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年夜飯

「二爺，當真是海量，來，來再來一杯。」

沈喬與蘇譽二人在酒桌上已經喝了半個時辰，兩人相談甚歡，頗有幾分相見恨晚的意思。沈喬笑著又為蘇譽斟了一杯酒，唐悠坐在一旁，見蘇譽醉眼迷離，原本白皙的臉已經滿面通紅，連伸手去扶酒杯都有些扶不穩了，顯然是喝醉了。她便起身伸手奪過沈喬手上的酒壺，看向沈喬道，「好了，時候也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沈喬見狀看了一眼趴在桌上的蘇譽，向唐悠使了個眼色，走到她身邊，湊在她耳邊小聲道，「妹妹，這可是個好機會。」

唐悠不解的看向他，「什麼意思？」

「這可是蘇家二爺，只要嫁給他，從今以後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了，哥已經幫你到這了，後面的還用我多說嗎？」

唐悠見沈喬笑的一臉不懷好意的樣子，心中暗自嘆了一口氣，對他道，「我不是說了嗎，我從今以後要以自己的手藝養活自己，絕不依靠他人。你還是別動那些歪心思了。」

「我的傻妹妹，你怎麼這麼不開竅啊，我剛剛就看出來，這二爺也挺喜歡你的，處處關心你。以後你若是嫁過去了，他也不會虧待你的。若是再為他生下個一兒半女的，你以後的日子…」

唐悠打斷他道，「哥，你也知道他是蘇家二爺，他平日是怎樣的人，你還不了解嗎，他現在不過是覺得我有趣，才對我多留了幾分心思，等日後新鮮勁過了，年輕貌美的姑娘那麼多，他怎麼可能還會在乎我？就算我以後真嫁給他了，也不過就是和一群女人搶一個男人，我不想過那樣的日子。」

沈喬看著唐悠堅定的神色，沉默了片刻，便也沒有再說什麼，打開門叫了門外的小二，兩人將醉的不省人事的蘇譽扶下了樓。

出酒樓的時候，外面的雪已經變小了，天上飄著細碎零落的雪花，車夫見沈喬和小二扶著蘇譽下來了，便連忙上前一起攙扶，三人合力將蘇譽扶進馬車裡躺下，唐悠將那件白色貂皮大氅遞給沈喬給蘇譽蓋好，車門被關上后，躺在裡面的蘇譽卻緩緩睜開了眼，他望著馬車裡那盞燈陷入了沉思，搖曳的橘黃色燈光映入他那雙墨如點漆的桃花眼裡。

待馬車離開，沈喬撐起了一把油紙傘，為唐悠遮擋住，兩人走在雪裡。

「妹妹，我感覺你好像變得和以前有點不一樣了。」沈喬斜側著傘，將傘傾斜到唐悠的頭上，自己的另一邊肩膀落著雪。

「哪裡不一樣了？」唐悠聞言一怔。

「以前你最大的心愿就是想要嫁給有錢人。」

「是嗎，也許人在經歷一場生死之後，會變得成熟吧。自從那件事後，我才明白靠誰也不如靠自己。」

沈喬聞言沉默了片刻，又道，「可是就算你做一輩子的綉女，也沒辦法成為有錢人啊。」

「那可不一定。」唐悠微笑道，「說不定我以後能掙得好多錢呢，等我以後有錢了，我還要再開個繡房，自己做自己想做的衣服，讓大家都能穿上我做的衣服。」

沈喬看著唐悠自信的笑臉，愣了片刻，笑著道，「也對，我妹妹這麼厲害，以後肯定能掙大錢。」

唐悠笑了笑，沒有再說話，她從小的夢想就是能設計出自己最喜歡的衣服，讓大家因為穿上她的衣服而感到快樂，這也是她這麼多年作為服裝設計師的初衷，她愛自己的職業，每次給客人設計出滿意的衣服款式，看著她們穿上自己設計的衣服臉上露出的幸福笑容時，唐悠那種發自內心的愉悅心情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她很喜歡這種感覺，她如今雖然穿越到這個時代，暫時沒辦法實現自己的夢想，但她相信總有一天，她也能在這個朝代擁有屬於自己的一片天地。

