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鬧劇

第30章 鬧劇

?隨著天氣漸漸暖和,蕭衛兒便犯了春困,整日睏倦思睡,一點精神也提不起,不僅早上起的晚,晌午也要睡足一個時辰才行。

桑麻見她如此,不免擔憂,直至稟了老爺,請大夫進府給蕭衛兒看過,確定無礙,才放了心。

一日,蕭衛兒睡的正酣,就覺身邊喧吵的厲害,忍了又忍,終是睜開了眼,就見桑麻一副火燒眉毛的樣子,急急道「小姐快起來吧,舅老爺一家就快到了。」

蕭衛兒還處在迷迷糊糊的狀態,愣了半晌,也沒反應過來這個舅老爺是哪方人物,不過這也並不妨礙桑麻半扶半拉把她請下床。

洗漱過後,蕭衛兒終於想明白了,她母親是沒有兄弟的,那麼舅老爺就有可能是二娘的兄弟,據她所知,二娘共有兩個哥哥,一個弟弟,卻不知這次來的是哪一位?

坐在妝台前,桑麻將蕭衛兒的頭髮分成幾股,系成結,攏起,盤置頭頂,挑赤金並蒂蓮海棠纏枝華盛綴於額前,就聽蕭衛兒問道「來的是哪位舅舅?」

桑麻一邊選著釵寰,一邊回道「是大舅老爺。」

蕭衛兒回想了一下,她雖不大記得這個名義上的舅舅是什麼樣子,但對舅母卻還是極有印象的,那可是個十分精明的女人,當真是一點虧也不肯吃的,為著她公公給二娘多備了些嫁妝,鬧了好些年。在他們搬到紓縣之前還不依不饒呢。其實她再鬧又能怎麼樣?那是她公公自願給的,當初她公公在的時候,沒見她敢說一句不是,等她公公去世了,又跑蕭家來逞威風,誰會搭理她。對於這樣的人她連敷衍的興緻都欠缺。

桑麻剛將一支累絲鑲珠白玉蘭步搖插在蕭衛兒發間,就聽她道「就這樣吧,再把那對白玉耳墜拿來,簡單點才好。」

舅母頭上從來都是珠翠環繞,蕭衛兒對此一直記憶猶新,她可不想去同她爭奇鬥豔。

用過早膳,蕭衛兒就直接去了長清苑,那地方原本是爹爹的書房,因姑母想給二娘添堵才建的大了些,沒曾想爹爹還果真和二娘分居而過了。

還未進門就聽見爹爹和二娘的爭吵聲。似乎是因為二娘想讓哥哥親自去碼頭接人,爹爹不同意。等蕭衛兒進了門,爭吵聲便戛然而止了。

馮氏看向蕭衛兒,見她裝扮的如此簡單,只覺她是故意怠慢,十分不喜,不由冷著臉道「你舅舅,舅母過來,你也不好生裝扮一番。」

蕭衛兒深知二娘為人,並不將此話放在心上,先向蕭薄嵪請了安,才對馮氏屈身道「衛兒原也想著重裝扮,略一思忖,又覺今時不比往日,怕舅舅,舅母看了要多想呢。」

馮氏下意識想反駁說自己兄嫂豈會是這樣的人,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她兄長到還好,只她嫂子,她是萬萬不敢擔保的。再者,就算她說昧心說了這話,蕭薄嵪也只會認為她胡攪蠻纏,得不償失,只好放過。

蕭衛兒坐下后不久,蕭少兒就到了,她倒是花了心思裝扮,石榴紅縷金百蝶襦裙極襯她嬌美容顏,髻上別了朵玉簪花,又墜累絲點翠金步搖,粉黛胭脂,也用得勻稱得當,邁著細碎的步子上前,盈盈一拜,端莊得體。只把馮氏激動的不行,流著淚道「我的兒,快到娘身邊來,讓娘看看,你是不是又瘦了。」

