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刀下留人

第三十七章 刀下留人

韋世豪不怕掉腦袋,但是他臨死時覺得這樣含冤死去,實在太不值了,因此還是本能地抵抗。

兩名大漢按著他,已顯得相當吃力,於是又衝過去兩人,分別踩住他的膝蓋后弓,逼他下跪。

他胸前的衣服早已被扯破,下跪時,長命鎖隨之吊到胸前。

「刀下留人!」

恩勝覺重新抓起火令簽,正要拋出去時,突然一個鏗鏘有力、洪亮的聲音從台下傳出。

這聲音將恩勝震住了,他定睛一看,此人大由來頭,全身頓時打了個寒顫。

此人何時來到台下?

難道有人敢二次劫法場?眾人都朝發話的那名男子驚奇地望去。

此人六十歲左右,身著華麗衣衫,面部紅潤,氣度不凡,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眾人驚訝之餘,老者身邊的大汗喝斥道:「前面的讓開,別擋道。」

眾人立刻朝兩邊散開,讓出一條道,老者在五六名男子的護送上,走向斷頭台。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州官大老爺。

台上的恩勝和其他官吏,臉色大變,個個都站起,離開原位,迎接州官大老爺的到來。

恩勝一看,不單是州官老爺駕到,還有謝總兵大人,這可非同小可,立刻露出尷尬的笑容,請兩人到主官位置坐下,自己則站在兩人身後。

莫青蓮和謝英君看到州官老爺和總兵大人到場后,都露出了笑容,他們知道,這下都有救了。

恩勝大手一揮,他所有手下就心領神會,都鬆開了劫法場的所有人,僅有押著韋世豪和韋鏢頭的士兵還不鬆手。

「小人未知州官老爺和謝總兵駕到,失禮了,罪該萬死!既然州官老爺在場,那這一次行刑,就由州官老爺來執行吧!」恩勝道。

「還行什麼刑?撒了。」謝總兵聲如洪鐘地道。

台下一片嘩然!

「謝大人,這犯人都上了斷頭台了,當著民眾的面,說撒了就撒了,這總得有個說法吧?要不然,上頭怪罪下來,這鞏怕也不好交待嗎?」恩勝皮笑肉不笑地道。

「放肆!此案未查清楚,就將疑犯斬首了,你這又如何交待?」州官老爺嚴肅地道。

「韋氏父子二人猶如茅房裡的石頭又臭又硬,留了也問不出什麼來,因此本官經請示后,先將他們斬了以敬效尤,再緝拿餘黨,這也是有先例的,並無不妥。」恩勝有後台,平時表面恭敬州官老爺,那是給他面子,如今硬碰硬他還真不怕。

「此案重大,南寧府都非常重視,因此必須重新調查,恩土司你不會覺得不妥吧?」州官老爺道。

「這……好吧!恩勝聽從州官老爺安排,此案重親查辦……來人吶,將疑犯押回重審!」恩勝雖然不悅,但是州官老爺發話了,他也不敢不從。

「不必了!州官老爺要親自查辦此案,疑犯押回慶遠府重審。」謝總兵道。

「這……這不妥吧?案發忻城轄區,應交由忻城土司衙門管轄。」恩勝橫下心,兩犯人決不能押到慶遠府重審,要不然他的一切陰謀都將前功盡棄。

「呃……難道忻城就不是我慶遠府管轄之地?」州官老爺臉一沉道。

「此案重大,恕我請示上面后,由上面來定奪,如何?」恩勝一副不把州官老爺放在眼裡的樣子,就憑著他布下的一千重兵,他料定州官老爺和謝總兵也帶不走韋氏父子二人。

「放肆!難道我慶遠府還做不了忻城土司衙門的主?」州官老爺大怒。

恩勝不為之所動,他的士兵心領神會,一邊將民眾驅離廣場,一邊在廣場周邊列隊,一副他不點頭,縱使合州官老硬搶人也搶不走的架勢。

謝總兵臉色陰沉,大手一揮,一隊兩百多精兵手握長矛、大刀,騎著戰馬,從南門廣場前面的對門嶺直衝而下,朝之邊飛奔而來。

騎兵所經之處,煙塵滾滾,非常有架勢!

謝總兵帶兵有一套,兩百多騎兵若是和恩勝一千多士兵真要打起來,也有得一拼。

恩勝冒了一身冷汗,這麼多人馬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對門嶺,而他的手下竟然沒半點消息,而且這一次謝總兵到底帶來多少人,他還不得而知。

「呵呵……」恩勝尷尬一笑,道:「謝總兵,此行帶這麼多人來捧場也不事先知會一聲,小人也好給他們準備糧草不是?」

謝總兵道:「慶遠府到忻城也就區七八十地,快速行軍一個時辰就能到了,又怎麼好意思勞煩恩土司大人呢?」

此話,語意雙關,暗地裡告訴恩勝,這要是鬧不得愉快,他的大部隊在一個時辰內,就可以趕到。

恩勝搬出上面的靠山也不管用,攔也攔住,只好眼睜睜地看著州官老爺帶著韋氏父子倆離開了忻城。

可是恩勝怎麼也想不通,就為了兩個平民,先是莫青蓮帶著人來劫法場,之後州官老爺和謝總兵又帶兵來救人,這是為什麼?

