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凡人所稱的命運

第一百章 凡人所稱的命運

公元2018年8月21日下午三點四十分。

這是一個對所有人來說都十分普通的日子,從天氣來說是陰天,天色陰沉卻沒有下雨。不存在颱風、暴雨。從溫度來說只有40攝氏度,有些小熱,卻並不算高溫。不存在酷熱、嚴寒。至於其他方面,沒有恐怖襲擊、沒有自然災害,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樣平凡的一天在人類的歷史上都沒有任何值得被記住的可能性。

但因為網絡世界的記憶的可持續性,讓後面的人再搜索這一天也可以找到一些什麼,如果將當天發生過的大事排個序,大概可以得到如下新聞:1.上高殺害4人嫌犯被擊斃[注1]2.北京黑中介舉報熱線開通3、中國與薩爾瓦多建交4、薩爾瓦多與台灣當局斷交。

這些新聞看起來也似乎是每個地方每一天都在發生的,沒有任何聯繫,大多數人看過一眼就會立刻忘記。

這一天本來與陸佳、陳荃、白紜或者其他任何人都沒有任何關係。也不該發生關係。

陸佳在步行街逛街,節假日人流太多,她這一天逛了優衣庫就花了足足半天,所有的時間都花在排隊上面了:試衣服要排隊,換衣服要排隊,結賬還是要排隊!

她終於如願買好了衣服出了購物街,上了人行天橋,她遙遠的就開始沖着天橋上另一邊的人招手:「陳荃!」

陳荃打着一把暗藍的雨傘,他身姿挺拔,靜靜看着橋下穿梭的汽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聽到她在喊他,於是抬起傘,對着陸佳微笑了一下,看口型他是說:「買好了嗎?」

陸佳遠遠的就點頭,走到他的身前的時候,陸佳排了排陳荃的傘:「又沒有下雨,打什麼傘啊。」

「剛才還在下....「陳荃手還沒拿出傘外試探,陸佳卻已經拿走他手中的傘,然後收起來了。

「沒下,不用打傘。」她看了一眼陳荃,眼神卻又有些猶豫,她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然後說:「小荃...我有件事想和你說...我們...」

但是她那句話還沒有說完,好像有什麼砸到她的腦門子上,她怔怔摸了一下,結果摸到了一手的水漬。

「還在下雨?」她一愣,看向陳荃。

陳荃似乎也被水砸到了,有水滴從他腦袋上流淌下來,陸佳一看,那水漬是紅色的。

「你受傷了?」兩人看着對方,不約而同開口。

但他們很快看到了他們有生以來遇見的最反人類反規律的事:那攤水跡迅速就消失了,似乎被他們的皮膚全部吸收掉了,在短短一瞬全部了無痕迹,似乎他們所看到的就是一個錯覺。

但這只是個奇怪的開始,數秒之後,她又遇見了更加自己無法理解的事情。

陸佳感覺到身邊瘋狂的震動,好像萬事萬物都在隱隱搖晃,她伸出自己的手,發現自己的手顫抖的厲害。

「地震嗎?」

但陸佳身旁那些來往的行人臉上並無任何奇怪之處,那些人依然神色匆匆在她身邊穿梭,他們似乎絲毫感覺不到這瘋狂的震動。

陸佳很快發現,並不是橋面在震動,也不是大樓在晃動,而是她自己在震動!

或者...還有陳荃。

似乎身後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吸住了他們,讓他們震動的越來越厲害,直到他們好不容易抓住彼此的手,這種奇怪的震顫才達到了某個臨界值,將他們吸入其中,帶着他們去了未知的時空。

這個城市很大,他們站在市中心購物商場的人行天橋上,周圍人來人往擁擠的不行,但沒有幾個人去多看這兩個看起來只是站在橋上望遠處的情侶。這個城市也非常繁華,正因為如此,消失兩個人就像消失了兩隻蟲子,或許僅僅有幾個和這兩個人有緊密聯繫的人——比如陳荃新項目的那個領導和陸佳的論文導師還會持續關心兩人的去處,當然除了這些就什麼也沒有了,兩個人的消失在這個世上什麼留不下來。

網絡也是。但如果把那一天的新聞頁面持續往下拉,往下拉,再往下拉。

小小的角落有一個新聞,大概由於標題起的爛俗,內容也空洞的原因,量只有10,評論也是0:高學歷情侶雙雙失蹤,到底是遇害還是出走?

從那天開始,他們幾人原本毫無交集,絕不會有聯繫的軌跡突然被打亂,命運如同交織穿梭的河流,哪怕石子投入的小小的軌跡也可以偏移影響相關之人的一生。

但是,這世上任何事情都能追溯一個源頭。

那麼,是誰充作命運之神擲下了那顆動亂的石子,改寫了陸佳和陳荃的命運?