蕭少兒朝蕭薄嵪看了一眼,見他點了頭,才去了馮氏身邊。

蕭衛兒倍感驚訝,她這姐姐居然長進了不少。

又等了一段時間人還沒到,蕭薄嵪便覺有些不耐煩,他對馮氏娘家那群人從來沒有半分好感,尤其是她那大嫂,簡直是個潑婦,之所以准他們進侯府大門,還是看在他那已經過了世的岳丈大人面子上。

要他堂堂侯爺等一個商戶等這麼久,簡直可笑,越想越覺失了面子,便起身道「我還有公務要辦,等他們來了,叫潯兒過來招待就是了。」

馮氏心中一沉,攔著道「老爺已經告了許久的假,哪還有什麼公務,我娘家人難得過來,老爺就不能見上一面嗎?」

她不提這茬還好,一提蕭薄嵪就氣的不行,怒道「你可知在少兒沒做下那事之前,我將調任中散大夫,你不知道中散大夫是什麼樣的職位吧,那是專為皇帝謀事的,非天子親信不能任,我白受了一圈恭賀,官卻沒調成,還有臉去官衙嗎?」

馮氏確實不知還有這麼一段,但即便如此,她也是不能放蕭薄嵪走的,於是強撐著道「這不過是無妄之災,老爺的官總是會升的,就算這次不行,還有下次。我兄嫂千里迢迢過來,老爺既得空,見見又何妨。」

馮氏越說蕭薄嵪心中越氣,冷聲道「你可知外面怎麼傳我,說我治家不嚴。古人云,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我連家都管不好,還指望陞官嗎?你那兄弟暫且不提,你嫂子是什麼樣的人,你心裡清楚的很,你當他們過來能有什麼好事,左不過要這要那,若應了他們,往後怕是沒玩沒了了,若不應,又掃了你的面子。這事叫潯兒處理再合適不過,一則,他是侯府嫡長子,身份壓得住,二則,你兄嫂總不至於向晚輩討要東西,就算他們要了,潯兒也可推脫過去。」他越說越覺得自己考慮的周全,只恨沒早點想到這方方面面,白白在浪費了許多時間。

馮氏聽蕭薄嵪這麼一說,心中也有些擔心,猶豫不覺間,就聽蕭少兒道「母親,父親說的有道理,你就聽父親的吧。」

馮氏一愣,見蕭少兒面色堅決,心中酸苦不已,蠕動著嘴唇道「那老爺先去忙吧。」

蕭薄嵪也沒想到蕭少兒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不由對她露出嘉許之色,蕭少兒巧笑嫣然以對。

蕭衛兒心頭一震,她這姐姐變化未免也太大了些,木槿果然好本事。

蕭薄嵪走了沒多久,蕭潯就領著馮執一家進了門,果然不出蕭衛兒所料,她那舅母白氏依舊是滿頭珠翠,幾個表姐也裝扮的十分艷麗,明明是十四五歲的年紀,看上去卻像二十多歲,相反,舅舅與表哥到穿的樸素,這一家子可真是奇怪。

彼此見了禮,就聽白氏道「大姑娘出嫁后,家裡錢財就不剩什麼了,我和你大哥這些年過的著實艱難,硬撐了這麼些年,如今實在過不下去了,不知大姑娘能否幫襯些。」

蕭衛兒不由覺好笑,白氏的意思很明顯,因為二娘將家裡的錢財全都卷跑了,他們家日子才過的艱難,二娘幫他們是應該的,若不幫,還不知白氏有什麼話對著二娘,這哪裡是求人的態度。

馮氏一聽這話,臉立刻冷了「嫂子這話就有意思了,我的嫁妝嫂子不知查過多少遍,連家中財產的零頭都不到,這裡面還包括母親從自己嫁妝里分出來的一部分,我出嫁以後,嫂子又陸陸續續購了幾個鋪子,不說以前,就是現在,去紓縣問一圈,誰不知兄長家富貴,怎麼就過的艱難了。」

白氏沒想到馮氏嘴上功夫變的這般厲害,乾笑了兩聲道「那些鋪子都是外強中空,不過是面子上好看罷了,你哥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虧了好些錢,也捨不得把鋪子賣了。」

