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賬目
七葉發誓，范西施絕對是他這一輩子見過的最奸詐的女子。
也許，在謀略上，范西施還有所欠缺，不如七葉。但若論心機，比奸詐，她絕對不在七葉之下，甚至比七葉還要更勝一籌。
其實，她根本就不怕菜里有沒有毒？
因為她知道這裡是書院，七葉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再書院下毒殺人吧。
范西施之所以勸他爹范少伯小心有毒，真實目的不是說給范少伯聽的，而是說給七皇子和蒙恬聽的。
證明菜肴有沒有毒的最直接的辦法，就是找個人試吃。
她算準了只要自己一說菜肴有毒，田七葉肯定會找人試吃，證明給她看，菜肴沒有毒。
七葉自己帶著面具，不能摘下來，那麼，試吃的人只能是七皇子和蒙恬。
一旦七葉開口讓七皇子、蒙恬試吃，而兩人又有所遲疑的話，就證明七皇子與田七葉之間，存在著間隙，彼此不合，缺乏最起碼的信任。
小心有毒！
范西施就用了這麼短短一句話，區區四個字，輕而易舉的試探出了他們的關係，連七葉一時不察，也中了她的計。
這份心機，這份奸詐，想想就覺得可怕！
范少伯也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其實，他從范西施說小心有毒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了，這是范西施的計策，因為他相信七葉這麼聰明的人，不會做出在這裡下毒這麼傻的事情。
但他當時也不知道自己這個聰慧的女兒到底想幹什麼？便配合著她把戲演下去。
直到現在，他這個做父親的，才明白了女兒的心思，心中十分滿意女兒的這個計謀，一下子就試探出了田七葉與七皇子之間的關係。
望著這對父女得意的笑容，蒙恬似乎也明白了什麼？
他轉頭望向七葉，看到那張鬼臉面具之下，隱藏著一雙閃爍不定的眸子，蒙恬徹底明白了，他們中計了！
說實話，蒙恬這一刻對七皇子挺失望的。
因為他太沒有氣魄了，甚至在外人面前，也毫不遮掩的表達出對自己人的猜忌。這不是明白告訴別人，我們之間，上下不合，等著你們來挑撥離間嗎？
同時，蒙恬心中也充滿了的擔憂。
從七皇子剛才的反應來看，他對這個田先生肯定充滿了敵意，否則，不會懷疑田七葉要下毒害死他。
這樣的猜忌，終究有一天，會徹底爆發，讓兩人走向對立面。
到時候，他是該幫助七皇子呢？還是該幫助這位田先生？
幫助田七葉，他就對不起七皇子，畢竟兩人是堂兄弟，七皇子也算是半個蒙氏族人，血濃於水。
幫助七皇子，就算把他和七皇子加在一起，真的是這位田先生的對手嗎？
一旦事情失敗，以這位田先生的手段，後果不堪設想。
如果他蒙恬只是一個人，這個選擇很簡單，就是幫助七皇子，大不了一死，反正他不怕死。但他蒙恬不是一個人，而是蒙氏一族的族長，要為全族人考慮的。
這個選擇，真的很難！
剩下最後兩個沒明白的，估計也想不明白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了。
……
七葉沒有吃。
他帶著面具，不能暴露真實身份，所以吃不了。
但他也不說話，只是坐在那裡，一動不動，若非能看見他的雙眼睜著，范西施甚至懷疑他已經睡著了。
范少伯雖然吃的最歡快，但他的雙眼一直在打量著七葉，想要從七葉的行為舉動之中，找出這個年輕人的破綻，或者陋習。
察言觀色！
范少伯活了這麼多年，見過無數人，早就練就一雙慧眼，能夠從人的微弱動作之中，看出對方是一個什麼人？
可這一次，他遇上了對手。
七葉端坐在那裡半響，紋絲未動，臉上表情又被面具遮擋，看不見，甚至連眨眼睛的間隔，都是極有規律，每次眨眼的時間間隔長短分毫不差。
這樣的人，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根本看不出任何破綻。
說起來，七葉能有這樣的本領，還完全是因為他是個宇航員。
要成為一個宇航員，必須經過嚴格訓練，養成強大精神意志，否則的話，連續在太空中飛個幾年，乃至是上十年，一個人也遇不到，遲早會被憋瘋。
眼見桌子上的菜肴越來越少，范少伯終於忍不住長嘆一聲，「田公子，不，田先生，你贏了。」
贏了！？
眾人聽的一頭霧水，不明白范少伯為什麼突然沒頭腦的來了這麼一句？
七葉笑道：「范相國說笑了，你也沒有輸，這一局我們算是平局。」
