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十重天
我不知這神界中人是如何看待我這個十重天上唯一的帝君的。每日我乘著小舟從鏡水池中劃過時，總能看見那麼幾個小神仙望著頭指指點點。
原先我還有些興趣與他們打招呼，後來才發現他們根本看不見我，也就沒了興趣。
想必一位沒有見過的帝君，應當也引了一陣猜疑。
不過自我有了神識已經過了一萬年了，而這荒蕪的十重天上，除了漫漫無際的紅蓮業火，一池清澈的鏡水池，遠處兩座山，山前兩顆玉樹，除此之外便只有了荒蕪。
醒來時一切都覺得新鮮，但一萬年也讓我把一切都看膩了，下面的人上不來，我也不知道怎麼下去，唯一有可能下去的鏡水池有女媧娘娘的封印，我打不開。
偶有的樂趣就是趴在鏡水池上，看著神界的人來來往往，有時候看著這個騙了那個，這個美貌的姑娘又負了哪個痴情的男子。再無聊不過，我就把視野滑到神界學堂里，悄悄跟著他們上課。
不過我既然看管紅蓮業火池，自也有差事要做。比如上神玄霄與魔界域主私通，按照神律處以玄霄上神業火之刑，我就得挑起一朵小紅蓮花兒扔下去。又或者說，哪位命中帶水火的神仙要渡劫，我就得多扔幾朵下去，才能鍛煉他的筋骨。
我不知為何那些威武的神仙都這般的怕這小紅花兒，大抵是底子不同，我在紅蓮業火池裡面玩的時候，還經常藏幾朵在袖子里，這樣就算我不在紅蓮業火池中也能降下這天火。
我趴在鏡水湖上嘆著氣，忽然原本平靜的湖面咕嚕咕嚕的冒出了泡泡，我詫異的看著那水泡，好奇的將它戳破，可我剛一戳過去，忽然一個人頭就冒了出來。
那少年的眉眼生的格外好看，比這十重天的景色還要好看。我怔怔的看著他，一時有些失神。
他看著我卻不慎詫異，只見他淡定的從水中爬了出來站到水面上，隨後一隻白嫩的手的從他爬出來的地方伸了上來。
少女著一身紅衣，容貌迤邐，杏眼中閃著光芒。她爬上來后，一手拉著身邊少年的衣袖，看著我小嘴張圓。
「哇，哥哥，真的有帝君誒。」
「嗯。」
少年沉穩的看著我低低的應了一聲。我看著他們兩個模樣有些眼熟，但卻又一時想不起來。
「你們兩個，叫什麼名字？」我坐起身來，擺出老神仙教育小神仙時說的，帝君要有帝君該有的樣子的姿態來。
少年沉墨的眼中都是不羈的神色，他往後退了一步，中規中矩的對我行了一個禮。
「小神玄華，參見帝君。」
拉著他衣角的少女，也學著他的動作有模有樣的對我行了一個禮。
「小神紅珊，參見帝君。」
玄華...紅珊...？我好像還真聽過他們兩個的名字。
噢，想起來了。
一個是小太子，一個是小公主。兩人是對龍鳳胎，難怪長得這麼像。我記得在神界的學堂里，他倆好似經常將那老夫子氣的跳腳。
不過說了也怪，兩人天生神力強盛，百歲時便能將攪弄風雲大海，攪得海底龍族和鮫人族不得安生。三百歲時兩人潛入魔界，在魔界大鬧了一番，搶回了當初本屬神界的玄神石。
也難怪，少年時心氣正高，也有活力，不像我這老神仙，整天就趴在鏡水池上，毫無生機活力。
我對兩人點了點頭，兩人抬起頭來對視了一眼，隨後玄華便對著紅珊說道：「我們已經贏了，該回去了，不然待會兒爹爹該罰我們了。」
「嗯。」紅珊乖巧的點了一下頭，隨後玄華一手泛起銀光按在湖面上，湖面起了波動，紅珊一下就跳了下去，玄華毫無表情的回頭看了我一眼，也跳了下去。
「喂，你們兩個都不道別的嗎？…」我話剛說完，兩人也不見了身影，十重天中又恢復了平靜，我看著兩人挑下去的地方，伸出手去，指尖化出一隻紅色的蝴蝶，扔了下去。
紅蝶停到了玄華肩頭，我這才看見，池底的封印竟然有了一角鬆動。玄華帶著紅珊從那結界穿了出去，他們出去后的地方正是在上瓊池。
神界的瓊池分二，一在地面，一懸在空中，兩池池面相向。兩人剛一出去，一群小神仙就圍了上去。
「怎麼樣怎麼樣，你們上去了嗎，上面是個什麼樣子？」
玄華理了理衣袖上的水珠，淡淡的看了他們一眼，風輕雲淡道：「沒什麼，上面只有一個老神仙。」
只有一個老神仙....
聽著這話我突然心頭有了被插了一刀的感覺，我摸著臉看著鏡水池中自己的倒影。
我又不會老...女媧娘娘給的這張臉這麼好看，他是怎麼看出來我老的。
我一時有點悶不過，一下扎進了湖中，尋著那鬆動的封印竄了下去。
我出去時那群小孩正圍著玄華和紅珊拍著馬屁，忽然一個小神仙看到了我，大叫了一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看著他的反應，心中更有些酸痛了。難道本君長得如此駭人嗎？女媧娘娘那世間絕世的美貌當初可是分了我一些的。
「哇..是仙女。」
坐在地上的小孩抬著頭望著我，玄華和紅珊也轉過了身來。
....是仙女？不知道的以為你見了女鬼。
我暗暗翻了一個白眼，蹙著眉看向玄華。他年齡雖然不大，但卻已經比我高了一個頭，而我正在他胸口的位置。
我看著他那張毫無神情波動的臉，心頭沒由來的冒起一股火，上前去一把抓住他的領口，憤憤道：「小孩，你說誰是老神仙？」
「你說誰是小孩？」玄華挑了一下眉頭，絲毫不怕我的樣子。「你難道不是小孩？」我將湊近了一步，將他的領口攥的更緊了一些。
「把我叫小孩，那你不是老神仙是什麼？」
「.....」
「再說你已經位列帝君位一萬年了，夫子院中最老的夫子都沒你老。」
想來....夫子院里那些挺不過一萬歲大劫的神仙都讓我給燒死了，放眼望去如今只有上神位以上的神仙能有萬歲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