馮氏對白氏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實在佩服的緊,她現在也開始慶幸蕭薄嵪不在了,既然蕭薄嵪不在,她索性也推了個乾淨「府里的產業都是除了陛下賜的,其餘的都是皇後娘娘幫忙置辦,陛下所賜自是不能動的,皇後娘娘幫忙置辦的那些,若是不經娘娘同意就隨便處置也是不妥,至於外面的事,我可做不了主,還得侯爺發話才行。」

白氏見馮氏推的如此乾淨,心中惱的不行,忍不住諷刺道「大姑娘嫡親的哥哥來了,侯爺卻避而不見,可見沒把大姑娘放心上呢。」

馮氏哪會讓她「侯爺原是一大早就在這等的,奈何大哥來的比預計的時間晚了許多,正碰上林祭酒過來,就被拉走了。」

白氏反問道「難道林祭酒比你大哥還重要。」

馮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林祭酒是潯兒未來岳丈,可不重要的很,林祭酒走之前還說呢,他都從未讓侯爺如此等過,一個商戶到拿起喬來了。」

這下不僅白氏臉色難堪,連馮執一張臉都黑到了底,怒道「妹妹說的什麼話,難道你不是商戶出來的。」

馮氏努了努嘴「這話可不我說的,哥哥也著實過分了些,侯爺如今是皇親國戚,不知多少人上趕著巴結都見不到侯爺一面,哥哥倒好,白白讓侯爺等了那麼久。」

馮執聽了這話便忍不住朝白氏看,是她一個勁的拖延,說什麼叫侯爺等有面子,又說他們原是親戚,上趕著巴結,無端跌了身份,白氏見馮執一個勁的朝自己看,不免有些心慌,忙轉移了陣地對著蕭潯道「外甥想必能代表侯爺的,你舅舅,舅母千里迢迢過來,著實不易,你看……」

蕭潯禮貌的笑了笑「我一下了學就過來了,父親什麼也沒交代,我可不敢擅自做主。」

白氏見他們各個推脫,便耍起無賴來,一時道「既如此,咱們就在這等著侯爺回來,我就不信侯爺能看著我們餓死。當初侯爺那般艱難,全靠我們家老爺子幫襯,才有了今天,如今我們有了難,侯爺就要翻臉不認人了嗎?」一時又道「果然是人走茶涼,老爺子不在了,咱們便攀不起侯府這門親戚了。」

蕭衛兒見她越說越不像話,正要和她掰扯幾句,卻被蕭少兒搶了先,她嗤笑著道「舅母快別說了,你上大街隨便找個人問問,父親如何有的今天,人都會說是因著皇後娘娘和三皇子殿下,母親無論嫁入哪家,這嫁妝總是少不了的,如何算得上幫襯。若依舅母的看法,這世上但凡嫁女兒的,對夫家都是一種幫襯,夫家都該感恩戴德,就不知舅母家幫襯了舅舅多少,舅舅又是否感恩戴德呢?」

白氏竟被她說楞了,她大女兒馮紫輕拉了她一下,而後對著蕭少兒道「母親說話確有不妥,可表妹如此不依不饒也算不得大家風範吧,馮蕭兩家這麼說也是姻親,馮家有了困難,蕭家幫上一幫又能如何,姑母與父親是嫡親兄妹,卻也打算作壁上觀嗎?」

馮氏一時間又有些躊躇,蕭少兒見她如此,忙回道「母親何時說過要作壁上觀,倒是舅母,一上來就指責母親搬空了馮家的財產,哪裡像是有求於人的,這般高高在上,咱們蕭家如何伺候的起。」

一直未出過聲的馮家表哥馮季突然走上前來,施禮道「這事的確是馮家失禮再先,母親性子一貫如此,急了些,還望姑母勿要見怪。」他嘴裡說著姑母,眼睛卻直勾勾的盯著蕭少兒,放著光。

