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圈套

第41章 圈套

「姜大師人送『畫痴』,是活雕界的一流好手,手下精品都是天價。公子聽說過『雲鶴東來』還有『月下牡丹』嗎?」軒說道。

無鋒一震,他雖然不喜歡活雕這種詭異而變態的東西,但是對於世間傳聞,他卻聽過一些。

軒繼續說道:「『雲鶴東來』是以鮫人做的母體,雕的是祥雲仙鶴;『月下牡丹』是以類做的母體,以類為根,花開於背。兩幅活雕都是冰雕。而這個姜大師最得意的,也是冰雕。」

「你的意思是,墨霜也極有可能被做成冰雕?」無鋒蹙眉。

「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主人還有救!冰雕的製作周期比普通活雕要長的多。」軒微微有些興奮,似是看見了曙光。

無鋒這邊,也稍微鬆了口氣。

「那個姜大師能到福德王的府上必定是被請過去的。如今,墨霜這件事知道的人實在太少……明要不行,就只能暗搶。」白衣男子的話有些語無倫次,然而卻無人去打擾他的思索。

「鬼卞,出來!」突然間,無鋒朝着不知何處,低喊了一聲。不待眾人反應,一個身着斗篷的人已經單膝跪在了無鋒面前。

「你出去大肆宣揚,姜大師有冰雕新作,且為封筆巨作;人在福德王處,作品已完成一半;而福德王也已經把新作私下預定了。其他的細節,你盡可以錦上添花,知道怎麼處理。」無鋒小酌一口有些涼的茶水,淡淡的道。

「屬下明白!」斗篷人應了一聲后,又是快如閃電的身影,消失不見。

「至於你……」無鋒看着軒,「你該怎樣鬧,繼續鬧去;你的目的,是把福德王的府邸佈置摸清楚,把地牢入口找出來。但是不要引人注意,該退則退,該敗則敗。明白么?」

軒不假思索,點頭答應。

「行了,你去歇息吧,明天動身。你就暫且不用回來了,必要的時候,會有人救你。」說罷,無鋒又想到了什麼,緩緩道:「如果你被抓住了,問起今天的事情;你就說,你到我這兒找人,我,把你抓住了,但我看你有主,應該是不想招惹是非;並且我的侍寵可能因為某些同族相惜的緣故,拚死求情保你;因此把你關了一段時間后,就將你放了。」

軒愣了愣后,點頭答應「明白!我與你沒有任何瓜葛!」

無鋒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道:「去吧!」

等到軒走後,正堂內只剩下無鋒和千影。

無鋒淡淡的低聲道:「如此一來,人多眼雜,我們才不會被人注意。況且,能天價購買冰雕的,必定不是普通人。」

本來在無鋒身邊低眉順眼跪坐着的高挑女子,此刻站了起來,很自然的坐到了下面的矮座上;一改先前侍寵的姿態。

「尊主的意思是,讓我派人去盯着那些權貴富豪?」毫無感情可言的聲音從千影的唇中發出;她端正的坐着,自顧自的拿了桌上的點心吃了起來,而對無鋒的稱呼,也從「主人」變為了「尊主」。

無鋒這邊倒是見怪不怪,毫不驚訝,就像是司空見慣一般,他滿意的看着千影道:「聰慧如你。這樣,我們的信息來源就更廣泛了;你安插在那些人身邊的眼線,再添油加醋吹個枕邊風;我只想讓那個福德王亂一亂……」

「我知道,越亂越好。」千影答道:「尊主放心,這件事於你於我都有利,我會全力幫你。這幾天夜間,我這邊也會派人去打探消息。對了,那個房老爺,不需要處理么?」

無鋒纖長的手指輕輕扣著杯子道:「自然要處理,把我剛才給軒說過的話,放出去。另外,想辦法透露出,『我十分震怒』這麼個意思。你快碎掉的下顎,就是極好的證明。」

「真假參半……」千影低聲道。

無鋒看着千影搖了搖頭,從懷裏摸出一個精緻的小盒子,拋給她道:「上好的生肌復骨葯,差不多了就擦點。記住,我,可是很寵愛你的!」白衣男子如畫的眉眼看着千影,言語中頗有深意。

