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黑，暗黑而幽寒。

姑蘇容在地底裂縫通道中漸行漸遠，回頭已無半絲光芒，只有黑暗，黑暗中也只有幽寒。

她的靈識漸而受到壓制，從近五十里的範圍被一直壓制到了二百米，這樣的情況隨著她的深入，不斷地往地底而去，越來越嚴重。

直到她深入地底不知幾萬米，靈識被壓製得只有三十米的範圍，地縫通道忽然越來越小，暗黑的地縫已出現黑芒，凜冽的寒冷越加強烈。

若非姑蘇容有靈氣護體，怕早已被凍成了冰雕。再前行了千米左右，黑芒已如熾熱的陽光般強烈，只不過是不是極致的熱，而是極致的冷。

姑蘇容不得不施展水盾和囚牢術護體，再施展一個陰陽火球術驅散寒冷。

姑蘇容的靈識已被壓製得只有三米左右的範圍，而裂縫通道已不足她窈窕的倩影進入，她只好運轉真元，一掌一掌的打通裂縫通道，朝發出黑芒的裂縫中而去。

不知過了多久，黑芒中忽然有絲絲能量黑氣，黑氣正吞噬著黑芒，又吐出另一種詭異的黑芒。

「魔氣！」

姑蘇容一驚，放緩了行進的速度。

約行百米，她的靈識已被完全壓制，只能靠打出的陰陽火球術開路，以肉眼和感覺分辨路況。

魔氣越來越多，寒冷已是森寒，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幽森，深入骨髓的寒冷，其中還帶著妖異嗜血，狂躁的魔性。

姑蘇容忽然停住腳步，她沒有走到裂縫盡頭，卻已不必再走，只因周遭裂縫，竟然全都冒出了魔氣。

這裡的地底裂縫，就像被什麼東西啃得千瘡百孔，產生了無數的裂縫，無數的裂縫之中，又噴出無數的魔氣。

姑蘇容正猶疑是繼續打通裂縫還是返回時，忽然周遭無數的魔氣在快速的朝一個裂縫而去。

無數的魔氣宛如千軍萬馬，被穿過細小的裂縫，竟被吞噬成一條一米多寬的通道。

姑蘇容沒有猶疑地進入通道，走了很久，她忽然看見前面竟然有光。

光越來越亮，她也走到了光的盡頭。

只見這條通道的盡頭，赫然是一扇門，一扇金燦燦的大門，門之大，上不見其頂，下不知其底。

門上有無數玄奧的紋理，紋理匯向一個金蚪大字。

姑蘇容一見到這個字，不用靈識掃視辨別，已然知道是什麼字。

這個字竟然和在浮島上的異度空間里，那九根金柱的其中一根金柱上的字一模一樣。

她記得這個是九字真言里的「者」字，於是再仔細辨別門上紋理，竟也與那金柱上的紋理一般無二。

難道這裡也是一個封印？她已不必多想，已走近這扇石門，只是她走了很久，都沒有觸摸到石門。

石門雖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涯。

果然，這是一道空間結界，不然也不會有這一扇如此高大雄偉的石門出現在這地球地底，而不被發現。

這是因為空間結界的力量，石門處在另一個異度空間里，並非和地球處在同一個空間。

也由此，姑蘇容看到的，也許只是一個投影，並非是真正的石門。又或許這個石門，只是無數石門組成真正石門裡的一個小石門。

姑蘇容並沒有再思索石門之事，她此刻只注視著那些魔氣。

只見無數魔氣匯聚成一股更大更濃烈的魔氣后，又鑽入空間石門內的一個小小門細縫裡。

只是姑蘇容隨著魔氣的方向而去，依然進不了空間結界。

她蹙眉低頭思索著，很久，忽然抬起頭，眼裡就發出了光。

只見姑蘇容忽然劃破芊芊玉指，指尖就流出一道鮮血，這道鮮血被她運轉真元，懸浮在掌心，忽然她一個彈指，鮮血就化作一道流光，向前擊去。

這道鮮血流光飛到某個距離，就忽然停住，似被什麼阻擋在外。忽然，這道血又盡散，又似被某物吞噬，一下子便已無蹤跡。

姑蘇容腦海中突兀響起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古老而悠遠的聲音：「古神盤後裔，准。」

