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於清亮死亡

第五章 於清亮死亡

第五章於清亮死亡

於清亮最終被判刑,做了牢房。老太太於李氏傷心難過,好幾天不吃不喝,躺在炕上也不起來,也不和老大一家說話。她總是在自責自己,責怪自己無事生非。她總認為是自己多事,要不是因為自己想趁著身體好,沒有老,大腦還算清醒時,把那塊宅子分給兒子們,了卻一樁心事的話,也不至於鬧成現在這個樣子——差一點出了人命啊!不,不,是她自己的問題,是她自己有私心,是她想把宅子給大兒子,而自己心裡也想讓二兒從心裡同意此事,同意她的想法與做法罷了。可是,她沒有想到,結果會是這樣子,她真的做夢都沒有想到,想到因為她的偏心而讓大兒子受傷,二兒子入獄——一家人本來過得好好的,都是,都是自己沒事找事的呀。老太太懊惱萬分,悔恨自己沒事找事,讓好好的一大家子人,變得見了面跟仇人似的;讓好好的日子,好好的生活,改變了,變得人人心裡都不安靜,人人心裡都痛苦。真是的,放著好日子不過,這是幹嗎呢?不是沒事找事嗎,而且還是天大的事情——差一點兒把老大的性命葬送了。

老太太,病倒了。李麗還算孝順,又伺候老太太,又找醫生看病的,忙前忙后的讓人感到很是溫暖。可是,徐紅卻是不怎麼去老太太的屋裡看望,只是偶爾去過一兩次,也是什麼事情都不做,不冷不熱的說些問候的話后,就馬上出來,干自己家的農活去了。於清月在家養傷,不能幹農活,所以家裡、地里的一切都要靠李麗自己一人去干、去做,並且,還要伺候丈夫與婆婆。兩個孩子雖說不讓她怎麼費心,但是,也要打理他們的吃喝拉撒吧。幾天下來,李麗有點兒吃不消,感到比以前勞累了許多。身體本來不怎麼強壯的李麗,現在卻是消瘦了一半,可是家務活要做,農活更要干,不然,莊稼就會長草,生病,人也會餓肚子的。農民,不種地可不行;人,沒有人做飯,可不行。

也是,天塌下來,也要吃飯吧!在大的事情,也要種地吧!農民,不指望土地,指望什麼呢?

唉,唉,唉,生活總是這樣子嗎?好好的想一想吧。

一晃一個月過去了,老太太的病情也好多了,可以做一些家務活了。其實,老太太沒有什麼大礙,只是心病太重罷了。於清月的傷也痊癒了,可以下地干一些輕一點兒的農活,可以幫著李麗做飯、洗衣什麼的了,只是他的心情還不是很好,心裡老是有一個疙瘩解不開似的,人,好像萎靡很多,沒有以前的高興勁,快樂勁與幹勁了。也是,畢竟差一點兒命喪黃泉啊,而且,傷害自己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的親兄弟呢。以前他們兄弟是多麼親熱,多麼情誼深重啊!他們兄弟兩個那麼和睦,又是多麼抱團,在外人眼裡都看著眼紅,外人更是沒人敢欺負他們兄弟,見了面都很敬重他們的。可是,現在,現在,卻是這樣子——於清月心裡憋屈、難過、苦惱,更沒有臉面見村裡的人,怕村裡的人說他家的閑話。於清月做夢也沒有想到,想到自己的親弟弟,會用刀砍自己——是衝動惹的禍嗎?是酒精惹得禍嗎?好好的想一想吧??????