蕭少兒自然不屑一顧,她原本看中的是當朝天子,如今雖放低了要求,卻也不會放的這麼低,與出身商戶的表哥有什麼牽扯。

蕭衛兒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卻只笑而不語。

馮氏對這個大哥還是有些感情的,畢竟她小時候闖禍都是大哥幫著收拾殘局,又一直護著她,若非大嫂實在太過分,她今日也不會是這般表現。

馮季既替他母親道了歉,馮氏也不打算再追究,因問道「大哥此來究竟所謂何事。」

白氏又要上前,卻被馮季攔了,他又施了一禮,恭敬道「父親不擅言辭,姑母能否允許侄兒代言。」

馮氏點了點頭,就聽馮季道「我實話直說,我們家前些年是賺了不少錢,可花費也大,當然花費的再大,也不至到上窮水盡的地步,之所以如此,究其原因還在於我們家的鋪子實在太多了。做生意終歸是有虧又賺,我們手裡雖有許多鋪子,卻不是每個都能賺錢的,虧損的鋪子一時又轉不出去,只能不斷貼錢進去維持,這幾年生意越來越不好做,想要維持這種局面也就越來越困難,大約一年前,家中就已經沒有什麼進項了,如今更是入不敷出,能轉的鋪子都轉了,還有一些實在轉不了的,也關了門,之所以到京城來,是打算從頭開始,把生意重新做起來。說來這京中無論是官宦世家,還是功臣權貴,誰家都有幾個日進斗金的鋪子,只長侯府沒有,姑母光靠著那幾十頃田地過日子,能富餘多少,如今瞧著是夠用,往後姑父官越做越大,交際越來越多,定然是不夠的。只要姑母有意,我們全家就幫姑母把生意做起來,有皇後娘娘與三皇子撐腰,還怕不日進斗金嗎?」

蕭衛兒聽他說上這麼一大段,一直強忍著笑,綳得臉上難受的緊,姑母曾和她說過二娘娘家人來京,必然要打鋪子的主意,又大抵會說這麼一些話,竟猜的八/九不離十。她長吸了一口氣,平靜道「表哥說的這些當真極好,只可惜姑母並不願我們家做什麼生意,也不大可能會給你們撐腰呢。」

馮氏剛被馮季說的心動,隨即就被蕭衛兒潑了一盆冷水,眼中頓時露出焦急之色,追著問道「皇後娘娘當真這麼說?」

蕭衛兒點了點頭「姑母說父親於國無功,卻封了侯位,背地裡不知多少人眼紅,等著抓父親的把柄。齊律規定官宦勛貴,不得與民爭利,行商賈之事,人家能做的隱蔽,我們卻未必,還是小心為妙。」

還有些話她沒學,姑母說姐姐出了那樣的事,爹爹在當朝是不會有什麼作為了,那幾十頃良田的收入已經足夠侯府開銷,至於以後,等表弟做了皇帝,還用擔心那許多嗎?

馮氏聞此一言,不由嘆息道「既是皇後娘娘發了話,看來這生意是做不成了。」

馮季仍不死心,繼續勸道「皇後娘娘是不過擔心我們做的不夠隱蔽罷了,只要小心一些,當無大礙。」

蕭衛兒冷哼了一聲「左右不用你們擔干係,你當然可以說的輕鬆,若被那些御史抓到證據,揪著不放,我們家倒霉事小,牽累了皇後娘娘與三皇子殿下事大,到時誰也擔當不起。」

馮氏心中搖擺不定,只好命人先將他們帶下去休息,等蕭薄嵪回來再做定奪。繼而叫眾人各自散了,蕭潯還有些功課要做,遂早早離去。

蕭少兒也沒在馮氏身邊久待,小跑著追上了蕭衛兒,在她耳邊輕聲道「大舅,大舅母這一家子都不是省油的燈,我們最好想個法子,快點把他們弄走,否則很難保證他們不鬧出點事來。」

蕭衛兒心中不免更加驚訝,忍不住問道「姐姐可是有了定計?」

蕭少兒搖了搖頭「等妹妹有了空閑,不妨去南思閣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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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榮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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