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奪回土司之位

第八十七章 奪回土司之位

經過一個月的休整,韋世豪從敬流一帶起兵,南丹土司老爺率其部從石別圩場向忻城縣進攻,助這位準女婿一臂之力。

一周以後,忻城土司衙門被攻破,恩勝也被生擒。

關押著恩勝的土司衙門的牢籠,正是當時韋世豪被關押的地方。

勝利來得太突然,對恩勝早已恨之入骨的老百姓載歌載舞,忻城大地到處洋溢著一派慶祝勝利的喜悅氣氛。

州官老爺特地從慶遠府來給韋世豪祝賀,並宣布他就任忻城土司一職。

「韋世豪,你他媽的就是一個乳嗅未乾的毛頭小子,你也配當土司?這十幾年,我恩勝憑本事當上土司,將忻城管理得井然有序,豈容你一個毛頭小子說反就反?安公公知道了,定會向皇上稟告,然後抄你全家,誅你九族,你必定成為千古罪人。」恩勝看到一身官服的韋世豪正送州官老爺出土司衙門時,就拚命地捶打牢籠的木樁喊道。

州官老爺一聽,原來是恩勝在「喊冤」,便會心一笑,和韋世豪回頭,右轉到牢籠面前,嘲諷恩勝一番。

「喲哦,是恩勝土司大老爺啊?我還當是哪一位死囚呢?」州官老爺走到牢籠前面,陰陽怪氣地道。

「哼,你少來這一套。姓莫的,你給我等著,你暗中幫助韋世豪造反,你以為了恩某不知道?你別高興得太早,我恩某一定將此事告到安公公那裡,讓你這個州官老爺壽終正寢,成為萬唾棄的逆賊。」恩勝仍然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

「哈哈,你此話有誤!」州官老爺搖了搖手中的摺扇道:「你看好了,他以前被你抓到你現在住的牢籠里,是叫韋世豪,沒錯!但是,現在他回家了,而且也擔任上了忻城第十六任土司了,因此就不能再用原來的名字了,應當叫莫宗詔。恩勝,你聽好嘍,你要告,就告第十六任土司莫宗詔,告韋世豪沒用。不過呢,你好像沒有機會到安公公面前告狀了,得到閻王爺那裡告狀了。」

州官老爺得意洋洋地指著牢籠里的恩勝,用調侃的語氣對韋世豪,道:「莫宗詔土司,你們這牢中的囚犯,是應當斬首示眾呢?還是要進行凌遲啊?」

恩勝聽「莫宗詔」三個字,頓時全身一震,往後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到地上。此人,難道就是他一直「掂計」著的莫懷仁的兒子——莫宗詔?

恩勝越看越像,臉色頓時如灰土。

韋世豪很配合地道:「州官老爺明鑒,宗詔是第一次辦案,經驗不足,像此類囚犯,也不知該如何用刑。」

自從擔任忻城土司一職后,韋世豪已改名為莫宗詔,儘管他還覺得有些彆扭,但是土司一職是世襲制,他上位就應當改為原名。

「哈哈……現在你是忻城土司老爺,如何處置囚犯,還不是你說了算?」州官老爺道。

莫青蓮會心一笑,道:「當時,恩勝就賜宗詔凌遲,我認為來而不往非禮也,賜凌遲比較好!」

「你……」恩勝被嚇得四肢哆嗦,接著莫青蓮驚恐地道。

接著,他又喊道:「你就是莫懷仁的兒子——莫宗詔?」

莫宗詔微笑道:「要不然呢?你沒聽說過,當你攻入土司衙門時,有一位只有兩歲的嬰兒,被人從豬圈的排糞口,塞出去嗎?那個嬰兒就是我?」

「不可能,不可能的。」恩勝聽說過此事,但是他一直找不到莫宗詔,因此他主觀的認為莫宗詔早就不在人世了,如今聽說站在他面前,又曾經是他的階下囚的人,就是莫宗詔時,他根本不能接受。