「對了，妹妹，那你能不能告訴哥哥，你喜歡什麼樣的男人？讓哥哥給你挑挑？」沈喬突然又道。

什麼樣的男人？這倒讓唐悠有些無法回答，她在現代二十九歲依舊是單身，她以前也曾談過兩個男朋友，都因為各種原因而分手，也沒有什麼刻骨銘心的感覺，後來她也就一直單著，哪怕家裡逼著去相親，她也是敷衍了事矇混過去，她一直覺得一個人的生活也挺好，她不想談戀愛，也不想結婚，算是個不婚族了，後來有一天她去看了《北京遇見西雅圖》，有一個在美國捐精懷孕生子的片段，她突然在想或許她以後也可以這樣，選一個優秀基因的男人jing子，做個試管嬰兒，自己生下來，不用結婚，也不需要孩子的爸爸，自己一個人養大，當然這也必須建立在自己條件優渥，有足夠的錢能養大這個孩子。於是她想了想，對沈喬道，「看緣分吧，緣分到了就能遇上。」

除夕當天，家家戶戶門窗上貼了窗花對聯，唐悠在灶房裡炒菜，沈喬正在院子里大門上貼對聯，剛貼完，便聽見有人在敲院門，他連忙前去開門，「來了來了！」

院門打開，便見門口站著一個十七八歲，模樣清秀的姑娘和一個面容慈祥的老太太，沈喬微怔了一下，便見那姑娘甜甜一笑道，「你是巧兒的哥哥吧？我是玉秀。」

沈喬這才想起，前些日子唐悠跟他提起，除夕夜請玉秀和她娘一起來他們家過年，人多也熱鬧點，於是連忙笑著道，「瞧我這記性，大娘、玉秀你們趕緊進來吧。」他說著將玉秀和大娘迎進屋裡，給她們倒了兩杯茶，「我妹妹在灶房燒菜，你們坐一下，我去叫她。」

玉秀站起身來，笑著道「沈大哥，不要客氣了，我也去灶房幫忙。」

「這怎麼好意思，來者是客，你們坐著就行了。」

「沈大哥，你真的不用這麼客氣，我和巧兒就跟姐妹一樣，你若把我當外人，我可不高興了。」

沈喬見狀便也笑道，「那行。大娘，您在這坐會兒。」

大娘笑著點了點頭，便玉秀道，「你去吧。」

玉秀笑著嗯了一聲，便跟著沈喬到了灶房，見唐悠正在鍋台上忙碌著，笑著道，「巧兒，我來了。」

「玉秀，你來了。」她停下手中動作，笑著道，「還剩兩個菜，就能吃了。」

玉秀見櫥櫃里已經擺了四個菜了，便道，「燒這麼多菜乾嘛，也就我們四個人，哪吃得完啊。」

沈喬聽了笑著道，「難得今年人多，今晚大年夜，可不得多燒幾個嘛！」

「大哥，那你酒可買好了？到時候酒不夠喝，可不行。」唐悠笑著道。

沈喬聞言一拍腦袋，「對啊，我只買了一壺酒，趕緊再去買一壺才行。」說著便往外跑。

「欸？沈大哥，不用再買了，一壺就夠了。」玉秀正要阻止，便聽唐悠笑著道，「隨他去吧，今天高興嘛！」

玉秀聞言便也笑了笑，走到唐悠身邊，笑著道，「那還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唐悠也不客氣，指了指桌上的蒜葉，笑著道，「那你幫我把這個蒜葉一下。」

