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在卧室里，傑克獨自一人跪在床上，他雙手抱拳在胸口，低著頭喃喃自語不知在說什麼。他並不相信所謂的神鬼，也不相信任何教派。只是貞德以前有睡前禱告的習慣，他也索性學了下來，只不過沒想到卻成為了能與靈魂溝通的方法。

「你好像對她很失望？」

貞德那無憂無慮的聲音回蕩在傑克的耳邊，他緊閉雙眼，聲音中充滿苦澀。

「她不一樣，不僅僅與你不一樣。和其他所有英靈不一樣，我有點兒摸不清她的情緒。她就像一個為了毀滅而生的人，我甚至不知道她想幹什麼，她接下來會幹什麼。」

「這是她的偽裝，傑克。當你揭開她的偽裝后你會發現她的心靈就像孩子一樣，簡直就是一張白紙，上面的顏色需要你去引到她。相信我，她需要你的幫助，她還有很大的成長空間。你應該去發現她的魅力。畢竟……我已經……」

傑克苦笑了一聲，偽裝？他實在無法把整天要把法蘭西毀滅的黑貞與孩子掛鉤在一起。雖然對方有時候表現的卻是很幼稚，歸根結底她都已經變得殺戮成型了。

「我……試試吧，貞德。」

「謝謝你，傑克。我的靈魂可能馬上就要消散了，以後……希望你能在其他人中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吧。」

傑克沒有在說話，他慢慢的睜開眼睛。此時正直午夜，輝煌龐大的宮殿中靜悄悄的，沒有半點兒生氣。他走出房間，在廚房準備了一杯紅茶后一個人坐在花園中，望著那滿天的繁星。

「一個人睡不著嗎？傑克。」一道有些憂慮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賽米拉米斯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傑克的身邊，她手裡也端著一杯不知名的熱茶，臉上充滿孤獨與落寞。

「你不也是睡不著嗎？」傑克喝了口紅茶，他感覺自己最近心裡亂糟糟的。總是感覺心事不寧，感覺原本穩穩握在手中的命運變得無比渺茫。

「嗯，一個人的時候，總是會感到孤獨。」賽米拉米斯閉上眼睛，她坐在遍布藤蔓的長椅上，似乎在回憶著什麼。

「在想天草四郎時貞？」傑克試探性的問道。

賽米拉米斯驚訝的睜開眼睛，她原本平靜的身軀輕輕的顫抖起來，呼吸也變得無比急促：「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知道的可多了。」傑克有些風趣的說道。

賽米拉米斯冷靜下來，她沒想到自己心裡的那些東西原來根本算不上秘密：「是啊，你是御主，來自與我們不同世界的御主。換句話來說，你所處的世界，我也一無所知。」

「是啊，我自己也沒有想過會被送到這個世界，與你們相遇。」傑克雙手捧著茶杯。

「不願意與我仔細分享一下與天草的故事嗎？我雖然知道個大概，但是可沒有聽你親口說過。」

賽米拉米斯的臉頰罕見的邊的有些緋紅，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抱著茶杯，欲言又止的看著傑克。過了好一會，才慢慢的回憶道：「其實，也沒有你想象的那麼讓人……感到浪漫。你知道的，我是一個毒殺者，是一個殘害國王的暴君。我原本以為自己一生會在殺戮中度過，死後也會被亡魂所記恨。但是，我沒想到我會坐在英靈座上，更沒有想到當初將我召喚的人同樣是一個英靈。不怕你笑話，傑克，我以前的御主都不是被別人殺死的，而是被我親手毒死的。我就是這麼一個心狠手辣的人，一個對權利充滿慾望的人。因為在我看來這樣才是領袖該有的慾望。那個男人，也就是天草四郎時貞，向我陳述了他的人類拯救計劃。雖然聽起來很虛幻，但我卻意外的產生了興趣，為他鋪平前進的道路，又看著他最終從勝利的頂點狠狠的摔了下來。他就像孩子一樣向我道歉，向我認錯，甚至主動願意讓我處罰他。真是一個，大笨蛋呢……」

說到這裡，賽米拉米斯認不出抽泣起來。她雖然看似絕情冷血，但卻意外的對那段感情十分看重。天草四郎時貞是一個十分溫和的英靈，是一個讓人很難提起反感的人。他就像老好人科爾森一樣，臉上總是掛著讓人舒服的微笑。

傑克看著偷偷抹眼淚的賽米拉米斯苦笑了一聲：「看來我們算得上同一條船上的人了。只不過，我想或許你有一天能與天草四郎時貞相遇。」

「不，我們一定會相遇，御主，我知道你能做到這一點！」賽米拉米斯甩掉眼淚無比認真的看著傑克。

面對賽米拉米斯那嚴肅的眼神，傑克忽然感覺身上的壓力有多了一點兒。

要召喚天草四郎時貞嗎？

作為一個戰國時期的人物，想要找到他的聖遺物可不容易。

「放心，我會等待。上百年還是上千年，我都會等待。不要忘記，英靈的壽命是無限的。不過，御主，我也相信，你會與她相遇的。」似乎看出了傑克身上那沉重的攤子，賽米拉米斯善意的提醒道。

傑克苦笑道：「貞德的靈魂……已經散開了。她被永遠的捆在英靈座上，我根本就沒有可能……」

「我說的不是聖女貞德……」賽米拉米斯將手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雖然不是很願意承認，但是那個黑貞，你是這麼叫她吧。她對你很在意。或許傑克你最近心神不寧所以沒有注意到，但是她雖然言語中充滿殺戮，但是同樣也充滿迷茫。也同樣對你很依賴。」

傑克一時間有些語塞，怎麼感覺周圍的人都比自己要清醒？難道只有自己一個人覺得黑貞無可救藥嗎？

還是自己一直因為特殊原因而討厭對方？因為對方擁有著貞德的面孔，卻擁有著完全不同的性格？

彷彿在逃避什麼似得，傑克有些慌亂的站起來：「那個，賽米拉米斯，我有些困了，先回去了，晚安。」

看著落荒而逃的傑克，賽米拉米斯無奈的搖搖頭：「果然還是放不下嗎？我可是儘力了哦，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