可是,再怎麼著,日子也要過,因為,太陽照常升起,生活還在繼續;再怎麼著,村裡人總要見面,總要打招呼的,因為,生活在村子里,不能天天憋在家裡,不見人吧。

徐紅自從於清亮入獄以後,就在家另起鍋灶,自己做飯吃了。她見了老太太與大哥、大嫂也不像以前一樣那麼熱情、那麼愛說話了。只不過,走個碰面,不得不說話而已。就是說話也是嗯嗯啊啊的,打個招呼,轉身就離開。在徐紅的心裡還生著老太太的氣呢——要不是你,出爾反爾,要不是你,偏向著老大家,也不會讓我們家清亮做大牢的;要不是你,我們的日子還紅紅火火的過這哩,也不至於我一個人家裡、地里的忙活,我也不會受到別人的歧視與冷眼相待的。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個老太太,你個老不死的,如果把宅子給我們,一切的一切,都不會發生的。徐紅一直和老太太憋著一股怨氣,但是,她沒處發作,沒有發泄的機會,只能憋在心裡,自己跟自己較勁。

一晃半個月又過去了,老天爺好像和他們一家過不去似的,沒有下一滴雨,地里的莊稼都快旱死了,確實是需要給莊稼澆水了。李麗還行,可以叫她的娘家人幫忙澆水。徐紅可就不行了,她沒有外援。以前都是於清月和於清亮兄弟兩人給莊稼澆水的,現在弄成這樣子,她怎麼好意思再叫李麗把自己的莊稼也給澆上水呢。雖然他們兩家的農田緊挨著,徐紅卻沒有臉面再去求於清月一家,讓李麗的親戚幫忙給自己的莊稼澆上水。沒有辦法,她只能找到村上的一個名叫癩皮狗的光棍,讓他幫助自己把莊稼澆上水——不澆一遍水,莊稼可能會顆粒不收的,就是索性以後下一場大雨,莊稼也會因為沒有澆水而大幅度減產的。所以,沒有辦法,只能僱人澆水了——徐紅也是老莊稼人了,她懂得水對莊稼的用處是多麼的重要。

天,大旱起來,人們不得不給莊稼澆水。這一給莊稼澆水,卻把徐紅的人給澆沒有了。

起因是這個名叫癩皮狗的光棍。這小子別的能耐沒有,就是會搞女人,就是,有的是辦法討女人歡心,讓女人不知不覺的喜歡上他。不過,因為他懶惰,不愛幹活,不愛勞動,有了錢就知道吃喝、享樂,不過日子,所以,從沒有哪個女人和他過長了的,都是短短几天,多的十天半月的就和他分道揚鑣了。在一個,就是他愛喝酒,喝了酒以後就發酒瘋,而且六親不認,還動手打女人。雖說癩皮狗長得一表人才,但是因為他的這些壞毛病,一直也沒能找上個老婆來,到今天都快五十歲的人了,還一直單著呢。這次,徐紅是沒有辦法才去求癩皮狗幫忙的——其實,她也問過別人,可人家都不願意幫忙,她只好硬著頭皮找到癩皮狗,讓他幫助自己一次,澆一澆莊稼。誰成想,癩皮狗願意幫忙澆水。為此事,她還挺感動的呢。

這一來二去,癩皮狗的花言巧語把徐紅給迷惑了。等到癩皮狗把徐紅家的莊稼地都澆上水以後,他倆也就搞到一起了。這還不說,癩皮狗還不算完,索性,他想把徐紅弄出去,佔為己有,那樣,多方便啊。於是,他又花言巧語的把徐紅的心說動了,說的徐紅願意撇下孩子們,和他出去過日子了。

這天,徐紅為孩子們準備好穿的衣服和幾天的食物之後,就和癩皮狗不聲不響的私奔了。癩皮狗帶著她來到上海,住進高檔的酒店裡。他們開始享受城市的生活了。夜晚他們在酒店的床上纏綿;白天,癩皮狗領著徐紅逛商場,買高檔的衣服、鞋子,買黃黃的黃金首飾;中午,他們吃遍上海他們知道的名吃——這回,真是徹底讓徐紅開了眼,享受了,享受著從未享受的城裡人的生活,滿足了一個做女人所有的慾望與虛榮。她徹徹底底被癩皮狗給迷惑,給俘虜了。徐紅幾乎像做夢一樣,一下子變成了城市女人。她現在時髦的很,穿的、戴的、睡的,還有吃的,都是和城裡人一個樣子的——她過著這輩子想都不敢想生活。現在,她陶醉在癩皮狗給她編製的大網裡,做著甜美的夢。她在甜美的夢想里,沉醉著,沉睡著,不能自拔。