「好。」

唐悠將飯菜端上桌，玉秀幫忙擺上碗碟，沈喬拿了一串鞭炮，放到大門前點燃，外面噼里啪啦聲響起，沈喬關上門，四個人坐在了桌前。

大娘看著桌上的菜，笑著看向唐悠道，「巧兒可真賢惠，燒了這麼多菜啊。」

唐悠笑著道，「大娘，一共六個，寓意六六大順嘛！」

沈喬也笑著道，「是啊，今年除夕夜是最熱鬧的一年了，以往都是我和巧兒兩個人。」他說著端起桌上的酒杯，笑著道，「歡迎大娘和玉秀來我們家。」

唐悠也笑著道，「來，大家一起幹了這一杯酒。」

沈喬見狀，笑著道，「妹妹，你可是一沾酒就醉，能喝嗎？」

唐悠也道，「今天難得高興嘛，醉了就醉了，來來，大家喝一杯。」四個人便站起身。

「祝大娘身體健康，福如東海。」沈喬率先道。

「祝沈大哥明年財源滾滾，新年發大財。」玉秀笑著道。

「那我祝玉秀越來越美，心想事成。」唐悠也笑著道。

「我老人家就祝你們這些年輕的孩子，萬事如意，事事順心。」

大家四個酒杯碰到了一起，門外喧囂的鞭炮聲此起彼伏。

唐悠果然是易醉體質，還沒喝了兩杯，便趴倒在桌上，由沈喬和玉秀扶上了，蓋好了被子。其他三人坐在桌前繼續吃著，酒過三巡，玉秀與沈喬又聊了起來。

「沈大哥，現在做幹什麼的？」玉秀因喝了酒的緣故，小臉紅撲撲的。

沈喬許是今晚高興，桌上的兩壺酒都差不多被他一個人喝光了，此時已經有點喝高了，口齒都有些不伶俐了，「我啊…就做點小生意…混混日子…」

「哦，聽巧兒說她是你從小帶大的，你們倆感情可真好。」

「那倒是…她從小就特別黏我…我記得她大概…五六歲的時候…有一次她一個人在家睡覺…我出門去辦事就把門鎖了…她醒了見不到我…哭了一上午…後來我只要出門…她就要跟在我屁股後面…一步都不離開…跟個小跟屁蟲似的…我走到哪…她跟到哪…」

玉秀聞言噗嗤笑了，清秀的小臉似染上醉人的胭脂紅，她給沈喬又倒了一杯酒，笑著又道，「那巧兒的女紅難道是你教的？教的這麼好？」

沈喬望著她笑道，「那可不是…巧兒從小最不喜歡的就是女紅了…從小到大連件衣裳都不會縫補…」

玉秀聞言一愣，笑著道，「沈大哥實在說笑吧，巧兒的女紅可是我們綉庄最好的了。」

沈喬吃了口菜，端起那酒杯又是一飲而盡，眯了眯眼，認真的道，「真的…我騙你幹啥啊…以前她都不會刺繡的……后…後來…就是從孟府出來那次…大病了一場…突然就會刺繡了…你說…神奇不？」

「孟府？可是北城的孟家綉庄？」玉秀好奇問道。

「對！就是那個孟家綉庄！」沈喬說到這，突然激動的錘了一下桌子，醉眼通紅，咬牙切齒嚷嚷道，「那個可惡的孟家大爺！若不是他…我妹妹也不會失去了清白之身！這筆賬我記著呢…等以後…找到機會…我一定要狠狠打他一頓…替我妹妹……報這個仇…」沈喬說完這句話，便也趴到了桌上呼呼大睡。

玉秀聽完之後臉色也變得十分難看，她靜靜坐在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一旁大娘聞言，便也嘆了一口氣道，「哎，沒想到這巧兒也是個可憐的孩子，我看她倒真是不錯的姑娘，玉秀你倆平時關係最好，以後一定要好好相處，互相扶持啊。」

玉秀回過神來，笑著道，「娘，您放心好了。」兩人將沈喬扶回房中，又將桌上碗筷收拾好，這才關上房門，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