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滇池湖畔,綠林,木葉瀟瀟。
瀟瀟木葉上,就站著一個人,一個青絲飄飄,氣質出塵,目如明月的女生。
瀟瀟木葉下,也站在一個人,一個全身穿著漆黑的衣裝,只露出漆黑眸子的男人。
黑影人道:「你來了?」
姑蘇容道:「我已來。」
黑影人道:「我已等候多時。」
姑蘇容道:「你已帶劍?」
黑影人道:「我已帶劍。」
姑蘇容道:「好極了。」
黑影人目視著她,在靜靜的聽,卻已緊緊握著系在腰帶的劍,一柄漆黑的軟劍,隨時都可以出鞘的劍。
姑蘇容道:「我並不是來殺你的。」
黑影人道:「我相信。」
姑蘇容道:「我只借你的劍。」
黑影人道:「我的人,比我的劍還可怕。」
姑蘇容道:「我只借你的劍。」
黑影人臉色變了變,「劍在人在,劍失人亡。」
姑蘇容道:「你不怕死?」
黑影人道:「不怕。」
姑蘇容道:「好極了。」
黑影人在聽,靜靜地聽,果然,姑蘇容又道:「我要去殺一個人,需要一柄劍。」
黑影人道:「我就是最好的劍。」
姑蘇容道:「這個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背後的人。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只需留下你的劍。」
黑影人目光如電,露出不屑,道:「我既可殺死這人,又豈非不可殺死他背後的人?」
姑蘇容道:「他背後的人,你只怕殺不了。」
黑影人已用不著回答,他已拔出了劍,漆黑而森寒的劍,一劍便將五米外的一顆一米大的榕樹斬斷,倒下的樹上已有四個字,森寒的字:劍在人在。
姑蘇容道:「好劍!」
黑影人道:「多謝!」
姑蘇容道:「好字!」
黑影人道:「多謝!」
姑蘇容道:「你還能揮出這樣的幾劍?」
黑影人道:「不多,只一劍。」
一劍,已夠。若一個劍客將所有的生命光輝,都在這一劍中綻放,那將是流星劃過漆黑的夜,一劍光寒十九州!
姑蘇容已不必再勸,只是道:「請!」
黑影人笑了,道:「樂意效勞!」
於是,兩人在林子里一閃而逝。
滇池湖畔,煙柳茶莊。茶莊一如其名,綠柳生煙,茶樹生香。
茶園,一個很大又很隱秘的茶園中,石桌前只有五個人,三男兩女,坐著的只有一男一女。
男的是個兩鬢微白的中年男子,劍眉星目,整個人都似一柄劍,他的坐姿也似一柄劍,直挺,挺拔,又寒光內斂。
女的是個極美的女人,穿著青紫相間的古裝,眉如柳,眸如星,唇如桃,聲如鶯語,不笑似笑。
女人的身後,站著一對璧人,兩人穿著一黑一白,各持著一柄一黑一白的劍。
中年男子的身後則立著一個很帥氣,很風流的男人,正兩眼閃動著光,痴痴地看著這個極美的女人,深吸著氣,吸著女人身子散發出的一種奇異的清香。
極美的女人早似察覺這男人的無恥,對坐著的中年男子道:「王一劍,你的條件我可以答應你。」
王一劍道:「如此直接,不談細節,柳香如,這並不似你的風格,你還是什麼條件。」
柳香如道:「我只有一個小小的條件。」
王一劍道:「請說,我在聽。」
柳香如道:「今日,你只可以自己離開。」
王一劍道:「莫非你已看上了他?」
他,自然是他背後的他,這個風流的男人。
這個風流男人,已激動的滿臉都在笑,無聲的微笑,明亮的雙眼都已眯成一條線,只是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忽然僵住,連身體都在冰冷。
只聽柳香如道:「我身後的男人喜歡他,他要留下。」
她身後的一男一女,自然是煙柳茶莊的兩大高手,黑白雙劍,詩白水墨。
詩白也眯著眼,笑道:「莊主所言,正合我意。」
水墨也道:「我也很喜歡他。」
無論哪個風流的男人,聽見一個美人主動說喜歡他,這個男人都一定會非常的興奮。
只是,眼前這個風流的男人,已僵住,手腳也已冰冷,他已聽出這「喜歡」里的意思,喜歡他留下,喜歡送他上路,一條死路。
風流的男人顫顫的道:「我……我並不喜歡二位!」
水墨道:「莫不是王甫公子瞧不起奴家這等平庸的姿色?」
詩白也道:「王甫公子定看上了莊主。」
此言一處,風流的王甫,身體更是顫抖得厲害,忙道:「柳莊主風姿絕色,沒有誰不喜歡的。」
柳香如道:「可我並不喜歡你。」
這句話就像一柄森寒的劍,直接穿透王甫的心,他並不是因為美人不喜傷心,而是美人之意是要他永遠消失。
王一劍豈有不明此意?他沉著臉:「既然柳莊主不喜歡,便讓他先回去,他與楚家的那個丫頭必已相約黃昏后,綠柳湖前……」
柳香如冷冷的道:「送客,二位請回!」
詩白水墨同時做出一個請的手勢,「二位,請回!」
還未等王一劍言語,王甫便已後退,欲離,「多謝,不必送。」
突聽一個冷冷地聲音,縹緲地傳入眾人腦海:「必送!」
眾人大驚失色,豁然四顧,周遭並無一人。又是一聲冷冷的聲音,「不必找了!」
只見不遠的綠柳,一根纖細的枯枝上,已立著一個人,一個青絲飄飄,氣質出塵,目如明月的女子。
柳香如和王一劍同時驚道:「姑娘是何人?」
姑蘇容冷冷道:「送路人!」
王一劍臉色一變,「送什麼人上路?」
姑蘇容還是冷冷地道:「送你們!」
柳香如這時也問道:「這裡的所有人?」
姑蘇容不說話,一旁的詩白道:「莊主,不包括我們」
柳香如:「嗯?你認識她?」
詩白苦笑,上前對姑蘇容躬身作輯,「前輩,你來了?」
姑蘇容道:「我已來。你已帶劍?」
詩白道:「我已帶劍。」
姑蘇容道:「很好!請出劍。」
詩白臉色慘白,「豈敢!」
姑蘇容冷哼:「那便離遠些!」
詩白果然退後,在柳香如耳畔輕聲說幾句,便已拉著水墨走到遠處。
王一劍沉著臉,又道:「我們並不認識,姑娘是否有什麼誤會?」
「誤會?」
姑蘇容沒有回他,只是眼眸忽然泛出清冷的寒光,睥睨著王甫,冷冷地道,「他今日必死!」
聲波蕩漾,震得煙柳綠葉,紛紛飛落。
王甫已被她的聲勢驚得全身都在哆嗦,他還是問道:「我……我也並不認識姑娘……」
「不認識?」
姑蘇容笑了,這真是個大笑話。
她道:「今日之後,就不認識了。」
沒等王一劍二人搭話,忽然又一個冷冷的聲音道,「死人,是沒有姓名的,也是沒人與死人認識的。」
姑蘇容笑道:「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