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緣起2
白紜雖然儘快用刀剜去了掌中那一塊和珠子相連的肉，可是每當刀刃碰到那顆珠子都會自然而然的劃開，他幾次三番也沒有碰到珠子。他好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一樣——每當碰到刀刃即將碰到珠子之時，他自己的手都會以一個奇怪的角度避開。
他額際全是汗水，嘗試了一次又一次。
而他一頭的銀髮竟然在此刻從尾部慢慢變黑！
「快來不及了！」他顯然也注意到了自己身體的變化，最後只看着黑龍：「黑龍，幫我！」
黑龍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並未多做猶豫，直接取了自己身上的短刃，然後欺近白紜，手起刀落，將他整個手腕斬落於地！
白紜的手腕和那顆珠子於是一起掉在地上，結果他的那隻手——居然還像有自我意識一樣，用兩隻手指彈跳起來，又要撞上白紜的臉龐。
——珠子也不蠢，知道他不能剁了他自己的腦袋。
但是白紜這回靈光多了，他雖然唇色慘白，但執劍的右手一點都沒有發抖，分毫不差將那隻手利落斬斷，然後斬斷的兩邊手掌一邊一個利落的踩在了腳底下。
這一回，手掌不再動彈了。
黑龍見到這一幕，嘆道：「本來還可以接上的，你皮糙肉厚跟個蟑螂一樣——手斷了也可以拿回去洗洗再用，可這回你把骨頭都踩爛了？你要怎麼辦？」
白紜默不作聲又踩了兩三腳，確定把每塊骨頭都踩成了粉末之後這才鬆了一口氣，他淡淡道：「撿回來接着用，可能就是不靈便點，但也總比被某些莫名其妙的東西奪了舍好！」
他蹲下來看了一下，確認珠子已經沒有動作了，方才又說：「黑龍，時間不是通過這樣的手段去留下來的，紅玉姐她其實更希望的是在有限的時間裏，你能多陪陪她。至於她的願望——我會努力的。」
黑龍微微閃了一下眼睛，看白紜正準備將踩得亂七八糟的手收入袖袋，他拍拍白紜的肩膀：「你先回去治一下傷口，你的手等我來處理。」
白紜有些探尋的看着他，黑龍也沒有避開目光，只是坦然說：「你這小子！之前受傷哪一次不是我幫的忙，怎麼現在才開始見外了？行吧行吧，這回你還是自己來，也省了我的事。」
白紜又定定看了他很久，方才撤下疑心，泛起一絲笑：「那就謝啦。」
黑龍用絹布細細將他被斬成兩截的手收入袖帶，兩人一前一後就這麼走了。
「這、這就結束了？」
本以為會見到一場生死決鬥，結果就這樣匆忙結束，陸佳有些吃驚。
銀魚卻微微搖頭：「畫中界的內核當然不會這麼輕易被摧毀，它與畫中界共同存在，本就不死不滅，其實從一開始，他們進入這畫中界的時候就已經無法挽回了，不過——這應該不是你應該關心的事情。」
銀魚搖擺尾巴：「你看。」
——是要她看什麼？
白紜和黑龍已經走了，此時畫中界空空蕩蕩，似乎只有銀魚群和陸佳，而陸佳看着這一幕，卻突然皺起了眉頭。
白紜和黑龍一走，這個世界似乎有些不對勁了！只見本來在他們腳下的那些泡泡慢慢一點一點飛了起來，而原本堅實的黃色地面突然冒出了一道一道的裂縫，然後慢慢崩塌出一個又一個的空洞。
而這些空洞之中的每一個洞都是不一樣的空間，有的是無垠的宇宙，有的是皚皚的雪山，更有密蔭的叢林。
「畢竟這個空間只為了集中管理畫中界存在。既然管理者離開了，這個畫中界的「中轉站」自然也不復存在了。直到新的管理者出現，這個空間才會重新出來。不過現在消失的時候可能會有點難看，因為畫中界是聯繫着不同時間，在時間的洪流中獨立存在的空間，所以在畫中界崩潰的時候，會隨機聯繫各個時間和地點。」
「不過可怕的不是這個...「銀魚又頓了一下，但它很快吞了吞口水說：」畫中界的東西，因為是獨立於時間之外的存在，所有帶有『混亂時間』的引子，要是被其他的世界的東西碰到，很可能會有犧牲品被拉入未知的時空。不過——這又或者不可怕，因為時空何其多，大多數地方都是荒蕪一人的荒漠，怎麼會有人那麼倒霉正好碰到畫中界的東西呢？」
是啊，誰會那麼倒霉？世界之多，世界之大，為何偏偏是她和陳荃？
這個時候，陸佳突然注意到，剛才白紜的斷手在地面上遺留了一灘血漬，而這攤血漬正在和其他銀魚的血一起在地面上流淌，慢慢滴入其中幾個空洞之中。
她奔向那裏，雙手攔住那攤血，想讓那攤血不要滴入附近的空洞。
「沒用的。」銀魚在她背後嘆氣。
是啊，沒用的，陸佳知道。這是已經過去的時光，是她無論如何也無法改變、無法碰觸的時光。
血液透過她的雙手繼續奔涌，在有些粗糙的黃岩地面上如同蜿蜒的河流。
她往其中一個沾了血的空洞看，如願看到了她的那個空間。
天橋之上，人來人往，她沒有一眼看到自己，因為他們太不起眼了，在這個大千世界，她不過是被命運捲起來的泥沙。
」原來是這樣。「她垂著腦袋，幾乎貪婪的看着下面的世界，如願看到了陳荃的身影，他打着傘，在天橋上等着她，很快，她就要過去收起他的傘了。
原來改變人命運的起源，不過是命運的一個漫不經心的巧合。
只是，她還是在後悔，還是在怨恨。
她嘆了一口氣，拍拍身子站了起來：」好了小魚，你帶我看了開始，那麼——再帶我去看結局吧。「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已經自然而然將銀魚視作一個畫中界的帶領者和解說了，她的態度坦然極了，但銀魚卻憂慮而又畏縮的偷偷看了她好幾眼。
「你變了好多。「銀魚在她耳邊說：「我還以為你會傷心很久很久。」
陸佳卻笑了笑：「我不會再為無法改變之事傷心了，說到底這都不過是命運，我和...那人不過是被命運選中的螞蟻，既然無法掙扎，那...」她說的淡然，卻暗暗攥緊了手：「我除了接受這些，還有什麼辦法？誰給我過選擇？命運還是陳荃？」
她說陳荃的名字的時候，探尋的看了銀魚好幾眼，看到銀魚別開目光，她心下有些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