讓我們再次回到現在,此時是遼二十一年的畫中界。

但陸佳看的卻是九年前的遼十三年年在當時的白紜身上發生的事情。而她心裏也知道,九年前的那天,也就是遼十三年,正是陸佳和陳荃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天。

陸佳大致注意了一下時間,雖說在秘密盛宴,但白紜正午的酒宴感剛剛結束,而白紜和其他人又坐下來聊了一會兒,此時...時間也是正好的。

她手中暗紅色的血跡樣的紅色的水更是熟悉。

她提了一口氣,幾乎是迫不及待往遠方看去,腳下的泡泡也似乎知道了她的急切,加快了速度朝着她視線的方向往前。

白紜和黑龍的身影越來越近,他們似乎在爭執什麼。而他們身邊擠滿了各種銀色的小顆粒,那些顆粒是一半白,一半紅的,血液就是從它們身上飄灑出來的。

而陸佳靠的越近,也就更能看清楚,原來那些銀色泛光的小顆粒並非石子、蟲子或者說其他,而是一條又一條小小的銀魚。這些銀魚正聚集在白紜和黑龍身邊,卻被黑龍的屏障隔離了,但銀魚們卻絲毫沒有動搖,還是拚命再往屏障上撞,不久之後,白紜和黑龍的屏障之上就積累了一堆又一堆的血跡。

而白紜和黑龍的身前是一個巨大的貝殼,貝殼似乎是活的,隨着呼吸張開和合攏,它的每一次呼吸都噴出一些白霧,這些白霧都似乎是有意識的四下飄散,然後注入一顆又一顆的畫中界的泡泡之內,每當白霧注入,這些泡泡就是一陣光芒流轉。

而在它張開之時,可以看見它的內部有一顆暗藍的寶珠,珠子雖是暗色,卻極其顯眼,一看就知道是價值不菲的珍寶。

看到這一幕,陸佳手邊的這一條銀魚冷笑了一聲。

白紜似乎看起來有些激動,他皺着眉頭攔黑龍想要去取珠的黑龍:「我總覺得...這裏似乎不太對勁。咱們還是走吧。」

黑龍卻只瞪着一雙赤紅的眼睛,他眼睛裏沒有一絲神采,直愣愣只往那顆珠子上鑽。

他想上前去殺蚌取珠,但白紜卻伸出手臂攔住了他。因為他久未習武,一時居然無法掙脫。

好久他才說:「阿紜,你已經多久沒有見到紅玉了?」

「一年,兩年,還是三年?」

他眼睛一絲不苟看着白紜的眼睛,似乎要把他洞穿:「三十多年來,紅玉最喜歡你,她一生沒有孩子,她是真心拿你當孩子看的。而這三十年,你的成長、進步,每一絲她都看在眼裏,她日日告訴我你是一個好孩子,她為你感到高興,而她這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得償所願,她這一輩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去往最尊貴之所,她只想看你實現心愿!」

白紜退後一步,他咬了咬唇:「我知道...紅玉姐她...她怎麼了?」

「她快要死了。」

黑龍額頭鼓起了青筋,他繼續說:「鮫人的壽命只有短短三百年...這三百年,對你來說漫長,對我和紅玉來說卻是如此短暫!紅玉遇見我之時已經一百多歲了,是她養大了當時只是黑魚的我,教我術法,助我成龍...本來,我們時間也還長,可偏偏你父兄將我禁錮於珊瑚海近百年!她每日為我禪精竭慮尋找食物,我們並無半分相處的時間,而現如今,短短三十年轉瞬即逝,我與紅玉最後卻也只有這短短三十年可以相聚相守...」

他猛地抬起頭:「或許我與紅玉的相聚相守不過是我自己的執念,可是紅玉她還未完成她自己的心愿——她想看着你去往這世上最尊貴的所在,想看你不要像我們....從此不受這世間規則束縛,無拘無束,自由自在...」

「我知道,畫中界不足以讓我超脫時間,成為真神,但畫中界是延長紅玉壽命的唯一機會!據說這個寶珠是畫中界的內核和秘寶,也可暫停時間。你難道不願把握這個機會,你難道要看紅玉在你我面前死去?!」

白紜又楞了一下。

他嘴裏喃喃道:「無拘無束...自由自在...」他唇畔又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容,此時,他聲音更低,估計只有能知道他心情的陸佳能聽得明白:「...和飛魚並肩,與月光為伍....」

他一開口,音調如此熟悉,讓陸佳一瞬間就想起來,這句話是當時離別之際白紜的母親在他耳畔的祝福。

——孩子,去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去永遠不會人到達的海底,去最深的海溝,和飛魚並肩,和月光為伍,無拘無束,自由自在。

「又一次...這一次,還是要我選嗎?哪怕背負罪孽,只為追尋一個萬分之一的可能?」

他淡淡說,抬頭看了看身邊聚起的一團又一團的銀魚的屍體,這些銀魚徒勞無功撞擊他的結界,只為了將他們的嘶喊和嚎叫傳遞到他們耳邊。

「不要拿走!」

「這東西很危險!不要動!」

「這是畫中界至寶,更是因果所在,若是被你等取走,後果不堪設想!——你想嘗嘗詛咒的滋味嗎?」

黑龍卻依然定定直視白紜的眼睛:「不,不是萬分之一,傳說都是真的,這東西——也是真的!阿紜,你信我!」

【注1】關於#2018.8.21日上高殺害4人嫌犯被擊斃#:此新聞為彩蛋,將發生在不久之後的裹玉正文當中。——只不過裹玉寫的實在太慢了,我也不知道是多久之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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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筆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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