其實,州官老爺和謝總兵本意不是救韋氏父子二人,他們只是想保莫青蓮和謝英君的性命。可是令州官老爺沒有想到的是,他發現其中一個秘密后,就臨時改變了主意。

州官老爺一隊人馬,離開忻城縣城后,取道加仁圩,朝慶遠府浩浩蕩蕩地進發。

這一路上,恩勝並沒有膽大妄為到給他們設立什麼障礙。州官老爺一行行軍順利。

雖然韋世豪和阿爸仍然被關在囚車裡,但是從州官老爺在斷頭台上和恩勝的對話里,他就知道自己死不了。

此時從鬼門關走了一遭的他心情無比爽朗。

他張望著官道兩旁的高山,心裡在琢磨著,終有一天,他會再回來,加倍俸還給恩勝這一老賊,為自己一家人報仇。

被關在囚車裡無聊,韋世豪竟低聲地哼起山歌來:

今年怪事特別多,

詹王和善小鬼惡。

錯抓好人慾砍頭,

幸得詹王通不過。

……

鼻子插蔥裝大象,

嗷嗷叫來幾囂張。

哪知奢夫磨好刀,

過年宰它做臘腸。

行走在囚車邊的士兵都喜歡山歌,他們知道韋世豪的歌意是什麼,都聽得很過癮,沒有一個人阻止他唱。

再說,州官老爺從法場上救的犯人,哪可不是一般的犯人,誰都不敢得罪他。

韋鏢頭和韋世豪得救了,韋二妹和李貓仔都感動得差點沒涕流滿面,他們知道這是莫曼到慶遠府搬援兵的結果。但是,奇怪的是,這一次的法場救人自始至終,他們都未看到莫曼一眼。

很顯然莫曼並不是那種怕死之人,可她為何不在法場露個臉呢?

要找到答案的話,那就只有莫曼和莫青蓮才說得清楚了。昨天晚上,她倆在莫青蓮的府邸單獨聊到深夜。

莫曼離開莫青蓮的府邸后,獨自在慶遠府的荷花池邊,呆了一宿。

韋世豪逃過一劫,要說最高興的當數莫青蓮,她騎著一匹雪白大馬,在州官老爺身旁,一路嬌滴地盡說好話,惹得眾人都樂壞了。

然而,她幾次欲回頭和韋世豪說話,都被欄住了。州官老爺擔心,如果被恩勝的眼線看到的話,恐怕而節外生枝。

隊伍經過加仁圩后,便進入了慶遠府的轄區。

「停!」州官老人命令隊伍停下,道:「來人啊,給韋氏二人鬆綁,配馬車!」

「不會吧?」這演的是哪一出,莫青蓮驚訝得悄悄和身邊的謝英君說道。

謝英君也不知州官老爺的意圖,便道:「先看看再說。」

此時,兩人才注意到,在隊伍的後面跟著一輛馬車。馬車裝飾豪華,一看就是州官老爺的專座,可他今天為何不乘馬車而騎著高頭大馬呢?

傾刻間,囚車被打開。

韋鏢頭和韋世豪分別被士兵扶了下來。

州官老爺和謝部兵同時下馬,走到韋鏢頭前面。

「青天大老爺啊!州官大老爺啊!……」韋鏢頭卟嗵下跪,並扯著韋世豪一同跪下,感激地道:「謝謝,州官大老爺救命之恩!韋宗盛和犬子沒齒難忘,日後定當做牛做馬來報答州官大老爺!」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快快請起!」州官老爺臉色大變,立刻和謝總兵上前分別把父子二人扶了起來,笑道:「我總算找到你們兩個了!」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蒙圈了。州官老爺一直在找韋氏父子二人嗎?

這其中原由,只有韋鏢頭清醒,於是高興地道:「州官大老爺……」

他正要往下說,州官老爺便舉手讓他打住,然後抓住韋世豪胸前的長命鎖詳細地端祥了一會,不停地微笑著點頭。

「這東西是你的嗎?」州官老爺仔細打量韋世豪后,覺得他簡直就是莫懷仁的翻版,但是他還是要仔細問清楚。

韋世豪道:「是的,州官老爺。我從小就一直戴著,從未離身!」

州官老爺的思緒又回到十四年前那個夜晚。當時,他帶人趕到里苗寨,找到他的得力助手時,人已經沒了。

他的助手臨死前,在地上畫了一個血字。此字,後來被血液浸淹了,但是金字旁卻非常清楚,故州官老爺主觀認為,他的助手在暗示他,莫宗詔帶著長命鎖,藏寶圖就在此物之中。

以前,州官老爺到忻城土司衙門時,看到過這把長命鎖,聯想到鎖字,亦在情理之中。

如今,州官老爺回過頭再想,那一個字也有可能是鏢字,而被血泊淹沒的可能還有其他暗示。

可以肯定的是,眼前的韋世豪基本可以肯定就是莫宗詔,但是具體的還得回府後,再和韋鏢頭詳細詢問方可下定論。

「好啊,好啊!你倆趕緊上馬車,我們回府再說。」州官老人道。

韋世豪也意識到,州官老爺應當已看出他的真實身份,而且兩人的關係並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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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歌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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