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們結婚吧
夏語剛到門口,北風呼嘯,吹得臉極其刺痛,但她就像是沒有感覺一般,麻木的走着,眼淚再一次傾瀉而出,她以為過了這麼多年,她會忘記他,卻沒想到他仍然活在她的心中。
她自以為那些痛早就麻木了心,把他封在心裏的最深處,卻不想小小的畫竟觸動了心弦,再次回想起那最痛的回憶。
天空中突然下起了小雨,像是形成了一層薄霧,籠罩着整個城市,夏語沒撐傘,就這麼漫無目的的往前走。
她微低着頭,見雨滴落在白鞋上,心緒萬千。
眼前突然出現了投影,灑在地上的身影極其像他,她欣喜的抬起頭,清雋的臉龐映入她的眼瞼,心裏的那絲期盼破滅,眼裏不由閃過一抹失落,輕聲道:「你怎麼來了?」
「我大老遠見你沒撐傘,又一直走,想着上來給你送傘,怎麼,大雨天想去哪?」顧卓白低眸看她柔聲道,眼裏的星辰閃爍,落在夏語心裏咯噔一下,這眼睛裏的光也像那人。
也許今天那幅畫打開了她記憶深處的匣子,讓她貪婪的想念他。
顧卓白沒有忽略掉她眼裏的欣喜,他知道她在想誰,雖然有點嫉妒,但很快釋懷了,那人只給了她短暫的青春回憶,他不同,是能護她一生的人。
「沒有。」夏語淡淡的回了聲,音調極輕,風輕輕一吹就沒了。
顧卓白淺笑一聲,把一半傘撐到她的頭頂,兩人肩並肩,相依而走。
「原諒我可好
我失陪的青春
我最遺憾的是你
用最後的距離目送我」
夏語的手機鈴聲突兀響起,她熟練的劃過屏幕接通了電話。
顧卓白聞聲,眼裏透著一絲無奈,這首歌用了這麼多年,她還是沒換,悲傷的音調似是在訴說她忘不了心裏的那個人。
夏語用極其簡單的「嗯」「好」結束了通話,近幾年她愈發的變得沉默起來,除了日常,她對其他都提不起興趣。
在青春她用盡全力愛一個人,現在她生命里的光沒了,做任何事都顯得無力。
她轉過頭,看了眼顧卓白,淡淡的吐出幾個字,「我們結婚吧。」
顧卓白的腳步一頓,眼裏閃過欣喜,似是等了這幾年終於迎來了光明,但又想到什麼,欣喜成了淡然,他挑挑眉,似是在問她為什麼。
夏語沒解釋,他也沒再開口問,因為知道即使問了也得不到回答。
兩人一路無話,就安靜的走着。
等顧卓白送夏語到了她的樓下,她又開口道:「婚期就定在下周一吧,越快越好,其他事情你搞定。」
「好。」顧卓白點點頭,他把手放在她的頭上揉了下,夏語微躲,他的動作稍稍頓住,又繼續揉了幾下。
「我回去了。」夏語說完就轉身走進樓道,那背影絲毫不拖泥帶水,對他沒有一絲的留念。
他苦笑了下,再抬頭,俏麗的身影又映入視線,顧卓白欣喜的看着她,以為她還有什麼話跟他說。
「明天我要出去一趟,不用找我。」夏語立在那,再次淡淡的出聲。
這次不等他回應,她就已經抬起腳步往樓梯走去。
顧卓白失落的搖搖頭,他還是期盼太高了,在她身上,除了給那人溫柔,從來就沒有對別人有感情過。
他走到自己的車前,靠在車門上,點了只香煙,煙霧縈繞在他臉前,突然有點不真實的感覺,他抬眼往熟悉的方向望去,過了兩分鐘,處在三樓的房間亮起了暖黃色燈光,那束光不僅照亮了房間,還給他的心帶來了絲絲暖意。
雨越下越大,天空晦暗不清。
墨藍色襯衫黑色西褲,在雨水的沐浴下,顧卓白的輪廓漸漸清晰,五官如刀削過般的俊美,劍眉星目,頎長纖細的身材,整個人宛若上帝眷顧的寵兒。
他手插褲兜,怔怔的看着那個窗口,直到房間的燈再次陷入黑暗,才鑽進車裏。
顧卓白坐上車,再次點着煙,夾着煙的手,纖細修長,骨節分明,潔白無瑕。
他把煙含在嘴裏,深吸一口,閉上了眼,回想這麼多年,他追夏語的經過,無論他用什麼招數,她都無動於衷。
她一心只念著那人,從來沒有給過他正眼。
可他就像是中了她的毒般,喜歡她喜歡得不得了,哪怕看着她跟別人在一起,當她的小弟他都甘之若飴,直到那人的離開,他以為他的機會來了,但守護了這麼久,卻還是如此。
想起回來時,夏語說的話,「我媽想我快點結婚,除了你,我也想不到誰了,你若不嫌棄,那我們就湊一對吧。」
要不是阿姨的一句話,他們的關係是不是還在原地。
顧卓白一晚上沒睡,就在夏語的樓下靜靜的獃著,直到天空泛魚肚白,他才馳車離去。
地上堆滿了煙頭。
翌日清晨,夏語起床洗漱,然後挑了一件米色的連衣裙,拿起了放在一旁桌上的手錶,帶在手上,明顯這表不合自己的手,大了整整一圈,但她依舊帶着。
她下樓打車到了墓地,來到了最熟悉的地方,墓地上清掃得乾乾淨淨,上邊還擺着一束菊花,看來已經有人來過了。
她把他最喜歡的百合花擺在上面,然後緩緩蹲下,手緊貼在墓碑上的照片,那俊俏的臉龐上隱隱帶着一絲笑意,一眼見他便知道他是個很安靜的人。
可能是那抹笑刺痛了夏語的眼,眼淚又猝不及防的流了下來。
她緩緩的撫上那張灰白照片,沒有絲毫的溫度,甚至墓碑的冷沁入她的指心,有一剎那的顫抖。
「易安,我來看你了,你還好嗎?」夏語邊整理旁邊的東西邊低喃道。
她很久沒有得到回應,只有冷風在耳邊呼嘯。
「我要結婚了,你不會怪我吧,我媽得了癌症晚期,唯一惦記的就是我還沒結婚,我想着在這世上已經沒有你了,我不能這麼自私的讓媽媽走之前還要擔心我……」
夏語跪在何易安的墓前,對他說着最近發生的事,但說着說着忽然哽咽起來,聲音越來越小,小到連她自己都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