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韓二公子
夕陽落盡,夜下的林風嗖嗖地吹過火堆,男子脫了外衫,哆嗦地打了一個噴嚏。
「好冷啊。」他回頭一看馬車,「不能丟下她去找大哥,也不能帶著她。」
馬車內,瑆公主蓋著一層衣衫,不知不覺自己睡了多久,醒來還有幾分昏沉之意。
「母妃,皇兄……」
瑆公主迷迷糊糊地喚著,男子起身去到馬車前掀開帘子,瑆公主眼前模糊
「你是誰家的千金,還記得回家的路嗎?」他問。
「是你?」瑆公主恍若聽出聲音,只是更加昏沉地暈了過去了。
「姑娘,姑娘……」他才發覺瑆公主身體發燙,方才卻以為她只是被嚇暈了而已,「這麼燙!」
男子來不及猶豫考慮太久,駕駛著馬車趕回皇城,卻被同一個城衛攔了下來。
「入夜不得駕駛馬車。」
「那我下車。」男子將瑆公主抱下馬車,問了城衛最近的醫館何在。
馬車被扣下,城衛卻驚而發現這輛馬車出自宮中。
「不好,你們趕緊去通稟宮中。你們兩個去金匱醫館盯著剛剛那個男子,不要讓他離開醫館。」
醫館中燈火闌珊,大夫給瑆公主安排了一個床位,又煎了葯交給他。
「韓公子,必須給這位姑娘喂葯。」
「謝謝大夫,我試試。」
韓公子笨手笨腳地給瑆公主喂葯,可她昏睡狀態根本無法喝葯。
「韓公子你這樣喂葯不行的。」藥婆親自教他沿著嘴角將葯送入瑆公主口中,
「我真是笨,謝謝婆婆。」
韓公子繼續喂葯,總算掌握了技巧,也算是細心。
「她看著怎麼有幾分眼熟呢?」韓公子想。
藥婆還為輕咳了幾聲的韓公子送上一碗湯藥。
「謝謝婆婆。」
「韓公子,為何老婆子我覺得看你有一點眼熟呢?「藥婆恍然大悟,步子穩健地去到外堂取了一張畫像進來,「這畫上可是公子你?」
韓公子本是莫名其妙,一眼看見這幅仿「通緝令」上的畫,即刻慌張起來。
「這怎麼可能是我,不像啊!」
「不是啊,安侯府尋人呢,說是昨夜救了安府小公子朋友的救命恩人。」藥婆自顧自地收起畫像。
「這是尋人,不是通緝令?」
宮門口,前來通稟發覺可疑宮中馬車的城衛和等不到公主的東方雲湊在了一起。
宮裡,宸太妃在靜安宮越想越不對勁,為何東方雲遲遲沒有送瑆兒回來。安容華擔心瑆兒的身體,便再次回來看望。
「瑆兒睡了,公主殿下還輪不到你一個奴婢探望。」宸太妃阻攔安容華,她卻覺得宸太妃光是大晚上出現在這裡就很值得懷疑。
「瑆兒你睡了嗎?我是谷女啊。」
「來人啊,把這個奴婢給哀家拿下!」宸太妃氣急敗壞。
「何人敢動我!」安容華手上是太后的令牌,見之如面。
安容華徑直入了殿內,卻不見瑆兒,只得追問宮女。
「公主呢?」
「公主,公主,被太妃娘娘……」
「本太妃送瑆兒去跟東方世子幽會,還需要你一個奴婢在這指手畫腳嗎?」宸太妃趾高氣昂地。
「你說什麼?」
「就許你仗著太后的令牌作威作福,禍害我們瑆兒的終身大事,本太妃要為女兒謀福祉就不行嗎?」
「你送瑆兒去了哪?」
「皇家別院,本太妃讓她和東方世子看看夕陽,促進促進感情。」宸太妃說得輕巧。
「瑆兒可還生著病呢。」安容華無法想象,大大發怒,「而且都這個時辰了,夕陽沒看夠繼續看月亮嗎?」
「你敢對本太妃……」
「瑆兒若是出了點什麼事,我看你這做母親的如何自處!」
安容華即刻動身去找夏秉文,宸太妃也慌了跟著,正撞見東方雲前來稟告久候公主不到的消息。
「瑆兒,我的瑆兒啊!」
「你是城衛,為何在此?」安容華問。
「啟稟皇上,方才首領大人攔截下一輛馬車是出自宮中,便讓卑職前來稟告。」
「宮中馬車,上面何人?」
「一男一女,當時男子抱著女子就奔著醫館去了。」
「我的瑆兒啊!」
「你閉嘴。」安容華一聲斥令。
「可派人監視她們的動向?」安容華繼續詢問。
「是。」
「皇上!」安容華請命。
「谷女,朕給你一隊禁衛軍。」
金匱醫館,韓公子已經想起眼前這個姑娘是何人,正是她昨夜在七夕街所救的落水女子。
而所謂韓公子,便是西州郡王二公子韓玥,韓旻的弟弟。他那時便是看到了自己的長兄才匆忙逃跑。
「安侯府小公子懸賞尋我,那他一定認識你了,幸好不是通緝令。」
韓玥懸著的心放下,只等醫館學徒前去通知安府自己在此,便能將姑娘交託給認識的人家送回家中。