千影看了無鋒良久后,終於點頭道:「明白了,我這就去辦。」

說罷,喝了口水后,便退下了。

無鋒打了個哈欠,眯了眯眼,也走向了自己的卧房。

還沒進門,一隻大貓就迎上來,對着他喵喵叫喚。

無鋒看着那隻貓,微微嘆了口氣,推開房門後進房;裏面正在溫水的綠衣女子轉過頭來,喊了一聲「主人,回來了?」

說罷,將冷熱水兌好,試了試水溫后,將毛巾打濕搓洗再擰的半干,遞給了無鋒讓其擦了把臉。

「夏荷,明天你去後山向你師父要點毒藥。」無鋒擦完臉后,將毛巾還給夏荷。

「毒藥?」夏荷有些迷茫。

「是啊,毒藥;要沾到皮膚,或者是一聞到就昏過去的那種;順便把相應的解藥給配出來。」無鋒笑着看了看夏荷道:「你這醫術學的是差不多了,制毒的功夫可是一塌糊塗。否則,我就不用去找那個彆扭貨了。」

夏荷的柳葉眉挑了挑,最終卻什麼都沒說,只道:「那……要多少?」

「讓他抽空去看看窮村旁的那堆豪宅府邸,要能把那一片的人都弄倒;順便還得把我和房老闆這邊也弄倒。這個量,他自己估計。我可拿不準。」無鋒等著夏荷幫他更衣整理床鋪,聲音中帶着慵懶。

夏荷上前一邊幫主人寬衣,一邊問道:「主人你打算做什麼?又要解藥,又要連着自己也一併下毒。」

「少主出事了,我得去救他。這麼做,不過是掩人耳目。」

「……出事了?」夏荷緊張道。

「好了,沒什麼大不了,還有救。只是可能受了點罪,不過這樣也好,買個教訓。」無鋒上床躺下。「具體的,改天再說。」

「……知道了,奴婢明天就去找師父。主人好好睡。」夏荷微微一笑;吹滅了室內的燈火,向著主卧旁的小卧房走去。

等到無鋒將眼合上的時候,一團毛茸茸的東西擠到了自己臉上,他也不睜眼,直接一把將那團巨大的絨球一把撈過來枕着,一巴掌拍在絨球上,發出一聲悶響。只聽一聲不滿的喵喵聲;無鋒慵懶的聲音帶着笑意:「你最近太閑,我給你找了件事;想辦法找到地牢,溜進去看看情況。」

「喵?」絨球發出質疑。

「我知道剛才的談話你都偷聽到了。既然自誇自己追蹤術了得,那就給我看看。現在假設……你要追蹤的人就是墨霜。」

「……」大貓一陣無語。

還不等回應,無鋒平靜的呼吸聲便已經響起——他睡著了。

幾天後,姜大師的封筆作事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擴張。這件事在一傳十十傳百后,衍生出了很多版本,其中兩個版本,最讓人信服。

一種是說,福德王貪戀極品而以上好條件引誘,騙姜大師入局后將之囚禁,逼迫大師以畢生心血完成巔峰巨作,而這部作品,自然為福德王所佔用。在佳作完成後,福德王便要滅口,以求作品獨一無二,千金不可求。

另一種說法是,福德王威逼利誘,姜大師不堪壓力,屈膝於福德王;不僅姜大師淪陷,其餘大大小小的活雕業,也被福德王以手段收買;那麼,從此以後,各方著作僅為其一人。此後,這世間極品精雕,算是壟斷在了福德王手裏,說什麼預定不預定,不過是些顯擺的辭彙,