可是,這樣的生活,不是很長。畢竟癩皮狗不是百萬富翁,也不是他們村莊里最富有的人,他就是一個打腫臉充胖子的窮酸鬼。幾天下來,癩皮狗兜里的錢已經所剩無幾,快讓他們花光了。怎麼辦?怎麼辦?癩皮狗一天天的著急,著急著想辦法弄些錢花花。有一次,他們逛街,他看見有一個婦人為她身邊的男子買東西付錢,他的心裡想:我能不能也讓徐紅為我付錢呢?她家有錢,我為她已經花光了所有的積蓄,現在,輪也應該輪到她為我買單的時候了。於是,晚上,他就嚷著自己沒有錢了,讓徐紅把她的錢拿出來花一花。徐紅滿口答應著,心裡卻有著自己的主意。

徐紅再怎麼被迷惑,也不會傻到自己掏錢給癩皮狗花的——徐紅還算神智清醒,沒有被突然而來的幸福和快樂沖昏了頭腦。只是,徐紅也要考慮癩皮狗的感受,她不能當時拒絕癩皮狗的要求,只能偽心的搪塞癩皮狗的要求。可是,癩皮狗非要徐紅當晚上就給自己些錢,也就是說癩皮狗不傻,他不相信徐紅會這麼痛快答應他的要求的。這下,徐紅沒有招了,和癩皮狗理論起來,而且還和癩皮狗鬧翻了。看來,他們廝混的日子到了盡頭。沒有錢,情人也會翻臉的。

徐紅第二天早上,撒謊說是去廁所,自己卻偷偷的溜出了酒店,匆匆的趕到火車站,買了回家的車票,坐上火車回到自己居住的村子里。此時,癩皮狗正傻乎乎的躺在酒店的床上,做著美夢呢。

說實在的,老太太在徐紅失蹤的這些天,在心裡還是惦記著徐紅的,擔心她會不會出什麼事情的。其實,老太太一開始還不怎麼的擔心徐紅的,因為,她根本不知道不明白,徐紅過著日子好好的,莊稼也剛剛澆上水,怎麼就會離家出走了呢——老太太做夢都不會想到,徐紅會跟著癩皮狗私奔的。她心裡還在想,是不是老大於清月不給徐紅澆地,把徐紅惹惱了,徐紅想出一個不要家的法子來懲治他們,還把孩子們丟下不管,讓他們幫忙照顧著——讓你們不管我,我把一切都推給你們,我倒看一看,你們管也不管——老太太盡量往好處想著。可是,後來聽李麗回家說,徐紅跟癩皮狗私奔了,老太太既惱怒又悔恨。惱怒的是徐紅不應該在丈夫入獄之後,撇下孩子們,和別的男人出去鬼混;悔恨的是,自己和老大於清月不該疏遠徐紅,不該不管徐紅的生活與農活的。如果自己讓老大幫忙給徐紅家把莊稼澆上水,就不會出這種事情的——可是,世上沒有賣後悔葯的,後悔晚矣。這種事情,在村裡,真是丟人現眼的事情,讓人恥笑的事情,讓人茶前飯後議論的醜事啊。老太太懊惱也罷,悔恨也罷,反正徐紅私奔了,自己和李麗還要伺候徐紅的兩個孩子——孩子們,畢竟是老太太的親孫子啊,不能不管的。日子,越來越糟糕,越來越難熬。於民還好,就是於霞還小,整天需要大人照顧著。沒有法子,慢慢的熬著吧!等到徐紅回心轉意,回來照顧孩子們的時候就好了??????沒有好法子,等著吧。

唉,唉,唉,生活中的男人與女人們,有時候總是一時之謎,拋家棄子的,什麼也不顧的,不計後果的,鬼迷心竅的犯錯誤,出軌,背叛對方呀。知錯時,回頭時,家,還是原來的家嗎?妻子或者丈夫,還像以前嗎?這些,真是值得深思的事情啊!