「不過你我也算有緣,怎麼你總是遇見危險?我又為何總遇見你呢?」
韓玥自言自語著,夜深人靜守著一個姑娘,不禁覺得心口一熱,而瑆兒紅撲撲熱乎乎的臉頰亦是可愛。
「你怎麼也跟那些賊寇一般心思不凈!」韓玥給了自己一巴掌。
「救命,救命!」瑆兒夢裡呼救。
「別怕,別怕,做噩夢而已。」韓玥輕輕安撫瑆兒。
瑆兒從夢中的深水中驚醒過來,如驚險的那時一般,眼前的臉,在燭火搖曳中分不清真實或虛假。
「謝謝你,救了我。」
「姑娘,姑娘你醒了,姑娘!」韓玥緊緊呼喚瑆兒醒來。
瑆兒不再沉浸在夢境,終於醒了過來,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救我的公子,真的是你!」瑆兒以為還在夢裡。
「瑆兒!」安修遠沖了出來,將瑆兒的夢境帶回現實。
「修遠,我不是在做夢!」
安修遠一邊護著瑆兒,反盯著韓玥一臉敵意。
「你就是昨晚救人的人?」安修遠一臉不爽。
「你就是安侯府小公子?」韓玥笑容可掬。
「我問你話呢,何事輪到你問我了?」安修遠看不慣這張笑容,「奇怪啊,瑆兒怎麼又跟你
在一起,你綁架她了?」
「不是這樣的。」韓玥開口解釋。
「不是你綁架她,難道是她綁架你?你可知冒犯公主殿下是個什麼罪名啊!」安修遠氣勢洶洶。
「公主殿下?」韓玥一驚。
「怕了吧?」
「修遠你別說了。」瑆公主拉著安修遠。
「你別怕,我保護你!」
禁衛軍和城衛軍圍住了醫館,安容華帶頭走了進來。
「一個男子帶了一個病著的姑娘進了你們醫館,他們可還在?」安容華語氣深沉。
「谷女!」安修遠的聲音打破了雙軍合璧的嚴厲。
韓玥已無處遁逃,被連夜帶入宮中,身份暴露,自然,兩次英勇解救公主的豐功偉績也不會被埋沒。
「西州郡二公子韓玥,那韓旻是你哥嘍?」安容華終於明白過來,難怪當時看畫像有一絲眼熟,「救了公主,想要什麼賞賜啊?」
「豈敢要賞賜,我擅自隨兄長入皇都,本就是不合法禮的做法。」韓玥拘謹著。
「你也知道如此,等著皇上決斷吧,明日你兄長也會入宮,是死是活,是去是留,你祈求上天吧。」安容華嘴角隱隱一笑。
韓玥被看守在偏殿之中,所救之人是公主殿下到底是幸不是。夜往晝來,韓玥只求今日看見的太陽不會是今生最後一道陽光。
皇上召見之前,安容華安排了韓旻韓玥兄弟二人見面。
「大哥!」
「二弟。」
「趁著皇上還沒下朝,你們兄弟倆趕緊合計合計,待會兒該如何說辭。」安容華事不關己坐下喝茶。
「若是平時你貪玩也就罷了,我作為兄長應召而來,你未曾報備潛入,定會受到重罰的。」
「有何懲罰,我一人承擔便好了,絕不要連累到大哥。」
「那你叫我如何跟父親母親交代?」
「可我已經被抓到了,還是被禁衛軍當場抓獲。」
安容華無聲看兄弟情深卻有無可奈何,依照律法,封地世家若非應召不得任意入皇都,按情節輕重加以懲戒,最重以謀反判罪是要牽連家族的。
「反正,私入皇都的罪名是賴不掉了,但是於情於理,可以請求皇上減輕甚至赦免他的罪行啊。」安容華終於開口。
韓旻一直看得出安容華非一般人也,如此情勢,他亦是局中人無從談起。
「谷女姑娘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建議可給,二公子呢,兩救公主,若非礙於私入皇都的前提那都是該大加讚賞的。可皇上絕對不是因私廢公之人,功過之輕重想必韓世子心知肚明,私入皇都之罪最重可至株連。」安容華先說現實,再道私心,「但我相信二公子絕不是心懷不軌之人,而且西州郡多年來和平安穩,我亦相信郡王絕不會有謀逆之心,我相信皇上也一定明白這個道理。只不過皇上需要穩定的是整個朝局天下,總會有一些人和西州郡有利益衝突要拿此事大做文章者,讓此事變得麻煩。」
安容華分析得透徹,只為引出最後的建議。
「可如今事情的轉機就在韓世子身上。」安容華信誓旦旦地指點。
「在我?」韓旻彷彿已經猜到。
「正是,如若韓世子博得公主歡心,得到皇上賜婚,與皇家成為親家,還有哪位朝臣敢質疑西州郡的忠誠?也便不能再藉機滋事,二公子呢,也能以迎接兄嫂之名進出皇都不受限制,罪名自然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