著覺,皇爺爺自盡的那個畫面,總會出現在他的夢裡,以致於劉衍每次一閉上眼睛,眼前就會出現皇爺爺那一陣陣怪異的獰笑神情,甚至那個聲音都能迴旋在耳邊。今晚,依然如此,劉衍從睡夢中驚醒后,又發現自己已然汗濕衣背。劉衍蓄起了鬍鬚,他用衣袖擦了擦須邊的汗漬,然後吩咐隨侍宮女掌燈。

「幾時了?」

「三更天了。」

劉衍的眉梢跳得厲害,因此更添了幾分不安,過去的他根本不相信什麼鬼神,可是自從坐上皇位,心裡頭總想要一份寄託,所以對鬼怪一說,愈加著迷。劉衍想著三更天了,也差不多早朝的時間了,於是更衣整裝,剛穿好衣服,就有貼身太監火急火燎地來報告說國丈求見。劉衍想著就在自己的寢宮,於是也不避諱,直接讓徐秉德來此談話。

徐秉德雖然有些年紀,但看著還是容光滿面,此番一路小跑,卻累得氣喘吁吁、面色蒼白,令人頓覺已是八十歲的老人了。

「出什麼事了?」劉衍直接問道。

徐秉德也來不及行禮,直接跪在地上,顫抖的雙手,失魂落魄的眼神,似乎驚魂未定,「荀謀……他……反了!」

「荀謀?」劉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怎麼可能背叛自己,「如何確定他反了?」

「前幾日原本派出去的軍隊,並沒有支援高筠,現在反而折返回來。據老臣可靠的人說,領頭的劉伯昭和王彥,殺了高筠的手下韓泰祭旗,他們打著旗號要清君側,然後逼您禪讓荀謀,依老臣所見,劉伯昭肯定早就被收買了,這一切一定是荀謀的計劃。」

「劉伯昭和王彥可是你親自推薦的,如何會是這結果?」

徐秉德也是氣得跺腳,「老朽豈知他二人也會被收買啊,可想而知,荀謀父子如今在朝堂和軍中已然是說一不二了。現在再不除此禍患,你我翁婿必定成為階下囚。」

「荀謀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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