老話說的不假,自己釀的苦酒,自己喝。

徐紅的兩個孩子由老太太和李麗照顧著,而且照顧的也很好,很健康,該上學的上學,該看著的看著,一點兒沒有讓孩子們受到委屈。親情,總是在困難時,顯現出來。

這天的晚飯後,老太太聽見有人砸大門,她對李麗說:

「你去看一看,我聽見咱家有人敲門。」

「嗯,我這就去。」李麗放下手中的活,起身出屋,去開大門。

砸大門的原來是徐紅。李麗見是徐紅,就不冷不熱的說道:

「回來了。」

徐紅眼睛里含著淚水,沒有說話,只是微微的點一點頭。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快進來吧。」說著,李麗把徐紅讓到門內。

一進屋,徐紅一下子跪倒在老太太跟前,無臉的後悔的哭訴著:

「媽媽,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是我的不對,原諒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老太太一見是徐紅,先是氣惱的瞪著她,不講一句話來,而後聽見徐紅的哭訴,臉色漸漸轉好。老太太沉思了許久后,好像是想明白了什麼,慢慢的說道:

「回來好!回來就好!以後好好的過日子,就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起來吧,你還沒有吃飯吧?」老太太看來原諒了徐紅的離家出走,可是不原諒她,又能怎麼辦呢?把她趕出去?不讓她進家門?那不是傻了嘛——把她趕出去,孩子沒有親媽了,兒子沒有老婆了。

徐紅委屈的點一點頭,還是跪著不肯站起身來。這時,李麗上前把徐紅拽起來,讓徐紅坐在炕沿上。

「老大家,你給徐紅做點吃的吧。」老太太看向李麗。

「嗯。」李麗答應一聲,走向廚房,給徐紅弄吃的去了。

於清月坐在椅子上,一句話也不說,陰沉著臉,好像在思索著些什麼,又好像在埋怨媽媽與妻子幹嗎對徐紅這樣好。反正,他有時瞪著徐紅,有時低下頭,誰也不理會。

徐紅吃飽飯之後,老太太讓徐紅把女兒抱到徐紅的房間去睡,說於民在她的房間里已經睡著了。等徐紅抱著女兒走後,老太太,不知怎麼的了,撲通一聲給李麗跪下了,流著眼水向李麗哀求道:

「媳婦啊,你也看到了,徐紅的家不能沒有清亮啊,你就讓你二弟回來吧。如果不讓你二弟儘快回家,這,這徐紅,指不定還要出什麼亂子事呢。我求求你,看在我多年伺候你們的份上,看在他們是親兄弟的份上,你,你就和你那位親戚說一說,讓他通融通融,把老二,早一天放出來吧。」

「媽,你看你,這是幹什麼呀?你快起來!」李麗慌忙把老太太攙扶起來,讓老太太又坐到炕上,而自己眼含淚水,不情願地說,「我去,我去??????我答應你??????答應你,還不行嗎。」

老太太擦一擦眼淚,臉上終於露出了笑意。

不管怎麼的,還是自家兄弟親!

徐紅還沒有在家待了三天,癩皮狗就找上門管徐紅要錢了。癩皮狗硬說,是徐紅把自己的所以錢財都拐走了,自己再想掙到那麼多的錢,以後是不可能的了。癩皮狗還說,如果徐紅不還錢,和他過日子也行——反正是,要麼還錢,要麼和他過日子,兩條道,讓徐紅自己選。徐紅當然不肯給了,也不可能和癩皮狗過日子,所以,兩人在於家爭吵起來。癩皮狗也是欺人太甚,竟然,在家裡只有徐紅和老太太的情況下,把徐紅推倒在地,騎到她的身子上,狠狠的動起手來。

下地回家的於清月夫婦正好撞見此事。於清月慌忙讓李麗去叫自家的堂兄堂弟,而自己快速跑進院子里,一把把癩皮狗從徐紅身上拽下來,把癩皮狗制止住。癩皮狗怒氣沖沖的剛要對於清月動手,大門外闖進七八個年輕人,上前就把癩皮狗一頓胖揍,打得癩皮狗哭爹喊媽的逃出了於家院子,從此再也不敢來找徐紅的麻煩了。

唉,唉,唉,生活就是這樣子的!真的!

血濃於水。還是親情化解仇恨!

