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一個問題

8.一個問題

蘇江僵硬的走回醫院,醫院門口十步開外仍能嗅到濃濃的血腥味,門口牆角的青苔被血染紅,她出門的時候那裡還是綠的,此刻門口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就連門衛也不在值班,似乎醫院在她離開不久后發生過血洗事件。

她一路恍惚的回到辦公室,屁股下的板凳還沒焐熱,就聽聞她離開沒一會黨衛隊的人衝進來殺死了那個剛剛被搶救回來的女生,當時參與救援的醫生也受到處罰,他們在醫院的門口就地處決了部分反抗者,以此回應流竄在外的反抗者,震懾人們不準救援窩藏反抗者。

問題在於人們反抗的意志會被鎮壓下去嗎?答案是永遠不會。

聽說這些以後蘇江不安的起身又去洗澡,皮膚被她挫的通紅也不自知,只是反覆的確認自己身上有沒有什麼味道,死亡如此接近。

她倒在床上,整晚夢魘,她想如果自己當時克制住了自己堅決不踏進那個小巷子,就不會認識那個女生,就不會參與救援,更不會因為她的死而感到難受,為什麼那個女生的死,會讓她如此難受?

第二天她打起精神,今天的醫院沒有什麼好忙碌的,因為傷兵在昨晚死的差不多,蘇江記得昨天曾試圖挽救自己的主刀醫生,打聽到他的辦公室后,帶著一些點心去向他道謝。

陽光明媚,那位主刀醫師正凝視著辦公桌上黃色的花,那花像一隻正在振翅的蝴蝶。

蘇江敲了敲門:「你好」

那位主刀醫生聽到響聲回過神來,他記得這個站在門口的女生:「你回來了啊」

「對,我想謝謝你昨天…」

「不必了,我其實誰也沒有救下來」他深深的嘆息一口氣有些無奈。

蘇江沉默,這樣的氣氛下她說不出什麼客套的話,那個主刀醫生似乎也沒有應付客套的心情,他面前黃花迎風搖擺。

「三色董露天栽種比室內栽種要好」蘇江道。

「你知道?」主刀醫生有些詫異的問。

「我在波蘭生活了快一年,怎麼會連波蘭國花的習性都不知道呢?」

「那你知道它的花語嗎?」

「不知道」

「思念,喜憂參半,沉默不語,無條件的愛」

蘇江點頭,她覺得這個人有故事,戰亂下誰還沒個故事呢?她不知道說什麼。

「中國姑娘,坐吧,喝什麼?」主刀醫生似乎已經調整好心情。

「水,熱水」這個時候她想喝點暖和的東西,但西方人不喝熱水,所以蘇江加上補充。

他到了杯熱水給她,見她狀態像是有些迷茫:「你似乎很感慨」

「畢竟我剛剛虎口逃生」蘇江笑的無奈。

主刀醫生看向外面的陽光:「不知道那個被帶走的猶太女孩將會面對什麼樣的命運」

「我聽說是去治療疫情,具體我也不清楚」蘇江將昨天聽到的消息告之這位主刀,他得知情況后「嗯」了一聲,便再無接話,辦公室陷入沉默。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蘇江打破沉默。

「你問」

這個問題困擾了她一天,蘇江很想知道:「是什麼支撐著你在槍口下沒有停止縫合?依然堅持手術?」

邊境遇襲的那個晚上她也站在手術台上,她雖然站在手術台上,但她無時不刻都在想著撤退去防空洞,只是礙於當時沒有醫護人員主動撤退,所以她不好意思離開手術台。

可昨天的那個情況,當時所有人都在死亡面前停手,唯獨他沒有停下,那頂風作案的行為在那群瘋子面前應該就是找死。

男人看著年輕的她笑了笑:「如果我知道答案,我想我一定會告訴你,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當時我停下來,那麼那個女孩就死定了,雖然她最後還是沒能活下來,但是她不是死在我手上」

「您是一個稱職的醫生」

「不,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

「怎麼稱呼您?」

「叫我亞尼吧」

陽光照在他們的身上,醫院一切如舊,但又不同,醫院自從經歷過那晚的事情后所有人都謹慎沉默了不少,對於蘇江而言在這裡的生活少了安娜,令她有些不適應,以前總有睡前的茶話會現在她的身旁再也沒有人嘮叨,食堂排隊打飯永遠只有自己一個人,並不是說她人緣不好,只是如今的醫院似乎誰也不敢和誰有過深的交際。

醫院裡所有的人都變的話少,再也沒有之前的鮮活,就連夜班的八卦都少很多。

蘇江又去看了售票處的票價,這次票價已經高到她遠不能承受的範圍,她喪氣的走在回醫院的路上,經過華沙的警局,看到裡面排著很長的隊伍,好像都是猶太人,她不清楚裡面在幹嘛,現在的時間是猶太人活動的時間。

波蘭的警察在和猶太人爭吵著什麼,安娜期望的一視對待,蘇江在那個波蘭警察的身上沒有感覺到。

一個孩子經過撞到她的膝蓋,蘇江想起安娜的小侄子,不知道他們一家還能不能見面,難道那次冰冷的邊境重逢,竟是這個家庭的最後一面?

