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黑蛟
入夜，墨色沉沉。
齊劍坐在窗邊望著茫茫夜色，手上不禁將那酒罈握的更緊。
若是自己的武功沒有在那一場復仇之戰中廢去六成，今日定要去除了那壓榨百姓的萬珠樓。
沉夜伴著海浪聲聲，齊劍動了動耳朵，一聲不大不小的馬鳴聲落入他的耳中，他放下手中酒罈，下意識的摸到身邊木劍上，開門探出頭去。
王默也注意到了外面的動靜，走出來時目光正和齊劍對上，他對著齊劍點了點頭，從那馬車邊繞過走到齊劍身邊。附他耳邊低聲道：「齊兄，這兩個好像是萬珠樓的人。」
齊劍聽著他的話，目光卻始終停留在那厚布蓋著的囚籠上，曾經在江湖廝殺多少年的直覺告訴他，那塊黑布藏著的東西不一般，他看著那兩個人，沒有理會王默而獨自一瘸一拐的走到那囚車后，用木劍撩起黑布一角。
「你幹什麼！」一聲呵斥聲傳來，一個人立馬走過來擋在齊劍面前，將他撩起來的那一角又按了下去，那人瞪著他，把齊劍往後推了推。
齊劍盯著他，手上剛一用力挽劍，王默立馬就走上前來將他的手按了下去，對著兩人嬉笑道：「他腦子有點問題，兩位爺別計較。」
「算了，趕路要緊。」站在一邊的人看了王默一眼，轉身往前面走去。
王默把齊劍往後拉了拉，壓低聲音在他耳邊細聲道：「齊兄，你可別在村子里鬧事，我們村子哪裡得罪的起萬珠樓啊，這附近大大小小十來個漁村都是給萬珠樓送海產的，我們都得罪不起。」
齊劍聽著他的話，沉著聲音哼了一聲，轉身往自己屋子裡走去。
王默對那兩人笑笑，也退了回去。
夜色中，齊劍從窗口看著那輛模糊的馬車逐漸遠處，拿起木劍推門而出，他剛一出去，一個影子就攔在了門口。
齊劍看著攔住他的王默，在沉寂的月色下王默從他身後拿出一把劍來遞到齊劍面前。
月色下，朱紅劍鞘上有許多劃痕都清晰可見。
「這是你的東西。」王默了眼齊劍，將那劍塞到他懷裡，毫不停留的轉身就往自己屋子裡走去，齊劍看著他走遠的背影，只聽風中飄來一句。
「我今天晚上沒單獨來找你啊。」
月華如練，一層層的陰影鋪在地上，馬車在林中道中疾馳著，往那最繁華的洛安城駛去。
林間驚鳥忽動，月影下一道人影閃過，兩道寒光乍現，原本蓋在囚車上的黑布被掀了來，月色灑入囚籠，囚車中的人抬頭望向璀璨的星空與明月，眼角一滴淚珠凝成閃耀水滴狀落下。兩匹棕馬受了驚嚇，猛的掙脫了韁繩嘶鳴著跑入林間。
車上兩人重重的摔在地上，抬頭正見一人影拖著閃著寒光的刀刃朝他們走來，一輪皓月印在他背後，灑了一片冷月光。
一人支撐起身子來，雖然看不清來人的臉，他卻認出了那把劍。
劍柄攜五珠，白刃劍身鐫刻黑色飛龍長紋。
三年前屠了姜國侯府，江湖蒼龍冊上排名第三的黑蛟用的正是此劍。
那人看著越來越近的人，凜冽的殺氣襲來，他顫著雙腿，拉起身邊的人就往林中用盡全力奔去。
齊劍看著跑遠的人，將目光放在了囚籠中的少女身上。
月光映出他凌厲的面龐，齊劍看著地上斷掉的黑布，心中暗自自嘲，若是當年的自己，著一劍下去這囚車早已碎了。
他蹲下身來看著眼角還帶著淚光的人，少女看著他害怕的往後縮了縮，齊劍看著她，儘力的讓自己的聲音柔下來道：「你別怕。」
他說完揮劍將那囚籠斬開，月色下，那顆鮫人淚泛著點點光芒，齊劍詫異的撿起那淚珠，望向瑟縮在囚籠一角的少女，腦海中的片段斷續的閃過。
姜國侯府那衝天的火焰，追兵，懸崖，海，還有...
鮫人。
齊劍獃獃的望著少女的雙腿，還有那一堆帶著血漬的鱗片，心中頓時瞭然。
他向蜷縮在一角發著抖的少女伸出手去，看著她定定的說道：「不要怕，我帶你回家。」
籠中的少女看著齊劍的眼，猶豫了許久才伸出手去，將手放在他的手心。
齊劍將人從籠中扶出來，但少女一觸到地面，方方走了兩步邊摔到在地上，齊劍半眯著眼看著那兩人跑去的方向，將少女打橫抱起，向村子里走去。
齊劍剛走到村口，便看見王默正在等著他，王默看見齊劍的身影立馬跑了上去，他看著齊劍懷裡的人愣了愣，但又很快回過神來看著齊劍，忙忙說道。
「齊兄，那兩個人又跑回來了。」
齊劍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懷中少女，沉著聲音問道：「在哪兒？」
王默被齊劍身上突然冒出來的殺意嚇了一條，遲疑著指了指一邊的村長的房屋。
「王默..你大半夜的..」王莨也跑了出來，她看著月色下的齊劍和他懷中的女子愣了愣。
齊劍輕輕將懷中少女放到地上，王莨見人站不穩立馬上去扶著，她疑惑的看著王默，王默也聳了聳肩搖了搖頭。
「照顧好她。」
齊劍丟下這句話，轉身提著劍就往最高處的那屋子走去。
那兩人坐在窗前將魂定了下來，其中一人擦了擦頭上的汗水責怪是看向另一人。
「這下好了，弄丟了貨物，要怎麼給王老闆交差?」
那人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毫不避諱的大聲道：「貨物，差點命都沒了還講貨物！」
另一人看他模樣，一下摔了茶杯站了起來，指著他大聲道：「你個小兔崽子才來萬珠樓幾年?弄丟了貨物，你以為就能活嗎！你當萬珠樓是吃素的啊！」
「那橫豎都是死，你說怎麼辦！」那人也不甘示弱的站起身來大聲道。
另一人深深嘆了一口氣坐了下去，沉思了半晌后才緩緩道：「我這裡還有葯，等一陣子再捉一個回去，看能不能交差了。」
他語音剛落，忽然一陣風將房門吹開，一個影子出現在門口，手上刀刃黑龍泛著陣陣寒意。
翌日，王默看著被海浪衝到岸邊來的屍體，額上冒出一陣冷汗看向齊劍。
齊劍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是他們自己跳的。」
王默想到那晚齊劍身上的殺氣乾笑了兩聲，揮了揮手往村口看了一眼。
「不管怎麼樣，衙役要到了，齊兄你還是避一避吧。」
齊劍看了村口的方向一眼，遲疑了一下後向外走去，身影漸漸消失在沙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