「不……我可是安公公的人,你們不能處死我,我要告御狀……我要告御狀……」恩勝深知死到臨頭了,因此只能搬出救命稻草——安公公。

「住嘴,安公公怎麼跟你這種殘民、囚犯同流合污,再亂說,就把你的舌頭先割下來。」本來站在眾人身後的一名太監,立刻擠到前面,說道。

這名太監是安公公的親信。

安公公為了與陸大海、恩勝等地方黨羽劃清界線,保全自己,特意派他來到忻城,名義上是協助莫宗詔辦案,實則監督不讓其他落難的黨羽控出他來。

「你是誰?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恩勝道。

「我是誰?告訴你吧!安公公擔心莫土司年輕仁慈,輕饒逆賊,專門派小桂子下來,督辦此案,決不能輕徇私枉法,從輕發落,必須都砍嘍!」小桂子道。

「啊?」恩勝再次癱軟在地,這安公公過河拆橋,真是夠狠的。

「不……安公公,你這個死老太監,毒蠍心腸。平時,恩某盡心儘力為你辦事,臨了,你過河拆橋還不算,還要落井下石。怪不著,你成了太監,永世無後,你不得好死!」

恩勝一通的臭罵,同時也惹怒了小桂子,因為他也是太監。

「你……你……你……媽呀,這罵得也太難聽了……給我賞嘴……嗚嗚……」

小桂子一通充滿憤怒的娘娘腔發出,脆弱的心靈受到打擊后,竟然傷心像女人一樣哭了起來。

莫宗詔使了一個眼神后,幾個獄卒立刻按照小桂子說的辦,打得恩勝變成了豬頭,再也講不出話來。

本來宣布莫宗詔就任忻城土司一職后,州官老爺就計劃打道回府,但是恩勝這一鬧,他倒想起了,自己在斷頭台上救莫宗詔時,恩勝是那麼傲慢地進行種種阻撓,因此他臨時改變主意,要留下來,看恩勝是如何被處死的。

其實,州官老爺也不想得罪皇上身邊的紅人——安公公,也想親眼看到莫宗詔處死恩勝,以免留下後患。

小桂子催得緊,州官老爺又要親自督辦恩勝一案,因此莫宗詔趕緊審案,判處恩勝死刑,三天後當眾斬首,地點就設在南門廣場,也就是去年恩勝要處死他的地點。

消息散布出去以後,大白天的,忻城縣城的大街小巷都有人燃放*,以表慶祝恩勝土司的倒台。

第三天,南門廣場上,人山人海,囚犯恩勝被押在斷頭台上,向民眾下跪。憤怒的民眾給他準備的菜皮和臭雞蛋,一通砸了過來,令恩勝狼狽不堪。

午時時分,莫宗詔宣布行刊后,恩勝的人頭應聲落地,這才宣告恩勝統治忻城長達十多年的歷史翻了新的篇章。

黃昏時,莫宗詔站在土衙門的大院里,內心慷慨萬千,這裡是他的家,曾經被仇人佔了整整十七之久,如今他回來了,為父報了仇,為民除了害,這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

他在仕途上,可謂春風得意,然而在情感上,他卻是一位切切實實的失敗者。

雖然有一位美麗可人的美人一直幫著她,愛護著他,他也能感受到她的良心用苦,但是他的心裡一直有那個人的位置,然而那個人為何突然不願意和他見面,甚至不願意搭理他呢?

推翻恩勝以後,他曾派人到內城寨邀請她到場見證他的就職儀式,見證他親自宣布恩勝的死刑,然而她為何不來呢?

莫宗詔文武雙全,機智過人,巧舌如簧,但是平時面對自己心儀的女孩子,卻又顯得如此笨拙,不會表達自己,不會哄她開心,以致她對他的誤會越來越深吧?

他是這麼猜著!

莫青蓮看在心裡,便走到他的身邊,坦誠地道:「你是不是想她了?想她就去找她吧?內城寨不遠,騎馬半柱香就到了。」

「哦,你在說什麼呀?」面對善解人意的她,莫宗詔頓時顯得不意思起來,便違心地道:「我在想以後,忻城土縣該如發展才令老百姓過上好日子。你多慮了。」

「你就別再騙了我,你的一個表情,一句話,我就能讀懂,你心裡想著什麼。想找她說說話,就去吧,沒什麼大不了的。男子漢大丈夫敢愛敢恨!假如,你不去找她把話說清楚,這輩子你的心裡就落下疙瘩,會不開心的。」

「哦,不必了。我就不弄不明白了,去年她離開敬流的時候,還好好的,在山歌里還說,第二年相見。但是不知道為何,過了年以後,她就不再理我了。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話已說到這個份上,莫青蓮便聲淚俱下地將莫曼為了救他,專程趕到慶遠府求她的事宜,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同時,還告訴了他,她一時醋勁大發,要求莫曼承諾放棄他,永遠不單獨和他見面。

兩位妹子不管出於什麼方式,都是為了他,這有對與錯嗎?