至於其他傳聞,姜大師命不久矣,臨前被綁;或者什麼,兩家本就是親戚,暗地裏賤賣不走程序之類的無稽之談,更是數不勝數。

但無論風言風語再多,種類再繁雜,卻都有一點相同—福德王不懷好意。

人們向來也有一個共同特點—以訛傳訛。

這世間,無論是好事者還是無聊漢子,對於言論的添油加醋,幾乎就是一種天性。他們從不會去美化事物,而是喜歡將原本頗有疑點的事情,自以為是的剖析分析后,將陰暗的猜測化為鐵證,貼在原有的事件上;讓事情的發展變得不可控,變得越發黑暗。

而人們,也似乎更喜歡帶有醜聞的事情,那樣,他們可以證實自己的正直與高尚。

不出所料,在事件越傳越歪后,福德王的事,終於名聲大噪。可惜的是,小老百姓看的是熱鬧,而一直痴於冰雕的大人物們,則開始紛紛北上,要去福德王府討個公道!

凡事都極其的不湊巧,正當福德王被輿論逼得走投無路,想把姜大師請出來作證的時候,姜大師莫名其妙的憑空消失了!

但凡他可能會在的地方都搜了個遍,沒有打鬥的痕迹,沒有掙扎的痕迹,甚至他房間的桌上還放着冒着熱氣的面,但是,人,卻不見了!

這使得外界對福德王的猜忌更甚,大夥都懷疑着,大師被福德王藏起來或者被做掉的可能性。而,如果是被做了,那麼也就意味着,姜大師的傑作真的已成孤本!

於是,原本不安分的人們,變得更加躁動。

剛開始,隔三差五就有人來興師問罪,到後來,門庭若市,都是火氣衝天,討個說法的。

這樣的效果,超過預期,讓無鋒吃驚不小。他聽着暗衛的報告,有些忍俊不禁:「沒想到這活雕還能引起軒然大波?」

一旁的鋶玉慢悠悠的煮著茶,擺弄著茶具,微微笑道:「你又禍害了一群人。」

無鋒屏退報信的人,毫不客氣的就走到鋶玉床前,上去躺着,側卧看着前面竹几旁,正在濾茶的男子。「看在咱倆青梅竹馬的份上,你能不能說話別這麼難聽?」無鋒嘴上抱怨,心裏卻毫不在意,舒服的眯着眼睛道;「毒藥解藥配好了嗎?」

鋶玉的聲音溫和儒雅;「嗯。你何時需要?」

「現在不急,我等著別人把少主先搶出來。然後再伺機動身。」無鋒閉着眼睛,銀灰的柔軟髮絲在枕頭上散開。

「你…就這麼肯定會有人動手?畢竟一件半成品不值錢吧。」鋶玉疑惑。

無鋒嗤笑一聲道:「阿玉,你這話說的是明白人的情況,但你永遠不知道盲目遵從的威力。」說罷笑看着有些不明覺厲的溫和男子:「你以為這天下人人都跟你似的淡泊名利?你錯了,這世上但凡有一絲的貪慾,就會彙集成河,進而只要有一條供之宣洩的口,這條河流就會無止境的破口而出。聽說過張畫師送稿的事情沒?」

青玉微微蹙眉,本着請教的態度:「沒有,跟我說說?」

無鋒笑了笑:「多年前,有個姓張的畫師,窮困潦倒,他的畫作賣不出去,沒有人去欣賞他。直到有一天,一個知名的畫家看到他的畫以後,為之提了一副褒揚的詞,這個張畫師的著作一夜間價值千金,甚至到後面供不應求。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的書童居然想到賣主子畫廢的手稿。原本這個書童只是抱着試一試的態度,哪知,這平日的廢紙也是被一掃而空。後來這書童乾脆自己在紙上瞎畫幾筆,然後做舊拿去賣,竟是門可羅雀,而更好笑的是,由於這稿紙出自張畫師的府邸又是書童親自拿出的,因此,沒有一個人去懷疑這些稿紙的真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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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澤初雪融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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