范少伯大笑道：「你不用說恭維的話，輸了就輸了，老夫這點胸襟還是有的。但老夫實在想不通，你就真的這麼有信心老夫會妥協？不怕老夫豁出去，一定要置七皇子於死地？」
七皇子手明顯顫抖了一下，剛夾起來的藕片又『噗通』一聲，掉入了火鍋湯里。
七葉信心十足道：「范相國你不會的，因為你知道，你的弱點被我拿捏在手裡。」
「弱點？」范少伯遲疑道：「你說的弱點難道是我南財神的身份？」
七葉點了點頭，「沒錯。」
范少伯大笑道：「田先生，難道七皇子沒有跟你說，他已經用我南財神的身份威脅過我？你這麼聰明，難道想不到南財神的身份對我而言，不僅不是威脅，還是我手中的籌碼，足以掐死七皇子的籌碼？」
七皇子一臉羞愧，本來是他用來威脅別人的籌碼，沒想到威脅不成，反被人家拿過來威脅他，這事說出來的確很丟人。
「知其然，還要知其所以然。」
七葉掃了一眼七皇子，淡然道：「的確，僅憑一個南財神的身份，根本威脅不了范相國。但是，轉念一想，范相國為什麼要隱藏自己南財神的身份？正如范相國你剛才自己說的，南財神不僅不是你的威脅，反而是你手中的籌碼，一旦公開，會增加你的聲望才對。這麼好的事情，范相國為什麼不願意公開？」
聽到這裡，七皇子恍然大悟。
對啊，范少伯這麼苦心竭力的隱瞞自己的身份，一定有他的原因，只要弄清楚這個原因，不就能拿南財神的身份來威脅對方了嗎？
想通了這一點，七皇子懊惱不已，原本自己早就拿捏到了范少伯的弱點，只是不知道怎麼用而已。
范少伯沉聲道：「那不知田先生覺得我為什麼要隱瞞我南財神的身份？」
「因為這個。」七葉拿出一本書，丟給范少伯。
范少伯接過一看，疑惑道：「這是……賬本？」
「沒錯。」七葉點頭道：「這我請天下第一算術高手，儒園的六十八先生替越國近三十年的國庫收入、支出以及兵馬錢糧等等各方面調度算的一本賬目。」
范少伯臉色鐵青，臉上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
同樣，范西施也是神情肅然，十分嚴肅。
兩父女的突然轉變，越發讓人好奇，這筆賬目到底有何問題？
不知情的范貝貝見到父親、姐姐的臉色都變了，忍不住為兩個親人出頭道：「姓田的，你膽子不小，剛查我們越國的賬目，信不信我告訴王上……」
「閉嘴。」范少伯怒斥道，目光森然，令人莫名的恐懼。
范貝貝生生被他的眼神嚇了回去，乖乖的坐在凳子上，不敢多言。
范少伯深吸一口氣，緩緩打開賬目，一頁頁查看。
七葉笑道：「聽聞范相國曾在書院求學十年，相比對六十八先生的算術非常清楚吧，哪怕數據不全，他也能算出個八九不離十。」
「按照賬目上記載，越國這三十年來，每一年，越國都會有一筆來歷不明的金錢，被分割成無數份，或用在賑災上，或用在養兵上，或用在安民上等等，用途各種各樣，且每一筆錢都劃分的很細很少，少到讓人忽略不計。若不是我連續熬五個通宵，將越國的情報反覆讀了上百遍，差點連我都覺察不到。」
「但是，」
話音一轉，七葉拿起筷子，從火鍋里夾出土豆片，放入范少伯的碗中。
他一連夾了七八塊，不一會，范少伯的碗就堆滿了。
七葉放下筷子，指著碗道：「一年的時間累積下來，這些錢就像碗里的菜一樣，積少成多，竟足足有一千萬兩。」
一千萬兩！
聽到這個數字，眾人心頭狂跳不已。
尤其是蒙恬，他作為蒙氏一族的少族長，負責一族人的開支花銷，非常清楚，一千萬兩意味著什麼？
那是足以養活整個雪國百萬子民一年的巨財。
七葉冷笑道：「三十年，足足三十年，越國每一年都會多出一千萬兩左右的巨財，正是藉助這筆巨財，使得越國飛速發展，一躍成為了天下第九的強國，僅次於天宗六部和無量觀兩派控制下的八大強國。」
蒙恬與七皇子瞬間明白了。
難怪世人都不清楚，為什麼越國不聲不響就發展壯大，成為了天下第九的強國，原來這就是越國崛起的秘密！
每年一千萬兩的巨財，連續三十年的支持，就算是一個窮鄉僻壤的小國，也能迅速發展壯大起來。
七葉望著范少伯，問道：「范相國，你說是誰這麼大手筆，竟然每年給越國默默支持了一千萬兩？」
眾人心頭一凜。
這個還用問嗎？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范少伯眉頭緊皺，身上氣息陡然飆升，濃郁的殺氣瞬間爆發，化作滾滾氣浪，直撲七葉、蒙恬、七皇子三人。
一瞬間，七葉三人彷彿置身在大海汪洋之中，隨波逐流，無法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