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信

第二十章 信

唐姝又向小丫頭打聽了一些詳細的情節。

「你要去嗎?」小丫頭看着她問,她還只有十歲,稚氣的模樣十分惹人喜愛,但是偶爾也很淘氣。

「不知道。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去。這件事不要告訴你姑姑。」唐姝說,「我就給你買糖人哦!」

「切!你不給我買糖人我也不會說啦!我還擔心姑姑打我呢。她看上去不太想讓你知道這事。」

「連你都能看出來啊。」唐姝微微笑道。她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對方應該是出於好意才這麼瞞着她吧。

「我們是小孩子,又不是小傻子!」小丫頭向她做了一個鬼臉,唐姝忍不住笑了。

想到石胥,唐姝一下子露出複雜的神色。

晚上睡覺的時候,她把衣服抖了抖,準備要疊起來,一張黃色的捲成一個細筒的紙樹葉一樣的落了下來,轉了幾個彎,平穩的落在地上。

是那張從唐書房間找出來的牛皮紙。

不知道徐叔達現在怎麼樣了。唐姝皺皺眉,頭疼的想到,這陣子應該不生我的氣了吧,哎,一個招呼都不打還不生氣等什麼,估計都不想再見到自己了,唐姝煩悶的把牛皮紙揉來揉去。

最近真的是,亂糟糟的啊!

中午生意很熱鬧。掌柜和掌柜夫人都忙的腳不沾地,唐姝也跟着忙來忙去,那小丫頭也苦着臉跟她做着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看那皺巴巴的小臉,真是一刻不玩都痛苦的不行的小姑娘。

「小唐!你去我的房間去,枕頭底下有些碎銀子,出去買些幾條魚,這邊沒啦!」掌柜婦人隔着門簾喊她。

「好的!」唐姝也拔高了聲音回應道。洗完碗之後洗了洗手,在衣服兩側上擦了擦,一邊匆匆的往後院走去。

一個高大的影子擋住了她的去路。

「你在這裏。」

那聲音從頭頂傳來,令唐姝錯愕非常,十分自然的向後退了一步。

「你,你怎麼在這裏?」唐姝原本以為徐叔達應該是被她氣得不輕,不想再見她的,誰知他的眼裏並無憤怒,有的竟然只是歉意。唐姝便猜測他可能已經知道了那些女人詆毀她的事情。唐姝一下子覺得不知道說什麼了,只是愈發不安了。果然徐叔達接下來說——

「想找到一個人並沒有那麼難,在我這裏。」徐叔達貓兒一樣的眼瞳閃著光,「我知道那些事了,這件事是我想的不周到,我已經對他們略施懲戒了,以後她們都沒有能力再亂嚼別人的舌根了。」他說到這裏,眼神陡然冰寒。

唐姝不由得起了一陣雞皮疙瘩,「你幹了什麼?」

「你教我的,多嘴的人要割掉舌頭。」徐叔達冷冷笑道,那笑容中有一絲殘酷。

唐姝忍不住頭皮發麻,「她們也並沒有傷害我什麼,而且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啊!你這樣不是太殘酷了嗎?」

誰知徐叔達竟然一頭霧水的看着她,彷彿有問題的人是她一樣,「這種招數你十歲就會了,怎麼現在變得這麼菩薩心腸。」

這話聽來不免有些諷刺。

唐姝最近心緒一直不安焦躁,聽他這樣說更是一下子湧起一股無名怒火,潔歇斯底里的吼道,「我已經不是你想的那個唐書了!她已經死了!死了你懂嗎!」

徐叔達看着她,一臉啞然與擔憂。

唐姝一下子又覺得,為什麼,為什麼會沖他發這種脾氣,自己是瘋了嗎?最近這是怎麼了?實在,實在是感覺好睏倦啊!

徐叔達那張擔憂的臉突然變得扭曲起來。不只是他的臉,還有天空,蒼藍色的;屋檐,紅色的;黑暗,無盡的,筆直的朝她壓過來,這到底是怎麼了……

暈過去之前,唐姝只聽到了一句,遙遠的縹緲的那一句,「又來了!」

是徐叔達說的。

什麼又來了?她想。然而來不及想太久,很快墮入無邊的夢裏。

馬車輪軸碾過陌路的聲音。賣紙傘和糖人的小販叫賣的聲音。有人閑話的聲音。

「這是怎麼了……」唐姝張嘴說話,床前那個人的面容她費了好大勁才看清。

「醒了?」是老闆娘。

不是徐叔達嗎?唐姝困惑的掃了一眼周圍,只見徐叔達在桌角認真的把桌子上的酒往嘴裏灌。這是怎麼回事?

老闆娘看懂了她的疑惑,解釋道,「這個人說他本來是想上個茅房,無意間走進來的,恰好碰到你不知為什麼暈倒在地上,然後就把我們叫過去了,多虧是他你才沒有出事。」

「我為什麼會暈倒?」不會是有什麼絕症吧?