聲音響起后，忽然一道彩光就將姑蘇容覆蓋，一陣暈眩后，她就來到了一個空間里。

無邊無際的空間，是無邊無際的黑暗，唯一沒有黑暗的是眼前的一根高大的石柱。

石柱高大千丈，寬可百尺，就聳立在這無邊無際的黑暗空間里。

石柱上無數的玄奧紋理，組成道道銘文脈絡，又匯聚在一個金蚪大字上，發出耀眼的光芒。

只是這樣的光芒只能覆蓋方圓千米，千米外，儘是無邊的黑暗，黑暗裡儘是無邊的魔氣。

魔氣如海浪，洶湧澎湃，在不斷吞噬著金光。

每時每刻都有無數次的吞噬，金光就在這無數次的吞噬中，一點一滴的被消耗，被侵蝕，金光也就逐漸暗淡，覆蓋範圍就逐漸縮小。

姑蘇容在這金光的覆蓋範圍內，靈識也只能在這個覆蓋範圍內。

只見靈識範圍內的周遭，了無生靈，到處都是丘壑，石柱就如立在一座大山之上，宛若黑夜裡的一盞明燈，照亮無邊黑暗的某個角落。

那麼，黑暗裡是否有修士？是否也如人在黑暗中迷失了路？

這盞燈是不是也如照明燈一樣，指引黑暗中迷路的修士？

這些姑蘇容並不知道，她也並不想知道，只因她的修為尚低，知道了反而惹來災禍，以致丟掉性命。

她現在來到這個地方，已束手無策，那個殘魂去了哪裡？她並不清楚，只知道它必定在這無邊的黑暗魔氣里。

姑蘇容自知修為低微，自然不會傻到去穿過金光，進入黑暗魔氣中去追殺，誰也不知道裡邊還有多少那樣的殘魂，甚至更強大殘魂。

若遇到一兩個蘇醒的魔族，她也是必死無疑。

只是她並不甘心，還是很好奇的到了金光邊緣，還沒等她走入黑暗的魔氣之中，忽然就被一道魔光擊中。

「噗噗！」

姑蘇容的水盾術和囚牢術，在這道魔光面前簡直不堪一擊，被輕易擊碎，她就倒飛了數百米之遠，口吐鮮血，無力的癱瘓在地上。

她的胸口已被洞穿，心臟雖及時被真元護住，卻也被一團魔氣環繞，吞噬著真元。

護住心臟的真元一旦被吞噬殆盡，她的心臟也會被吞噬，同時她也會就此死去。

怎麼辦？

姑蘇容已然再次感到了生命的威脅，她上一次感到生命被威脅，是在被那個楚凝突然潑硫酸灑在她臉上的時候。

那個時候的她，已然痛得暈死過去，那種疼無法言明，只有本能的感到生命的脆弱，感到生命如花燭般，隨時被風吹滅。

此刻的她，也如此，如此痛，又如此的無助。

疼痛，漸而失去知覺，已然席捲全身。她沒有困意，只是意識已漸漸模糊，模糊到隨時會無意識，隨時會死去。

姑蘇容還在潛意識中，不斷地抵抗這種侵蝕。

她的神魂忽然離體而出，意識也就忽然清醒了過去，只是她的本體失去神魂力的同時，體內的真元就迅速被吞噬。

如果沒了心臟，她的本體就會死亡，而她若想復生，她的神魂就必須在一定的時間內，找到一個可以奪舍的人，並且吞噬那人的靈魂，佔據那人的身體，借體還生。

只是，若想在這茫茫人海中找到一個有靈根可以修真的人，不比大海撈針容易多少。

而且，還需要神魂契合那人的身體，不然也是會失敗死亡的。

這奪舍之術，姑蘇容是不會去做的，這是一命換一命的做法，這樣做了，她又與那些殘忍嗜血的魔族有何區別？

她嘆了口氣，已決心寧死不做奪舍之事。

也就在她嘆氣的時候，她本體內的真元已被魔氣吞噬殆盡，四肢百骸、五臟六腑、奇經八脈里的精元，盡被魔氣吞噬，她的本體全身眼看就要被魔氣全部吞噬。

姑蘇容忽然靈機一動，運轉神魂之力，將本體迅速移到石柱下，魔氣果然被金光壓制，擊散少許。

姑蘇容忙神魂歸體，再運轉神魂之力，調動體內靈根池中的真元，重新護住五臟六腑，奇經八脈，不讓精元被魔氣吞噬。

這樣做，也只是減緩生命流逝，不能把這一團極其強悍的魔氣驅除體外。

姑蘇容用靈識觀察著這團魔氣，忽然臉色大變，裡邊竟然有一道大能殘識，若非經過百萬年的銷蝕，只怕一擊被將她魂飛魄散。

也幸好是殘識，並非殘魂，不然也會被一擊必殺。

殘魂和殘識，又有著本質的區別。殘魂是未死的一縷神魂，可奪舍重生。而殘識，是指本人已死，所留下的一道意念，已不可重生。

姑蘇容的靈識一碰到這道殘識，她的靈識就被它吞噬。靈識就是神魂力，神魂力一旦被吞噬，神魂也會受傷。

此時的姑蘇容，神魂就一陣虛弱。不過她還是再次集中神魂力，將靈識化為一道細小的針，刺破這道殘識，她就要看看殘識里有什麼。

姑蘇容的靈識剛一進去這道殘識之中，忽然浩瀚的記憶碎片，宛如一道道劍氣不斷地向她的靈識刺來，她只覺神魂又是一陣強烈的刺痛。

無數的記憶碎片，就像一條條毒蛇，不斷地從她的靈識中，鑽入她的識海內。她的識海就一片混亂，開始陷入迷茫之中。

這是一片混沌，混亂的混沌，她已記不得自己是誰，為何到了這裡。

她也在自問，不斷的自問：「我是誰？」

似乎冥冥之中，那個蒼老而悠遠的聲音又響起：「我是我，我是我……」

縹緲的聲音，悠悠回蕩，就像一盞燈，指引著迷路的人。

姑蘇容只覺自己又恢復了意識，又忽然刺痛起來，這是神魂的刺痛，這種刺痛，一如在地獄里被鞭笞，拷打了上萬年之痛一般。

姑蘇容的意識，似又將失去，她只能承受著這種神魂之痛，不斷地提醒自己要忍受。

直到某一刻，像是一層厚厚的鐵板門被擊穿，姑蘇容的靈識便進入了門裡。

浩瀚的信息就忽然如海浪般捲來，姑蘇容一如海上的一片葉子，不斷被拍擊，衝撞。

在姑蘇容這片葉子被海浪立入海水下時，她識海之中就忽然多了一道道零碎的信息。

「煉器，煉丹，法陣，秘境，門派，功法……」

姑蘇容忙運轉神魂力不斷吸收著這些信息，存儲在識海之中，她的識海一下子就被填滿。

姑蘇容又忙運轉神魂力將大部分的信息裹住封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