不過,在情感上,莫宗詔還是偏向了莫曼,他指著莫青蓮罵道:「你這是逞人之危而耍的小伎倆,是不道德的!」

莫宗詔的話雖說得重了點,但是也並沒有成心責怪她的意思,他只是覺得虧欠莫曼的太多,因此一時衝動,便叫手下準備馬匹,要到內城寨找莫曼,想把事情說清楚。

莫清蓮看到莫宗詔的反應,心裡的自責和醋勁一併發作,流著眼淚,便回房間收拾行李,打算回南丹家中,再也不踏進忻城的地界一步。

然而,韋二妹和李貓仔哪會讓她任性,死命攔著她,不讓她走。

在謝英群和李鳳梅趕到后,再三安慰她后,她才勉強留下。

莫宗詔跨上馬背正要出門時,突然有士兵來報:「啟稟土司大老爺,有百姓來報,內城寨的歌師——莫曼,來參加恩勝的宣判大會以後,回到板河寨茅時,遇到惡人劫道。莫曼拚死抵抗,有幸逃脫,但是劫匪窮追不捨。莫曼已往板河寨後山逃跑,情況危及,請求衙門解救。」

「混帳,如此大事件,為何不先救人,再來向我稟告?趕快救人……」莫宗詔聽后,撕心裂肺地大叫一聲,便拍馬獨自向板河寨趕去。

李貓仔聽到后,立刻組織一隊人馬緊追其後。

莫清蓮聽說是莫曼被劫道,也全副武裝跟了上去。

當莫宗詔趕到板河寨後山時,一切已經晚了。

莫曼為了不讓對方抓到自己,而在後山的一處岩洞前跳崖身亡。

據當地知情人士透露,劫道的是鄧遷徒。

鄧遷徒知道莫宗詔深愛著莫曼,因此企圖抓捕莫曼,以挾脅他讓出土司一職,以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莫曼不從,為了不影響自己心上人的美好前途,她寧願捨棄自己的生命也不讓惡人得逞。

當莫宗詔得這一切后,他緊緊地抱著莫曼冰冷的屍體,撕心裂地痛哭,那哭聲驚天地,泣鬼神,無不令人為之落淚。

莫曼作為忻城乃至全國織錦第一人,又是莫宗詔的至愛,因此莫宗詔以最高的禮儀厚葬了她,並將她跳崖地點旁的那個山洞,命名為「莫曼岩」,以此紀念一代織錦祖師、忠義的歌師莫曼。

八角寨雖然是土匪的老巢,但是這伙山匪,從來是都是劫富濟貧,而且還不禍害忻城境內的老百姓,因此歷任土司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每次接到上頭剿匪的指令,也都作作秀,並沒有盡全力圍剿,以致八角寨不斷壯大。

莫宗詔念在鄧唯利和鄧遷徒都是鄉里鄉親的,之前除了剝削百姓之外也沒有真正幹了傷天害禮的事件,因此他本來打算,只要他們父子倆從此在八角寨安安穩穩地過日子,不禍害百姓,就不再趕盡殺絕,放他們一馬。

沒承想,安逸的生活令八角寨飄飄然了,又在鄧唯利和鄧遷徒的教唆之下,八角寨已決定起義(註:忻城歷史上有記載「八寨起義」)。

這一信息,已傳到莫宗詔耳里。如今,鄧遷徒為了助八角寨起義,又加害於無辜的莫曼,這令莫宗詔非常氣憤,當即就下定了決心,將八角寨一網打盡。

當年,在恩勝忻城土司衙門被攻陷后,有一部分莫懷仁的部下被迫投靠了八角寨。

正是有這實情,覃震輝自靠奮勇,親自打入八角寨,遊說以前的同仁投靠莫宗詔,並獲得成功。

三個月後,攻打八角寨的時機成熟。莫宗詔為莫曼報仇心切,親自帶重兵一舉殲滅八角寨的山匪。

這一場戰爭,裡應外合,八角寨不堪一擊,成年以上的男丁,全部在這一仗中被幹掉了,鄧唯利和鄧遷徒也在其中。

有傳聞,莫宗詔為也給莫曼報仇,拒不接受八角寨的山匪投降,全部殺掉。

平定八角寨起義后,莫宗詔久久不能忘懷莫曼對他的恩情,於是大力發農業經濟,大力推種桑養蠶、織錦,忻城的織錦業也達到了鼎盛時期,出現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史書有古詩《七月》為證:

七月山城燈火明,

家家織錦到三更。

鄰雞乍唱停梭后,

又聽砧聲雜臼聲。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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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歌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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