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七 惹事生非

九十七 惹事生非

忽然大門前的犀地犬狂吠。

碧宸帶著十大郡王唰唰到了,不過有個是橫在烏檀手裡的。

「現在起,夕照山交給你了。」堔沖對奕煊意味深長的一頷首。他的聲音一向沉厚,輕輕一句,就像彈指揮間移了座大山到跟前。

奕煊抬頭看去大山,陰影暗重,龐大不可覦,壓迫感隨之而來。可他想起自己曾經想做戰神的夙願,想起昨夜父君單獨與他發人深省的話,他已是責無旁貸,退無可避。

奕煊手裡化出他的法劍——朝暉劍。銜遠山,吞江河,朝暉夕陰,橫無際遠。

這是他當年初立太子時,天君送於他的。

奕煊領著眾師弟們,一起飛向大門。老遠看見人行正中的深綠色,心裡又暗了暗。

而碧宸也沒有好好落在地上。他帶著他的人,齊齊凌空高過華表,差不多與犀地犬在一個平面上。

他此時在空中等得極不耐煩,手裡對著犀地犬彈著山核桃,引得兩隻犬齜牙裂齒,叫聲更是兇惡。

不知道瓏玥喜不喜歡吃狗肉?

碧宸打著腹誹,想起瓏玥的傷勢,心裡也暗了暗。

眼見前方迎客的人姍姍來遲,打頭的居然不是堔沖,而是夕照山最小的弟子——奕煊。碧宸忍不住大笑,遠遠將自己的冷嘲熱諷送過去:「夕照山已經淪落至此了嗎?」隨即轉向身後,提議道,「要不我們今天滅了夕照山?」

「堔沖沒在,小心為妙。」一郡王提醒道。

碧宸皺了皺眉。

他再看向奕煊時,總覺得哪裡怪。那身天青色,以前也不是沒見奕煊穿過。可如今那一身衣色風姿,由遠及近飛來,活像襲來了一片青山遠黛般的雲霧,氣勢很是磅礴。他身後跟著一群白衣飄袂,尤顯得他獨領風騷。

奕煊到了跟前,與碧宸保持同個高度。他喝停了犀地犬,見碧宸他們沒出兵刃,手裡一挽,雙手負去身後,瞬時不動聲色收了劍。

很平常的一個動作,碧宸卻不由得看了看天際,彷彿剛剛奕煊收得不是一把劍,而是一場呼風喚雨的氣概。而奕煊臉上,也多了些一時捉摸不透的東西。

一個恍思,碧宸被這點自己未知的東西落了勢去,可他到底是一介大王,還是魔界大王中最大的那個。他穩了穩心智,輕佻一笑:「這次回來,你送了我一份大禮,我真心感謝啊。」

奕煊臉一黑,血氣上涌。這份「禮」不用說,他也知道是什麼。

他飛來的路上,看見烏檀手裡有個女子的身形,第一個念頭竟以為是瓏玥。幸好靜夜和瓏玥的身形相差甚遠,教他第二眼便確認清楚了,不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來。

可碧宸這樣輕浮的話,他沒辦法接,只好由著碧宸繼續輕浮:「所以呢,我也備了份禮送你。這叫禮尚往來。哈哈哈。」

烏檀把手裡的重物朝對面一拋。

奕煊急忙飛身接過,這才發現靜夜已經經脈全斷。他怒不可遏:「你何以對個女子下如此重手?」

「哈哈哈。」碧宸笑得更輕狂了,「你心疼?」

奕煊一時語塞,對個風流成性的人真是無法溝通。想想當初碧宸假扮黎冉,還算是正經規矩,那是為了隱在瓏玥身邊有多隱忍了他自己?如今回了正身,瓏玥在他那裡豈能安好?

