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被隱去的記錄
星期五下午，夕陽的餘暉灑滿哥德爾大學的校園。上完最後一堂課的學生們，拉著長長的影子走在路上，帶著滿身疲憊和歡聲笑語，到食堂就餐或者寢室小憩。結束授課的講師們忙著收拾東西，去停車場找自己的車。
歷史學院第二教學樓外，保安正在鎖門。今天的課程結束了，第二教學樓也沒有作為自習室用的教室對外開放。每天這個時候，保安都會在樓里轉轉，大致確認沒有人以後，鎖上大門。
鎖頭髮出幾聲咔嚓的聲音，響聲過後，從一樓樓梯背後的雜物堆里，爬出來一個男生。他顧不得拍掉身上的灰塵，東張西望，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前。確定門已經上鎖，周圍空無一人，便迫不及待跑上二樓。
他從下午3點多開始，就趁人不備藏在那裡。忍耐三個小時后，終於等到了這一刻。
他找到二樓的一個房間，門牌上寫著「克波夫」，是這房間主人的姓氏。明知不會有人來，學生還是左顧右盼了一陣子，才取出兜里的鑰匙，把門打開。
門后的空間不大，屋內的擺設也相當樸素，一張方方正正的桌子，兩把精緻的木椅，還有靠牆的沙發和書架。學生走到書架前，上面有一排架子放了整整十本書。每本都不薄，他一隻手只能拿下一本。
看著書脊上的名字，學生喜上眉梢。他要找的東西——《卡頓家族正史》的第292，293，294和296章——都在這裡。他趕緊拽下第292章，快速翻看。
這些書，他在書店、網站都看過，內容讓人大失所望。很多關鍵的部分閃爍其詞，欲言又止，還有一些不通順的地方，顯然是被人「精心調整」過。
作為歷史系的學生，他無法容忍真相的篡改和隱瞞。可無論怎麼找，都只能找到修改後的版本。至於原版，當然卡頓家族內部肯定有，但那不是他能企及的，所以他冒險用了今天這個辦法。克波夫教授曾經是……那些人中的一員，這個他專屬的私密房間，應該會有吧？
看著眼前的書，學生確信自己的想法沒錯，書的厚度就是證明，比市面上能看到的厚不少。
翻著翻著，他興奮的表情不見了，手也停了下來。一大堆白頁映入眼帘，他又翻了幾下，全是白頁，沒有字。這本和他看過的一樣，關鍵的部分全都是白紙。
學生頹廢地放下書，不甘心地又拽下兩本。
「不用翻了，都一樣的。」
身後忽然傳來的聲音嚇了他一跳，手裡的書也掉在地上，發出悶響。門口不知什麼時候站了個40多歲的中年男人，正背靠著門框，笑著看他。學生頓時手足無措。
「克，克波夫教授，您怎麼……」
「真好學啊，庫蘭西，我不討厭你的性格，不過放學了，還是回去吧。」
庫蘭西窘迫極了，教授明擺著是來堵自己的。這麼看來，上次借幫教授拿衣服的機會，偷偷配了這個房間鑰匙的事，肯定也被教授知道了。
他接下來應該灰溜溜地走出去，但一想到被篡改的歷史，心中又鼓起勇氣。
「教授，我只是想知道那些事，被隱藏的事！」
克波夫教授走進房間，把地上的書拾起來，放回原位。
「那四本書的原版，只能在卡頓家族的大圖書館找到。你去拜託你父親，他會幫這個忙。」
「父親不允許，他說那些書就連他也無權翻閱，要得到首領的同意才行。」
「嗨，那是在唬你，連他都不能看，還誰能看？」
「所以我，只能想別的辦法了！」
看著庫蘭西一臉認真的樣子，克波夫教授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手指在桌子上有節奏地敲打。
「你為什麼想知道那些書背後的內容？和你父親有關嗎？」
「不光是這樣，」庫蘭西馬上回答，「我是出於一個歷史研究者的身份，想知道一些事件的細節。」
「具體來說呢？」
克波夫教授看著他的學生，庫蘭西則看著書架上的書。
「比如，新紀140年的海克伊拉斯祭壇事件，當時發生了被稱為『神隱爆發』的大規模發光現象，但實際情況卻一點也不明晰。」
「居然連神隱爆發這個詞都能查到，那原本是處決者們隨便起的名字。」克波夫教授略帶笑意地讚許道。
「那次事件過後，新一代能力者，還有『接點』等一大堆辭彙正式浮出水面。它們客觀上推動了EXP和OXP研究的進程。但這麼重要的事件，居然沒有多少記錄。」
庫蘭西有些激動，語氣也變得憤憤不平。
「說起來，教授您當時也在現場吧？就不想把這件事背後的真相公之於眾嗎？」
面對學生咄咄逼人的追問，克波夫教授面不改色。
「我只是不想讓大家更混亂而已。」
「那另外五個人呢？」庫蘭西沒有放棄，繼續追問著，「阿克亞·特羅修米，哈魯夫·雷蒙·迪米特，露娜·薩魯多，塔琳妮，還有凱恩·伊雷達，他們也和教授一樣的想法嗎？」
聽到這五個名字，克波夫教授的笑容不見了——這五個人如今都不在他身邊。
「話說回來，這五個關鍵人物，除了迪米特以外，其他人的記錄也很模糊。教授作為他們曾經的同伴，就一點不耿耿於懷嗎？」
克波夫教授放下了一直翹著的腿，低頭思忖了一會兒。然後站起身，打開了房間的燈。
「你吃過晚飯了嗎？」
「沒有，不過沒關係。」
「那好吧。我接下來說的東西，你只要記在心裡就行。當然有些事，你說出去也不會有人信就是了。」
「教授，您的意思是？」
克波夫教授重新坐好，雙手捋了捋兩鬢的頭髮，這個動作是他要長篇大論的標誌。
「那些記錄和講述之所以不完整，是因為有一個小組織，一個在諸多事件背後發揮作用的組織，與其相關的記錄都被消除了。」
「您說的是？」
「就從阿克亞先說起吧，讓你稍微了解一下這個斷斷續續，活動了三年的組織。」
克波夫教授又翹起腿，眼中閃著光。
「特殊分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