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 ①心有靈犀

這個暑假，金六妮三個上大學的女兒都沒有回來。金六妮雖然心裡痛苦，但，還是不期盼她們在這個節點上回來。因為在這個晦氣的家庭里，丈夫突然病逝，這無疑給兒女們帶來一場無情的打擊，等於在她們的心口上重重地戳了一刀。金六妮決定不讓女兒們回來，是為了讓她們能安心學習，好好成長，不在這個時候去影響她們的進步。她想：不管是天塌下來，地陷下去，都自己一人頂起來。不去連累孩子們——她們是無辜的。可是，外人並不理解。認為金六妮不孝悌，不通人情。在丈夫離世的時候，不通知女兒回來看看。其實，六妮不是沒考慮過：三個女兒來來回回，要花多少錢呀！這錢從哪裡來？交學費的時候，少一元也不行。所以，為了節省，從長計議，她不得不這麼做。要是她有錢，發一個簡訊，打一個電話，早把女兒們追回來了，看爸爸一眼，送爸爸一程，她心裡也好受些。可如今，金六妮只能一個人擔當——不讓女兒們知道這個不幸消息。這對金六妮來說，也是無奈之舉。

這個假期，韓國首爾國立大學外語系碩士研究生金梅，利用假期到企業實習，獲得了豐碩的成果。

金梅到韓國留學已經兩年了。她的學習成績非常優秀，在系裡同年級的學生中她的成績總是掉不下前幾名，她的獎學金很高，平時省吃儉用，加上業餘時間打工掙點外快，基本上就不用向家裡伸手了，這就大大減輕了家裡的負擔。金梅準備讀完碩士學位后，繼續考研，獲取博士學位。

在學校安排下，這個假期她和同學們到韓國第一大港口城市釜山市實習。釜山市位於韓國東南端，群山環抱，山海一體，風景秀麗，是著名的海濱旅遊城市。可是這一切對金梅來說並沒有多大的吸引力。她來到大浦水產株式會社后，主動要求和一線工人吃在一起，干在一起。大浦是一家集海洋捕撈、水產品加工、出口等大型綜合企業。她被分配在加工金槍魚生魚片車間干勞動。和一個50多歲的阿媽妮金一娥在一起。她用韓國話告訴阿媽妮：「我是中國朝鮮族，我也姓金，咱們可是一家子呢。」通過阿媽妮金一娥的介紹，車間十幾個韓國女工很快與金梅交上了好朋友。大家幹得很開心，很賣力。又很團結。都說金梅平易近人，像自己的親姐妹一樣和藹可親。同樣，車間里還有好幾個來自中國山東省膠東半島威海的女研修生。由於她們不懂韓語，交流起來很不方便。金梅就主動當起他們的義務翻譯，受到了員工們的好評。

一次，中國沿海某市一個代表團十幾人由市長帶隊來大浦水產會社參觀訪問。韓方事先沒有準備翻譯。會社董事長臨時聘請來公司實習的首爾國立大學學生，外語專業碩士研究生金梅為韓方現場翻譯。金梅自我介紹說：我叫金梅，是延邊朝鮮族自治州在首爾大學學習的中國留學生。中方參觀團一陣熱烈的掌聲。隨後進行車間現場觀摩。對每道工序和現代化先進設備，韓方人員都一一詳細介紹。金梅用標準普通話為中方代表團進行翻譯講解，每次完畢都是一陣熱烈的掌聲。金梅總是用微笑和點頭作回應。觀摩現場結束了。他們來到客廳坐下來進行交談。金梅現場翻譯流暢，準確無誤，受到歡迎。特別是中方代表談體會時說：「這次來大浦公司受益匪淺。學到了先進技術和先進管理經驗。而不是走馬觀花，蜻蜓點水，『東施效顰』……」金梅把這句話的大意翻譯出來。可是韓國人對「東施效顰」的成語故事並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一個個用疑惑的眼神等候金梅翻譯。金梅聯繫到自己平時學到的知識，很快把這個典故成語淋漓盡致的作了解釋。受到在場韓商的高度讚揚。20天的實習很快結束了。金梅不但見到了世面，得到了鍛煉，還收到大浦會社的一筆優厚獎金。

