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玉雕美人

七天的春節過去了，又恢復了往日的繁忙。

新的一年，金六妮對干好辦公室的勤務工作攢足了勁。

辦公室的地板擦得亮亮的，桌子收拾得乾乾淨淨，該接的電話一個也不誤。就連院子里的廁所也主動去打掃。好下班了她總是走在別人的後面。她想只有這樣才能對起領導的關懷。

二月初的一天早晨，金六妮起來一看，外面下著雪，刮著北風，天很冷。正好是星期日，本可以不上班。可是她想：在家閑著也沒事，還不如到場子去，接個電話，干點勤務啥的。雖然辦公室主任說了，星期天就不要來了，在家干點自己的吧。可她還是堅持去上班。她覺得自己比別人應該多干點才對。

走在路上，她時而騎車，時而步行。天空的雪片紛紛揚揚，被風一吹全飄起來，颳得金六妮眼睛睜也睜不開。雪水打濕了她的臉，臉凍得通紅。雪越下越大，路越來越滑，她只好趕著車慢慢走。走著走著，一打蹭，摔了個臉朝天。她爬起來拍拍身上的雪，繼續趕路。她連著摔了好幾跤，一聲怨言也沒有。快到場部的時候，她又摔了一跤。這一跤很重，坐在地上好長時間才爬起來，她試了試，沒摔壞骨頭，不過有點兒疼，還能走路。

她邁進場部門口的時候，門衛王大爺問：「你怎麼不休假呀六妮，這樣的天來上班？」

「在家沒意思，還不如出來接個電話呢。」六妮說。

「快進來烤烤火，你看天這麼冷。」王大爺熱情地招呼她。

「謝謝王師傅，我去辦公室收拾收拾。」金六妮搖搖手很快向院里走去。諾大的一個場部院落，蓋著一層皚皚白雪，沒一個腳印。看出來今天行政辦公人員沒有人來上班。

這家「松源合資磚瓦場」是去年招商引資與韓商合辦的一家合資企業。原來這個行政辦公大院是大雜燴，有幾間倉庫和機械修理車間，合資后搬出去與燒制車間連在一起，更加方便生產。因而，這裡顯得格外寧靜。只有門衛生火的一條爐管子在半空中嘶嘶冒著黑煙，似乎有一點兒生氣。

金六妮打開門，把空調打開，吹吹暖風。暖和一會兒，她又出去掃雪。把辦公室和財務科等相連的幾個科室門口的雪都清掃了一遍。

然後，又去場長辦公室清理一下衛生。這已經是她的習慣了，星期天必去場長辦公室坐班不可。因為有幾次，外面來人找場長（經理），沒辦法她只好與場長的手機聯繫，事情辦得很圓滿，於場長很滿意。多次在會上表揚她。

場長於慈善辦公室是單獨二層小樓。在院落東南角，與其他科室並不相連。場長辦公室是裡外兩大間。外間是辦公室，裡間是休息室放著一張大床，是場長（經理）中午或有時夜間休息的地方。金六妮進門后，先是把老闆桌，老闆椅擦了兩遍，直到擦得亮亮的。又打開空調升升溫，以備場長有事回來。

傍中午的時候，她接了兩個電話，都是找場長有事。金六妮問：場長不在場用不用找他回電話？對方回答說：天氣不好，不必麻煩了，便關了手機。

中午，金六妮把帶的午飯在電磁爐上熱了熱，很快吃完了。她從窗戶朝外看，天陰得要死，飛雪一陣緊似一陣，越下越大。看樣子於場長今天是不來了。她坐在長條沙發上，拿著一張文摘報看著看著有些抹搭眼，便把麵包服脫下蓋在身上躺在長條沙發上休息。不知不覺迷迷糊糊打起了鼾聲。正睡得香甜，被一陣騷動驚醒。她朦朦朧朧爬起來左右瞧瞧，並沒有人敲門，看看時間還早，剛好12點。便又躺下來，快睡著了。

她在做夢。夢見韓大成坐在身邊，給她按摩。大成溫馨地說：「好好睡吧。現在金菊上了大學，你也沒有心事了。我給你揉揉，舒舒服服睡一覺。」六妮說：「和你在一起二十多年，今呀怎麼日頭從西邊出來了？」大成笑著說：「放心吧，我會叫你滿意的！」說著兩隻大手在她身上用力地揉著……揉著揉著，六妮忽地叫了一聲，「……輕點，你輕點！我受不了，受不了！」

正在此時，一男子輕輕打開辦公室的門，躡手躡腳進了室內。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辦公室的主人——場長於慈善。

一進門，他聽到六妮在說夢語：「大成，你輕點，輕點……」。於慈善便動了聲色，呲牙瞪眼，嘴咧到耳根后，心想：「他媽的你好淫啊！大成死了，還想想那個！……」再仔細端量端量躺在沙發上的六妮，仰腹向上，雙腿擎在沙發背上，那姿態，那架勢，簡直是戲弄人……「她莫不是有意識做給我看，利用這個機會賺一筆大錢——交學費呢？……」

他沒有伺機妄動。心想：「她現在是急需錢的，利用這個機會我可以滿足她……」等了一會，看看金六妮還在呼呼睡大覺，嘴裡還不時地說著什麼……忽然一股酒勁頂上來，於慈善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衝動，猛地撲向金六妮，嘴裡哼哼呀呀地說著：「妮，妮，妮妮——我，我是大成，大成啊！」金六妮猛地被驚醒。定神一看，是於慈善嬉皮笑臉在作怪。她一邊掙扎，一邊勸說，「場長，你讓我起來，起來……！」於慈善非但不聽，反而緊緊地抱住金六妮不放，壓得金六妮喘不上氣來。金六妮開始拚命掙扎，驚慌，緊張，憤怒，失措，害怕——控制不住情緒……

於慈善帶著酒興，變本加厲，嘴裡叫著：「妮，妮，妮妮——妮……是我——我——有錢……有錢……錢錢，錢……要多少，大大的有……有有……」

金六妮被於慈善死死壓著，掙脫不得。嘴裡有氣無力地罵：「於慈善……你個流氓！白眼狼……」說時遲，那時快，金六妮鼓足勁，一口咬在於慈善的手脖上，疼得於慈善「嗷」了一聲，從金六妮身上滾下來。金六妮趁機，倏地爬起來，正要逃脫，反被地上的於慈善狠狠地抓住褲腳不放。金六妮脫不了身。危急中，她猛一抽腿爬起來，跑到老闆桌邊，抓起桌子上的玉雕美人砸向於慈善。玉雕美人正好打在於慈善額頭太陽穴上，很快又落在地上跌得粉碎。瞬息，於慈善像打昏了的雞連呼叫一聲也沒有，兩腿一伸，躺在地上昏死過去……

此時的金六妮從驚恐中有些清醒。她哭了，哭出了聲。急忙去拉於慈善，於慈善頭軟軟的耷拉下來，扶也扶不住。

「糟了，出人命了！」

金六妮急忙打120救人，又打110報警。派出所就在鎮上，幾分鐘后，來了一輛摩托車，車上下來三個民警。民警簡單問了一些情況，很快進入現場勘驗，拍照，調查記錄。這時，縣醫院的救護車也趕到現場。車上下來四個穿大白褂的大夫。其中一位用聽診器聽聽於慈善還有心跳，馬上給打了急救針。又用擔架把於慈善抬到救護車上，很快拉走了。

公安人員勘驗完畢，現場進行封閉。金六妮被民警帶上了警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