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酬謝

第十二章 酬謝

夜裡寒月當空,繁星漫天,我自劍中顯了形,默默在房中立了片刻,瞧手腳總是時隱時現,嘆了口氣便又鑽了進去。

不多時,寒毅推門而入,將我看了一眼,道:「你打算就這樣出門?」語氣仍有些冷意,看樣子還未消氣。

我晃了晃劍身,當空轉了一圈,笑說:「我這樣甚好,原本長得就招人恨,便不出來給那些家主弟子添堵了。」

寒毅未說話,兀自出了門,我跟在他身後慢悠悠的飄著,出客棧時與寒笑等人碰了頭,寒笑笑嘻嘻的行了禮,喊著自家師兄繞道走了。

扈城中街道上掛了燈,燭火教風吹得晃悠,街中仍有酒肆茶樓開著店門,與一些賣著小玩意兒的攤販,也能見著相伴玩耍的行人,見寒毅這樣冷著臉生人勿近的模樣,與他身後晃晃悠悠跟著的一把劍,難免駐足觀望,走得遠了便小聲議論。

約半盞茶時辰,就見一名做弟子打扮的藍衣人迎了上來,詫異一瞬,行禮罷便退至我身後恭敬指路。

畫舫停在城中的湖心,四周掛滿花燈,亮得如同白日般,幾位家主見寒毅到來明顯一愣,而寒毅雙眉微蹙,並未說話。

首座著藍衣的家主起身相迎,笑問我怎不現身,我看他面生,想不起來是哪號人物,便只同這人客套兩句,寒毅仍是未說話,顧自挑了左近的空位入坐,我便跟了上去,飄在寒毅所在的矮几旁。

藍衣家主笑了笑,道:「諸位再等片刻,莫家主片刻便至。」

我聽得心中一喜,方才未看見莫白衣,只當是寒笑想溜出去玩故意扯了謊,沒想到是真的。

如此,蘇家主是醒了吧?

片刻后,莫白衣款款而至,依舊一襲白衣,抬眼看來,似是愣了一瞬,唇畔漾開抹笑,溫溫雅雅的,君子如玉不過如此。

莫白衣登上畫舫,臉色稍白了一瞬,我看得不忍,正想對那些個家主言辭,就見他沒事人似的,開口喚道:「逐浪。」依然是溫潤的嗓音,目光中透著溫和暖意。

我自劍中笑應了聲,歡歡喜喜迎了上去,繞著他轉了一圈,見他笑得眉眼彎彎,這畫舫一直停泊此處也未動過,似是沒什麼問題。

然仍是不放心,出聲詢問:「無礙罷?」

莫白衣點點頭,眼底笑意更甚了些,應是無大礙,此廂,寒毅不輕不重地冷哼了一聲,於是我又慢吞吞飛回了寒毅的小几旁,直直盯著莫白衣在對面空位入座。

藍衣家主拱手一禮,道是當日救下愛徒性命,如此大恩無以為報云云,另幾名家主亦起身相謝,拿出早備好的那些個有靈氣的物什,我忙至劍中出聲,言說救人一事,應算做是莫大家主與各家主的功勞,我只是尋到人報了個信罷了。也是實話。

再說若不是莫白衣,我大抵不會去多管閑事。

此般,諸位家主面面相窺,藍衣家主朗聲笑說,此恩來日必報。

莫白衣起身,恭恭敬敬向我一禮,倒將我嚇了一跳,險些從逐浪劍中蹦出來,端看他神色溫和,從容自若,只道:「來得匆忙,謝禮改日交與逐浪。」

我傻愣在小几旁一動不動,莫白衣眉眼彎彎,悠然落座。

而後各位家主說說笑笑便也不再過於客套,不知是哪個家主抬手拍掌,至畫舫外步出十來個舞姬,個個穿著十分大膽,且艷麗得很,於畫舫上獻舞一支,簾后琴師彈著曲,先時還算正常的曲子後來便有些不正經起來。

我聽著沒有莫白衣隨興一曲來得空靈悠然,便有些興味索然。幸而身在劍中,沒人看得出來。

其中也有些清雅的姑娘,著淡色的花裙,端了酒壺便迎了上來,寒毅一冷眼,氣場十足,將那姑娘嚇得臉色一白,匆匆走開換個人投懷。

選的卻是不染凡塵,面色溫和的莫大家主。

我瞧得稀奇,莫白衣這數百年來還未進過花樓,這雖然是畫舫,可端看這些姑娘的豪放行徑,和那一身脂粉氣,必然是花樓中的姑娘,於是仔仔細細地看著莫白衣那方的情況。

只見莫大家主抬手一擋,並無惱意,依然是溫溫含笑,緩緩搖頭,雖親切,卻予人一種渾然不可犯之感。

本劍靈……也喜極了他這模樣,早前便記在心頭了。

早到我已經忘了是哪個時候開始的。

那廂里,斟酒的姑娘羞得臉頰通紅,託了酒盞候在一旁,偷偷瞧著莫白衣,眼中帶了點痴。

嚯,這番下來倒是出乎本劍靈意料啊。

莫白衣臉不見紅,耳際也是,不應該,難道是未察覺出這些姑娘的出處?