實習回到學校。金梅很快寫了一篇長長的心得體會。

寫完后，她躺在床鋪上休息，不知不覺睡著了。她做了一夢，夢見爸爸神色黯然，滿面愁悴，來到她面前有氣無力地說：「大梅咱回家吧，媽媽想你了！」金梅仔細看看爸爸，沒精打採的樣子那麼消沉，大不如先前。忙說：「爸爸，我快開學了，不能和你一塊兒回家。請告訴媽媽，我挺好的，千萬不要挂念！」爸爸一聽，傷心地哭了，哭得那麼悲慟，只見他大滴大滴的淚水流淌下來。金梅忍不住也哭了，淚水濕透了枕巾。哭著哭著，她哭醒了。很快爬起來，洗了把臉，清涼了許多。她百思不解，這是怎麼回事呢，大白日做夢，看見爸爸那憔悴的樣子？是不是因為下廠實習身心太疲憊了……

可夜裡，金梅又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那是個黃昏時刻，媽媽披頭散髮跪倒在房外的牆腳下嚎聲哭泣。爸爸拉著媽媽的手要她回家。媽媽哭泣著說：「叫我怎麼過呀！房子漏了個大窟窿，不能遮風擋雨，像個家嗎？」媽媽心灰意冷，見爸爸無動於衷，便指責說，「你也不修一修，為兒女老婆想想，你算個男人嗎！」爸爸一時無語，轉身對金梅說：「金梅你扶媽媽回家吧。要不然，她會哭壞身子的！」金梅看爸爸一眼，難為情地說：「爸爸，趕快找人修房子吧，要不然颳風下雨我們怎麼住呀？」爸爸躊躇了一會，不高興地說：「大梅，你已經不小了，也該為爸爸分憂解愁了。」金梅感到很委屈，心想：「我還是個學生呢！爸爸這麼狠心……」正待她回爸爸話的時候，轉身一看，爸爸已走得老遠老遠，恍恍惚惚只見個身影……

一夢醒來，金梅感到很奇怪：這是啥夢呢？是不是家裡發生什麼大事？要不然我怎麼會做這樣不吉利的夢？……轉念一想，不會吧？要是有事，媽媽能不告知我？咳！不管它。夢終歸是夢，寫封信回家問問不就清楚了嗎。

寫信是金梅唯一的通訊方式。因為爸爸媽媽沒有手機，家裡沒有電話，更不用說電腦了。

她把信很快寫好，又看了一遍。

敬愛的爸爸媽媽！

這個假期非常有意義。我被分配去韓國釜山大浦水產公司實習20多天，和韓國工人生活、勞動在一起，既提高了韓語水平，豐富了社會知識，又和車間的工友們交上了知心朋友，他們的優秀品質值得我好好學習，和他們相比我確實看到了自己的差距。

實習回校后，大概是因為輕鬆了的原因吧，我連續兩次做夢見到爸爸。他消瘦的樣子使我很擔心。我知道爸爸這幾年很勞累。為供兒女上學，白天黑夜連軸轉，拚命地干，拚命地掙錢，盡心儘力培養我們成為有用的人！

爸爸媽媽，我要說：您們年紀越來越大，身體一年不如一年。再不能和日前那樣省吃儉用，拼死拼活的幹了。一定要愛護身體，沒有好身體，一切都是空的……爸爸媽媽，明年我就畢業了，畢業後會大大減輕家裡的負擔……

我想問，爸爸媽媽您們的身體還好嗎？我走後，家中有沒有什麼變故？我總是不放心……希望媽媽速回信告知女兒，免得我做夢都不放心。

另外，告知爸爸媽媽，我在首爾大學生活、學習都很順利。特別是這個假期，下企業不但得到了鍛煉，還得到了大浦一筆實習補助金。加上我的獎學金，新學期的生活費和學習費就不成問題了，請爸媽放心。

最後，祝您們身體健康，萬事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