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入獄
傅羽霓環顧了四周,小鸚鵡早已不見了蹤影,眼前的一切,只有她自己來承擔了。
很快,她接受了眼前發生的一切,露出一副無辜的模樣,湖水般的眸子楚楚可憐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認認真真地實話實說:
「我並非有意來此,是一隻鸚鵡引我前來。」
反正也是躲不過的,與其讓他認為自己是刺探軍情的細作,不如讓他把自己當成痴傻的女子,反正坊間早就有護國公大小姐痴傻的傳言了。
原想着對方會因為自己的話而露出嫌棄的目光,卻不想那雙寒潭一般的墨眸突然冷的滲人,在這初夏的寒夜中更顯得無比壓抑,傅羽霓竟不自覺地有一種近乎窒息的感覺。
「來人!」
冰冷的聲音並沒有任何波瀾,但聽起來卻蘊含着震懾山河的怒氣,兩名侍衛立刻上前,毫不客氣的押住了她。
一切發生的太快,傅羽霓瓷玉一般的傾國之姿上流露出了驚愕而又慌亂的神色,湖水般的眸子帶着些許的詫異,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人。
可是後者並沒有因為她的注視而有絲毫動搖,冰冷而低沉的聲音帶着不容置疑的決然,如一記重鎚狠狠地落在了傅羽霓的心上。
「押入牢房!」
於是,出嫁的第一天晚上,凌王世子妃就有幸參觀了凌王府的牢房。
天色依然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傅羽霓孤零零的嬌小倩影在簡陋的牢房裏顯得格外可憐。她靠牆而坐,蜷起雙腿伸出手臂環住自己,仰著腦袋看向天窗上隱隱透露進來的月光。
即使是凌王府的牢房,也沒有比預想中好多少,粗糙的地面坑坑窪窪,踩在上面有些硌腳,裏面只有一堆雜草,散亂的鋪在牆邊,上面放着臟髒的被褥枕頭。
小小的一方天地一覽無餘,即使在月光的沐浴中也顯得格外凄冷,傅羽霓頹喪的嘆了口氣,進府第一天就出了這等事,更別說拿到血靈芝給娘親治病了。
不過想起這事她就不得不說那個壞心眼的小鸚鵡了,看着挺乖巧可愛的小傢伙,怎麼一肚子壞水兒,說好了去找血靈芝的,結果就整了這麼一出,簡直是把她往火坑裏推啊。
瞬間傅羽霓覺得很委屈,從小到大,她和那些動物都是友善相處的,除了娘親和丫鬟,這些動物就是她最親近的朋友,可沒想到……
這凌王府真的太過分了,不只凌王世子欺負她,就連養的小鳥鳥都要欺負她!
想到旭日東升,漫兒就會發現她不見了,到時候凌王世子或許會為了凌王府的顏面暫時放過她,可是以後呢,出了這等事,她以後在凌王府的日子,簡直不堪設想。
而另一邊,因為傅羽霓的突然出現,今日的軍隊訓練也就暫停一日,凌灝面色不悅的遣散了軍隊,轉而向新房走去。
與他一同操練軍隊的柳君傑自然察覺到了他的怒火,看着眾人散去才快步追上,與他并行。
「景言,你打算如何處置傅羽霓?」
凌王世子,凌灝,字景言,年十八,形貌昳麗,是天朝京都的第一美男子,只可惜幼時不慎落水落下病根,從此體弱多病,不能習武。
而柳君傑則是凌王妃娘家兄弟的兒子,自小與凌灝交好,兩人親如手足,自凌王妃娘家沒落之後,柳君傑就常住凌王府,儼然是陵王府的另一位少爺。
今夜傅羽霓做出此舉,乃是犯了凌灝的大忌。
凌王府眾人皆知凌王養著一隻鸚鵡,那鸚鵡只與凌王親近,且過了十餘年依然羽毛鮮亮,精神抖擻,雙目陰騭,靈敏聰慧,是一般鸚鵡所不能比擬的。
自凌王一戰失蹤后,凌灝便將鸚鵡養在自己房中,日日悉心照料,可那鸚鵡卻再未說過一個字,甚至不願再理睬任何人,時時看望着遠方,像是等待自己的主人歸來。
久而久之,眾人皆曉,凌王世子甚為重視這隻鸚鵡,平日裏更是小心伺候,即使是有關鸚鵡的事情也只敢私底下悄悄地說。
可沒想到,這位剛剛入府的新娘子卻這般有膽識,才第一夜就踩了世子爺的禁區。
聽到柳君傑的話,凌灝寒潭般的墨眸中沒有一絲漣漪,只是靜靜的看着前方的小路,清冷而又低沉的嗓音緩緩如流水,平淡而又清冽:
「你覺得當如何?」
「依我之見,不如放過。」
柳君傑跟着他的腳步不緊不慢的向前走去,心中卻是忐忑非常,要知道,凌灝此人看似清冷無爭,實際上卻手段狠厲乾脆果決,一旦犯了他的禁,後果可是不堪設想的。
柳君傑倒不是想要維護這位只有一面之緣的世子妃,只是凌王府現在正處於風口浪尖,護國公府此舉更是隱隱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場,他們並不想趟這趟渾水。
無論傅羽霓是一顆棋子還是一顆棄子,剛剛成親就莫名離世,未免太過引人注目,若是因此讓人察覺軍隊一事,他們都將功虧一簣,人頭落地。
話音落下,凌灝並沒有立刻做出回應,只是稍稍放慢了腳步,好像是在思索些什麼,就在柳君傑七上八下不知所措的時候,只聽他低沉的應了一句:
「嗯。」
平淡的回應聽起來有些朦朧,柳君傑甚至以為是自己的幻覺,正想再說些什麼就見凌灝停下了腳步,再一抬頭,不知不覺,他們已經到了新房門前。
寒潭一般的墨眸燦若星空,靜若湖面地看着他,不輕不重道:
「回去吧。」
柳君傑看他面無波瀾的樣子,生怕他沒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上前一步正想再說幾句,就聽凌灝緩緩道:
「我自有分寸。」
這倒不是隨口說說,凌灝向來胸有溝壑,既然說了有分寸,便是已經有了決定,柳君傑相信,兩種選擇孰輕孰重,他清楚得很。
就此,柳君傑釋然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到入眼的艷紅,心中不禁感慨,虎落平陽被犬欺,這般紅艷,不過是無聲的諷刺罷了。
「今,只此一次!」
「絕不貳欺!」
兄弟倆相視一笑,似是互相定下的諾言,這一次的屈辱,是第一次,也會是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