於清亮在獄中表現良好,得到減刑的機會,再加上李麗親戚的活動,很快就減刑出獄了。一家人終於,又團聚了。

出獄的幾個月里,於清亮還是像往常一樣對徐紅好,還是像以前一樣的能幹,認干。其實,他根本不知道在他坐牢期間,徐紅和癩皮狗私奔過的事情。家裡的人也都之字不提,唯恐他知道后,會和徐紅翻臉,大鬧一場,更怕他知道那些事情以後,再生出什麼亂子事兒來。所以,大家都瞞著於清亮,不讓他知道徐紅和癩皮狗私奔的事情。

可是,就有不怕事大的,就有和於家不對付的。一天,於清亮到地里幹活,在回家的路上碰見癩皮狗的堂叔叔——是他多嘴,就是他故意多嘴,把徐紅和癩皮狗私奔的事情,跟於清亮添油加醋的講述出來。於清亮聽后,火冒三丈,回家找徐紅算賬。可巧的是,徐紅不在家,到鎮子上趕集去了。於是,他又到老太太屋裡,質問母親,為什麼要瞞著他,為什麼這樣的事情還要隱瞞著自己。老太太把為什麼隱瞞此事的緣由和道理,講給兒子聽,她還讓兒子不要過問此事,不要因為此事和徐紅打架,因為,只有這樣,只能這樣,只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當什麼事情沒有發生過一樣,這個家才散不了,才是個家——一個家,有女人才,叫家啊!

老太太的苦口婆心,把於清亮給勸住了。於清亮,他沒有把徐紅和癩皮狗私奔的事情捅破,也沒有和徐紅打架、起爭執,只是夫妻兩個比起以前來,生分了不少,疏遠了不少,冷淡了不少。

老太太是為兒子好,是為兒子著想,是想——不能讓孫子孫女沒有親媽媽呀!她的苦心感動了李麗,也讓於清月暫時放下了對弟弟於清亮的怨恨。於清月不但幫著於清亮幹活,而且還把那塊宅基地給了於清亮,讓於清亮在新宅子上蓋起了新房子。

生活,彷彿又回到了以前和睦的時候,彷彿又有了希望與生機。

可是,在於清亮一家都搬到新房子以後,他就開始和徐紅慪氣,開始天天喝酒。徐紅管也管不住,說也說不了。最後,徐紅只好找到老太太與大哥,讓他們勸一勸他,勸他不要再這樣喝下去了,如果再這樣下去,非出亂子事不可。聽了母親與大哥的勸說之後,於清亮只是口頭答應不再喝酒了,可是,晚上他還是繼續喝酒、吃肉。於清亮根本沒心思改過,他把親人們的話當成耳旁風,不理不會的。每當徐紅問他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子,這樣子活著時,於清亮總是低下頭,不吱聲了。於清亮也不和徐紅爭吵,也不解釋理由,就是借酒消愁,就是大口大口的往肚子里灌著火辣辣的東西——烈酒。徐紅一看管不了於清亮,索性也就不管了,自己只好拚命的幹活,過日子,攢錢。能有什麼辦法呀,心病只有心藥治啊。

其實,老太太心裡早就明白兒子為什麼這樣子了,她見兒子不和徐紅吵架、鬧事,也就由著兒子於清亮的性子了。不就是喝點酒嗎?哪個男人不喝酒?只要幹活過日子,算不了什麼大毛病。老太太心裡明白,男人都是小心眼,都是放不下,可是反過來說,有幾個人能容忍自己的對象胡來呢?心裡的苦,不能老憋著的,憋長了會憋出事端來的。沒有辦法的事情,兒子願意喝酒,就讓他喝吧,反正幹活、掙錢、過日子,這就行了——老太太這樣想。

其實,人,都是一時之迷,解不開罷了,走不出那個圈子,罷了。

日子就這樣過著,徐紅雖沒有挨打、挨罵。但是,於清亮整天那樣,在她心裡比她挨打、挨罵還要難受的多。可是,能用的辦法都用了,能想到說動丈夫的人都找了,不管用,就是不管用。現在,能有什麼辦法呢?沒有辦法了。徐紅也只能由著丈夫喝下去,只要他幹活,只要他過日子,只要他喝了酒之後不打人、鬧事,她就心滿意足了。