「大夫說你沒有什麼大礙,只是太過勞累,都怪我!這幾天讓你做了太多活才這樣了,哎!」老闆娘說這話時眼淚都已經要下來了,還一直強忍着,分明是萬分自責的樣子。

唐姝不由得心裏一暖,安慰她道,「這不是我要做的嗎,怪也是怪我,您幹嗎要這麼自責,弄得我心裏也怪不好受的。」

「哎呀,這兩天我一定得給你補回來!」老闆娘做出發誓的樣子。突然又馬上想起,「我給你燉了魚湯,現在還在下面,我去看看去,你先躺着!」說完急匆匆走了,走到門口時還拌了一下,那樣子又可愛又好笑。

房間里只剩下唐姝和徐叔達兩人。

「你是如廁才進來的碰巧看到我的?」唐姝納悶地問。

「編的嘛,這你都信。」他狀若無所謂的說。

唐姝坐起身來,整個人還有些暈乎乎的,但是徐叔達那句又來了,總是浮蕩到耳邊,她終於忍不住問道,「你知道些什麼嗎,對我現在這個癥狀?是我……失憶……之前就有的嗎?」她在說失憶那倆個字時頓了頓。

那酒香四溢。

吃酒的人悶着好像什麼都沒有聽見。

「徐叔達,不會真的有什麼事吧?」唐姝看她這副模樣心裏升起一股害怕,難道她穿越到的這具身體有什麼隱疾?事實上唐姝經過一死反倒覺得更加惜命了。活着就總能碰到好起來的那一天,她就是這樣一個人,苟活着尋找值得生活的理由。天知道上天為什麼要選她一個小人物來這裏。

唐姝緊張的看着徐叔達。

他晃着一隻腳,表情沉思著。

唐姝弱弱的喊他,「徐叔達……」

「……哈哈哈哈!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敏感呀?這種事情居然還有人能想到這種程度上?天哪,我怎麼以前沒發現你腦子這麼不好使?哈哈哈哈!」這廝突然爆發出一陣笑聲,沾酒的嘴唇鮮紅,一雙貓眼眯的只剩下一條細縫。

煩人!

實在是太煩人了!

唐姝憤憤不平的轉過身去!默默發誓這輩子面對眼前這個酒鬼以後絕對要言談謹慎!

徐叔達對她又嘲笑一番才推門離開,嚷嚷着去再討一壇酒去。

門一合上。

那張笑意滿滿的臉,就像退潮的海水,露出它禿裸的沙灘一樣,彎起的眼角和嘴角,回歸他原本的弧度,平直的,冷漠的弧度。

酒壺從鬆開的手指的紅線里滑出,在空中晃了幾晃。

第二天。

一個長著鬍子的男人掀開門簾,扯開他的大嗓門,「掌柜!」

掌柜早已經看到他了,那人是這裏的信使。

整個魚鳧村信使第一個送的就是掌柜家的酒店。因為他打賞的錢很多。尤其最喜歡送顧間莫的信,因為他的賞錢更闊氣。這裏的人並不認識顧間莫,他平日信里只寫着一個莫字。人們都叫他莫公子。

「是莫公子的信!」信使喜氣洋洋的說。

唐姝站在樓上的扶欄上看着,眼皮『突』的一跳。

送走了信使之後,掌柜叫了掌柜夫人過去看信,掌柜夫人在樓下笑着看她,「小唐,你要不要也下來看看啊?莫兒肯定有提及你,省得我一會再叫你了。」那模樣有幾分調皮。

樓下有幾個正在吃飯的客人笑着抬頭看她。

唐姝默默的轉過身去藏好自己的臉。要淡定,唐姝在心裏勸告自己。

耳朵里卻不時傳來掌柜和夫人說話時的聲音。

「他說這兩日還算安穩,叫我們不要挂念。」掌柜嘆口氣說,看得出來兩人都是真心喜歡這個孩子。而顧間莫在他們眼裏,比他的生父更像是他們的父母。

「那怎麼可能不挂念,他畢竟是在戰場上!」夫人激動了些。

「婦人之見,再說莫兒一身武藝誰能傷的了他,我在宮……」頓時意識到自己話說漏了半截的掌柜住了嘴,瞥了一眼樓上低着頭的唐姝,說,「哼,他反正是不會有什麼事的!」

「哎呦!你看這,他有提小唐!」夫人便說邊指著信的一處。

唐姝饒是不想聽也忍不住豎起了耳朵。

夫人特地大聲念出,「務必再多說一句,不要讓她到處跑,還有請照顧好她。」

……我又不是小孩子,幹嘛要照顧好!還不要亂跑,這個顧間莫!唐姝裝作什麼都沒有聽到,徑直從後門去了後院。

剛出來幾步,便看見一個人影,饒了幾步,拐進了掌柜的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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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梳輕挽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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