觀那姑娘的姿態,應是等著莫白衣將杯中酒水飲盡再添,可憐了這姑娘,不曉得靈山向來禁酒,他那杯中酒水更是一滴未碰。

後來那姑娘端得手臂打顫,又見莫白衣滿著的杯盞,戚戚然走開了。莫白衣並未在意,反倒抬眼看來,正正好與我目光相接。

於是本劍靈的老臉……自自然然有些發燙。像是做賊被人抓個正著的心虛感直竄心底,便撇開頭去,恰見寒毅將手中酒盞咔嚓一聲捏碎,酒水濕了衣衫,整個人透著股子冷氣。

發生何事了?

放眼看去,其餘家主酒過三巡便醉態百出,也不知是哪個惹了寒毅,醉成這模樣,問也問不出,而寒毅……傍晚故意氣得他出門,免得揪著我為何不顯形不放,置氣到夜裡也不見休。

以本劍靈的經驗看來,寒毅這人不過個一兩日是不會和顏悅色的和人說話的。

寒毅起身,冷冷一聲:「換衣。」消失於原地。

本劍靈乾乾咳了一聲,想了想,晃晃悠悠地飛去莫白衣身邊,甚是明目張胆的靠近莫白衣雙腿,見他未動作,我便得寸進尺將逐浪劍橫在莫白衣雙腿上。

盤算著立刻自劍中抽身,逐浪就算得送於莫白衣了,不料頭頂莫白衣輕笑著搖了搖頭,幻了方雪白坐墊,將逐浪放了上去。

本劍靈的計策又未得逞。

是時有家主紅著眼眶,滿口酒氣問我靈劍下落,我起初聽得莫名其妙,後來就想起了,便十分淡定的扯了謊,道是本劍靈那時候被那魔頭的手下所傷,後來那魔頭逃走了,便歇進了劍中調息,外界之事一概不知道。

畫舫緩緩而動,向著岸邊而去,莫白衣神色從容,坐得愈發端正。

我沒忍住顯了形,背靠著莫白衣而坐,口中言道救人一事,應算做是莫大家主與其餘家主等人的功勞,我只是順手出了些力罷了。也是實話。

更有家主喝得上頭,瞧著我竟有幾分貪念在裡頭,張口道:「劍靈閣下……至今未……未認主罷?」

我未開口。

那名醉酒的家主又道:「閣下不妨……不妨跟了我,靈劍所需斷斷不會少了閣下,閣下跟……跟著我,必然名揚千古!」

我道:「多謝美意,不必了。」自打斷魂崖上莫白衣和寒毅切磋過後,逐浪劍就揚名了,先時不知的普通百姓當下也能在茶樓酒肆里聽些笑話,根本不用再揚名。

莫白衣眉心微蹙,唇色有些泛白,我看得心中一緊,便湊近了幾分,將靈力蓄於指尖,揉揉他眉心,靈力可使得靈台清明幾分,不至於暈了船太過難受。

莫白衣抬手拉住我手腕,低低一聲,「不要緊。」

我沒理他。

後來各位家主喝得東倒西歪,醉得人事不省,畫舫停靠岸邊,寒毅仍是為歸,見莫白衣起身,本劍靈立馬鑽進逐浪劍中,隨莫白衣一道登岸。

就同莫白衣走,他走一步我便晃悠著跟上那一步,不問他要往哪裡,是莫家還是蘇家。

左右不過就是一個顧自認主的劍靈,不跟他跟誰。

便傳訊於寒毅,免得這人若是再回畫舫不見人,又得置氣。

是時朗月當空,離了仍有七八行人的扈城街市,靜謐山林小道上,只印出一道修長人影緩緩行,與旁側一劍影。

走了些時辰,莫白衣臉色好上許多,我看得舒了口氣,忍不住嘀咕:「我說莫白衣,莫大家主,你本就暈船你湊什麼熱鬧?」你覺得不打緊,我還心疼呢!

莫白衣輕笑一聲,出聲喚我:「逐浪。」腳下頓住,側首看我,似是有話要問。

我教他看得心中格外忐忑,就怕他問起那日我的蹤跡來,不大好解釋。

好在莫白衣並未開口說什麼,可畫舫一事本劍靈還是想不明白,便道:「蘇婉婉一事你根本不用謝我,你明明曉得凡是你所想,我向來樂意去完成,你又何須多此一舉,來什麼畫舫……」便就說個不停。

莫白衣只是淡笑著,我語句一頓,他便輕嗯一聲,示意在聽,到底是沒問什麼。

本劍靈說著說著,心念一動,倒覺得這是個好機會,於是晃悠著攔在他身前,一本正經道:「你實在要謝,就把逐浪劍收了。你那什麼謝禮也不用補上了,就將逐浪劍收了罷?如何啊莫大家主?」

莫白衣微微一笑,繞開我,顧自前行。

「那要不你說說是什麼謝禮?」

莫白衣淡笑不答,我琢磨片刻,堅定開口:「本劍靈當真不缺什麼,就缺莫大家主你啊~要不你還是將逐浪收了罷?」

不然只一月不到就不成了,魂魄消散也未能將逐浪劍送與莫白衣,這叫本劍靈怎麼心安。

說起來,我倒真想請教請教寒毅這唯一的知心好友,有沒有什麼法子在這月內讓莫白衣將逐浪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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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靈今天依然在追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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