??????。

春夏秋冬過得很快,一轉眼,於民已經十八歲了。因為讀書不好,於民在十七歲那年就輟學不念書了,他沒有事情可干,也只好幫著父母親干農活。

不幸的事情不知為何,總是和於清亮過不去似的。就在於民十八歲那年夏天,於清亮感覺肚子疼,在鄉衛生院拿了些葯,吃后不管用,只好又到縣城的醫院檢查毛病。一個不幸的消息,把徐紅差一點兒嚇暈過去——就是於清亮的檢查結果是,肝癌,而且是肝癌晚期。徐紅想來想去,終於想把檢查結果告訴了於清亮。因為這麼大的,這麼突如其來的事情,把個徐紅給弄懵了。徐紅真的沒有了注意,她害怕,害怕自己的丈夫病情加重以後,丈夫會更加接受不了,更加的難過,更加的怨恨自己為什麼不早一些把實情告訴他的。徐思前想後的,她決定,還是早些讓丈夫知道的好,這樣,不至於以後受埋怨的。

於清亮的神情完全出乎徐紅的預料,他很鎮靜,而且,臉色沒有半點的慌張與害怕。也許,於清亮把生命看淡了吧。也許,於清亮在鄉衛生院看病時就已經猜到了,自己不是什麼好病吧。反正,於清亮挺平靜,挺自然的,和平時一個樣子。

「咱們回家吧!」聽完徐紅顫微微的話以後,於清亮平靜的對徐紅說,「我不想拿葯了,因為花了錢,也換不來重生,也不能讓生命繼續,不如不花錢得好。」

徐紅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於清亮慢慢走到一個長凳子上坐下來,安靜的思考著些什麼。

「我們要治療,一定要治療。」徐紅木獃獃的站了一會兒后,傷心的走到於清亮跟前說,「我們還有錢,興許你的病會治好的。」

於清亮看一看藍藍的天空與火辣辣的太陽,無奈的長嘆一聲,用悲傷的目光審視徐紅。過了一大會兒后,他對徐紅說道:

「真的嗎?我不相信的。算了吧,咱們回家吧。我決定不治療,是想在我有生之年,給兒子娶上媳婦——我想咱家的錢夠用了,也不用借錢了。」

徐紅吧嗒吧嗒的掉著眼淚,有一千句一萬句的話語想說,此時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了。

於清亮站起身來,拉著徐紅的手,走向放自行車的車棚。他們這是決定要回家了。

老太太和大哥知道於清亮的病情以後,堅決要讓於清亮住院治療,可是於清亮決定的事情,是誰也不能更改的。他的脾氣就是這麼倔強,這麼固執,只要是他認準的道道,就一直走到頭,哪怕前面是懸崖,他也毫不猶豫,好不含糊的跳下去的。唉,人鐵了心,真是沒治。

大家只能依著於清亮的意願辦事——就是張羅著給於民找媳婦。事情也湊巧,在鄰村有個姑娘的哥哥願意把妹妹許配給於民。女孩的哥哥叫周青,女孩叫周華。周青父親還和於清亮是小學同學呢。因為周華自小失去了父母,跟著哥哥一起生活,可哥哥周青自從娶了老婆以後,就很少管妹妹的生活了——不是哥哥疏遠了她,而是新嫂子太厲害,不讓哥哥照顧周華,理會周華。哥哥周青害怕生氣,只好依著老婆,不管不問周華的生活了,只是周華回家後有她一口吃的而已。沒有人管教的周華,就和城裡的一個小混混住到了一起。發現這事情的時候,還是周青去城裡買東西,看見周華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逛街,才把周華強行拽回家的。從此以後,周青不管老婆怎樣和她吵鬧,就是不許周華在出門閑逛了。

老太太和於清亮商量此事,於清亮很高興,馬上答應了此事。於民不夠結婚的年齡,可周華更是歲數小,她比於民還小兩歲呢。商量來商量去,於清亮和大家決定先結婚,不登記了。因為要是等到他們兩個孩子都夠年齡了,於清亮的病情指不定加重到什麼程度呢。他們商量好以後,讓媒人傳話,說是同意此事,不過有一個前提條件,就是要馬上結婚才行。