這一想,奕煊氣得抱著靜夜的手抖了抖。

靜夜以為他抱不動自己,微弱道:「你把我放地上便好。」

可扶貧救弱的憐憫容不得奕煊拋下一個女子。他重新緊了下,回道:「我沒事。」

碧宸從對面斜著眼睛看過來,卻看得一片郎情妾意,又是一陣大笑:「奕煊,你若還有點記性,你該記得靜夜已經入了我魔界。今日我把她送給你,你是想三昧真火呢,還是就這麼抱回榻上去,全都隨你心意啦。」

話到這裡,眾郡王才明白碧宸想看得笑話是什麼。

靜夜入了魔,又曾在凡界做下那些傷天害理之事。按夕照山一貫做派,自是抓了她丟進三昧真火。可靜夜若死在夕照山,勢必惹怒蠻海王。那蠻海和夕照山必成水火。

而如果夕照山不敢得罪蠻海,將靜夜送回蠻海或是以仙界蠻火雷刑懲罰之,那無疑也是一場自取其辱的笑話。

總之,靜夜這個魔山芋,現在便是在奕煊手裡,在夕照山了。

眾郡王們互相眼色一番,都笑著欽佩起他們的大王來。

對面夕照山的弟子們卻都不由得身子晃了晃,奕煊更是手又抖了抖。這會他是真的覺得靜夜太重了,自己真該放下她的,可是逞過的強此刻再反悔只會教碧宸看去更多笑話。

他只得咬咬牙,就這麼接著。

幸而碧宸講完他的話,也沒再拉著人寒暄。

奕煊一等他走遠,急忙將靜夜丟給月石。自己恢復了一下胳膊,扶了扶額頭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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堔沖給靜夜檢查了一下傷勢,那經脈全都斷在皮膚之內。表面看,完人碧玉,連個血點都沒有。可手一按下去,斷裂的經脈如收縮的皮筋在肌膚內形成一個個米粒疙瘩。

「沒想到,碧宸的法力已如此強悍。」堔沖不由得擰了擰眉毛。想想那些百年劫,千年劫,萬年劫都是助長這些老資歷妖魔的福澤,心頭更是說不上的煩憂。

「碧宸為什麼要把你傷成這樣?」奕煊向靜夜問道。

靜夜臉色灰白,靜靜躺在榻上。經脈被挑斷的一剎那,如針刺扎進心窩一般。碧宸挑了她多久,她就痛了多久。

而在那痛里,她也終於領悟到,那個自己一見鍾情,非他不嫁的人,對自己是真的毫無憐惜,連僅剩的一點蠻海珍珠的價值也舍下了。

靜夜心如死灰。

她沒有回答奕煊的問題。沒有了情,任何緣由都是借口,倒不如想想自己將來該如何活下去。

她對堔沖道:「你放我回蠻海。只要你留下我的命,我一定殺了碧宸,還你一條命。」

「你被他傷成這樣?你還能憑什麼殺他?」

「我被他傷,不過傷在情。如今我與他之間只有仇,我一定要用我的仇殺了他。」

「情這東西最不可靠,一時愛一時恨,誰知道你下一刻是不是又反悔?」堔沖譏誚一笑。

「我以我蠻海的名義起誓,今日起我靜夜與碧宸生死仇殺,不共戴天,我將用一生的力量去殺他,非死不休。」靜夜幽憤悲嗆,心頭湧上的淚都教這份誓言蒸發成空。

堔沖嘴角的譏諷更深了。

奕煊站在旁邊,默默聽著,心裡也很不是滋味。若是當初自己和這女子順利成了親,那她如今是不是便不用受這份情傷?可若真是如此,那自己和瓏玥又算什麼?

幸好沒有如果。

可瓏玥的身份,父君說得那些關於雪蓮一族的秘辛史,又該教自己如何處之?

一時愛一時恨。

「有機會,我還是會殺了你的。」

「我們之間,已經完蛋了。」

「你昨晚答應我什麼?」

瓏玥的話字字如惜,字字在耳。

瓏玥,你現在想「殺」我?還是想殺我?

奕煊苦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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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訣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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