從外面回到醫院一路的所聞所見,她心情彷彿是去了一趟人間地獄。

日子平淡的過著,波蘭的傷兵在那個夜晚被處置,所以醫院裡沒有什麼病人,她閑的發慌,兵荒馬亂的年頭,沒有抗生素,她和那個主刀醫師亞尼很能談的來,她借著一些現代的知識和亞尼試圖探索培養抗生素。

她和亞尼從實驗室出來,收到一個小孩子塞過來的小紙條,塞完紙條小孩子就跑了。

蘇江有些奇怪,打開小紙條,是安娜的來信。

安娜還活著,這讓她的內心好受許多。

但是信上的內容表示安娜的處境很不好,疫情得到控制后她被送進了猶太人聚集區,**需要能真正工作的工人,她沒有證明自己有一技之長的藍本,如果沒有她會面臨死亡,而且她需要食物,她已經好幾天沒有吃過飽飯,她們相約周末的6點在牆角偷偷交換。

蘇江皺眉,她想起之前警察局門前排滿一條長隊的猶太人,這麼說他們好像就是在申請證明。

亞尼看了她一眼:「醫護人員都沒有作用了嗎?猶太聚集區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蘇江嘆息,她聽說過裡面發生了什麼,她希望安娜能撐過六年:「這個證明要怎麼申請?」

亞尼搖頭:「不清楚,我找人打聽一下吧」

「那個…辦理這些是不是需要走關係啊?那是不是需要用錢?」蘇江第一反應是能不能花錢解決。

「那也要先找到關係和人啊」亞尼也很無奈:「我找找看」

「我對這裡不太熟悉」她猶豫片刻然後一咬牙:「嗯…其實…我這裡還有點積蓄,如果需要的話,可以拿去用」

亞尼知道她一直想要攢錢離開這裡去美國:「你不想逃去美國了?」

蘇江幾乎沒有思考便回復「想」

「那你?」

她嘆息:「但是,那些票價實在太高,我想我應該去不了了,這些錢如果能保安娜一命,也算是物盡其用」

幾天後,亞尼神秘的拿來一張證明,是工廠技師的證明,蘇江詫異極了:「怎麼弄來的?」

「一個朋友的朋友是開工廠的,但我們不要高興太早,你想過嗎?6點是快要宵禁的時候,如果不湊巧在大街上被**碰到搜出這份證明就解釋不清了」亞尼對情況有著清晰的把控。

「我看別人也送過東西進猶太聚集區,他們是怎麼送進去的?」

「有的人會找到一些看守,然後付出一些可觀的報酬,看守會送進去」

「行賄?」

「可以這麼說」

「那我怎麼知道那個看守有沒有送進去?萬一沒有呢?」

「這就要看那個看守的品質了」

「收受賄賂的看守能有什麼好品質」

「所以,江,你的意思是什麼?」

「能不能找到一個很有同情心的看守?」

亞尼的目光很是為難,蘇江也知道自己剛剛說的話宛如智障:「那你能聯繫到看守嗎?」

「我不知道,因為不是所有的看守都會接受這樣的報酬,聽說他們新到的長官了解到這個情況后多次禁止,我們如果撞在槍口上,看守會倒霉,我們也逃不掉」

蘇江翻了翻證明,為了這個薄薄的小本子,她已經搭進全身家當,亞尼也用了所有的人際關係,如果要是不能給到安娜,那他們這段時間所做的一切就全部白費。

「其他人都是怎麼賄賂的?都賄賂的誰?我們也找這個人有沒有可能?」蘇江諮詢性的問向亞尼。

亞尼徵詢性的看了蘇江一眼:「你有沒有辦法再聯繫那個國防軍的少校?」。

蘇江有些為難:「我其實不認識他」

「但是那晚如果不是他,可能,你會和安娜一起被帶走,也許他是個好人」亞尼道。

蘇江知道那個人救自己多半是因為赫爾曼,可是自己和赫爾曼又不熟悉,與**有太多感情牽扯不是什麼好事情,而且她也很清楚**更不會和自己有什麼感情牽扯,如果要是惹毛了他們,反而對誰也沒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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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白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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