周青夫婦知道后,也很高興的答應下來。因為周青還怕於清亮不願意呢,畢竟周華小小的年齡就和別人廝混到一起,有一段時間了。這件事情,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再一個就是,周青的老婆想早些把這個不守婦道的妹妹嫁出去,省得以後再生出什麼事端來。周青夫婦根本沒有徵求周華的意見,就定下了,周華的終身大事。

兩家都有自己的小算盤,婚事一拍即合,他們雙方沒有任何意見。接下來就是準備結婚的事宜了。

於民的婚事辦的很急,很倉促。他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會這麼快結婚,這麼快結束自己的單身生活——他還有自己的夢想沒有實現呢,他還沒有出去闖一闖呢,他想再奮鬥些年,再說婚姻的事情。可是,事實就是很殘酷。於民不明白的問過父母親,也問過奶奶與大伯,可是他們,他們的口氣一致,就是馬上結婚,不能有半點兒的商量餘地。他們大家好像都是大杠壓脖似的,壓著於民,不讓他多說話,不讓他發表自己的意見。

婚禮儀式,舉行的很簡單,很匆促。但是,對於於民來說,自己簡直就像在夢中一樣,朦朦朧朧的,迷迷糊糊的,就成了新郎官,就入了洞房。於民,懵懵懂懂的就,小小的年紀就成了周華的丈夫,而且周華還比自己小兩歲,看上去還是個什麼事情都不懂得孩子呢。婚姻,對他們而言,沒有什麼懸念,沒有什麼欣喜,更沒有動人的心跳。他們什麼也不懂,就已經走入婚姻的殿堂,步入成人的生活了。

婚後的生活可想而知,於民因為周華婚前的事情耿耿於懷,總是和周華過不去,總是看著周華不順眼,也總是和周華吵架,有時候還動手打她。好幾次,周華跑回娘家,不想回來了,都是哥哥、嫂子苦心相勸,她才勉強又回到於民的身邊。為此事,周青找到於清亮,讓於清亮說一說自己的兒子,不要再動手打周華了,再這樣下去,恐怕自己也管不了這個妹妹了。

於清亮知道以後,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心裡害怕了——他是怕,怕於民把周華給打跑,再也不回來了,於民將雞飛蛋打,最後還是一個人生活。於清亮害怕的是,等自己去世以後,誰還會給自己的兒子說媳婦啊。於清亮很是擔心於民,再這樣繼續下去,到時候真的周華不回來了,就什麼辦法也沒有了。

一天,於清亮把於民叫到自己的炕前,把自己是癌症的事實終於講給了於民。於民傻眼了,流著眼淚,說不出一句話來。於清亮囑咐於民不管周華有什麼過錯,都要原諒她,善待她,如果真的把周華打跑了,那才叫家破人亡呢。於民猛烈的點著頭,意思是自己銘記於心了。

於民得知父親的病情以後,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懂事兒了很多,勤快了很多,也不和周華再吵鬧、慪氣了。日子和以前相比,過得還算安靜、幸福。周華不挨打之後,有些日子感覺自己身子不舒服,感覺自己總想吐,什麼東西也不願意吃,好像是生病了。她把自己的情況告訴了徐紅。徐紅帶著她到醫院一檢查,才知道是懷孕了。徐紅高興的在醫院門口的飯店裡,買了周華最愛吃的東西,讓周華自己一個人吃——她徐紅要有孫子了,或者是孫女。

得知周華懷孕的消息以後,大家都高興的不得了。從此,周華成了於清亮家的重點保護對象,甚至,於清亮要求徐紅,要比自己的吃喝好,一定要把周華的身子養好。

轉眼,到了第二年。

周華生產的第二天,於清亮微笑著,永遠閉上了眼睛。可惜的是,他沒有能看上自己的親孫子一眼,就離開了人間。以後,他再也不可能,看見自己的孫子了,但是,他是滿足的離開了人間的??????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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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就是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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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於清亮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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