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陽曆年

1988年1月1日，元旦又叫陽曆年，廠里給所有人放了三天假。

幾個姑娘雖然回不了家，可也挺高興的，放假還有工資拿，這樣的事兒還是第一次。

王興發提前從家裡帶來肉和菜，囑咐老錢頭兩口子多做幾個好菜，就算是留在廠里也能熱熱鬧鬧的過個年。

白玫從衚衕口的小食雜店裡買了瓶二鍋頭，準備晚上請爺爺奶奶喝一杯。

王興發一直都喜歡喝一口，自從老錢頭來做了門房，倆人就立了規矩「上班時間，誰也不許喝酒」，愣是憋著一口酒都沒再喝。

幾天沒回家了，孩子們特別想大姐。

奶奶說的她們都懂，大姐是為了給家裡掙錢才回不來，大姐是全家最辛苦最累的人，她們要聽話，不能讓大姐操心。

白玫剛推門就來，就被幾個小炮彈給襲擊了。

「大姐！」

「姐！」

「姐姐，我好想你！」白玉紅著小臉兒抱著她的脖子，聲音軟軟糯糯的。她說話已經很流暢了，過了年就四歲了。

自從開始上學，白雪也開始樹立三姐形象，現在撒嬌溜須的第一人是四妹了。

「姐也想你們了！」白玫挨個把幾個妹妹抱過來親親臉蛋。

白竹臉都紅透了，多少年大姐都沒親她了！她都忘了自己還是個孩子！

「大姐~」白竹不好意思的看著幾個盯著她的妹妹，感覺最近幾天剛剛培養起來的威嚴氣勢，瞬間就丟光了。

「我都這麼大了~」雖然心裡感覺很舒服，但是面子上彆扭。

「多大都是我妹妹！來，姐每個人再親一個！」

白竹和白雪嬉笑著跑開了，白玉伸長了脖子，等著大姐再親親，白翎眯著大眼睛被親得咯咯直笑。

「還有姐的小茉莉，最近乖不乖呀？」床上的小嬰兒盯著姐姐們嬉鬧的方向，手舞足蹈的。

小茉莉這半個多月養的不錯，剛來的那幾天還有點兒水土不服，拉了好幾天肚子。不過這孩子皮實，這幾天吃得好，照顧的精心，明顯的胖了些。

「茉莉很乖，跟五妹一個性子，餓了尿了才會吭嘰兩聲，平時就自己玩兒。前幾天拉肚子，在肚臍上放了鹼面，後來就好了。奶奶說沒事，我就沒出去找大夫。」白竹認真的彙報，六妹太小了，大姐吩咐過要精心照看。

「大姐，家裡定了那麼多牛奶，太貴了！我不喝了吧！」大姐都沒喝，她是二姐也不該喝的。

喝奶粉是方便，卻不如鮮牛奶有營養。上輩子幾個孩子營養不良，個頭都不高，白玫捨得出這些錢，比起買房子，喝點吃點真不算啥大花銷。

牛奶是衚衕里鄰居家給大孫子定的，白玫聽何金鳳念叨后，乾脆就也給孩子們都定了。成瓶裝的牛奶，別人家只要每天1瓶，她家要每天5瓶。

錢花出去了，效果也很顯著，幾個妹妹的小臉蛋都圓潤了。

「喝吧，長高個兒呢！姐在廠里也喝的，你不用捨不得。」

「你們幾個沒給奶奶添麻煩吧？」白玫問道。

「沒有！」白雪舉手回答：「就是奶奶不讓我和二姐做飯，每天都是奶奶做飯的……」

「沒讓奶奶給你們帶孩子吧？」何金鳳人勤快，白玫在家的時候，做飯都搶不上，何況她倆呢。

「沒有！」白竹和白雪異口同聲的道。

白竹負責六妹，白雪負責五妹，大姐都給分好的工作，她們倆乾的很好。

「衣服尿布是誰洗的？」

「有時候奶奶也洗……」白雪小聲回答：「不過，大多數都是我們自己洗的。」

「以後該自己乾的，不能給奶奶！奶奶對咱們好，可咱們不能心安理得，自己的事就該自己干！你們想想是不是這個理？」不能讓孩子們有依賴心理，更不能養成了白眼狼，要知道感恩也要知道分寸。

倆老人在門外聽著屋裡的對話，微笑著對視了一眼。

「好啦，趕緊洗手吃飯，看著大姐回來親香不夠啦！這回你們大姐放三天假，陪你們過陽曆年！」何金鳳指揮著老頭子撐開了摺疊桌。

「大姐，太好了！」白雪樂得直蹦高，大姐回來了，她就只需要領著四妹玩兒就行了，就不用照看五妹了！

白雪的小心思太好猜了，白玫忍不住打擊她：「有空就提問你，唐詩背了幾首了？」

「背了好幾首了！o(*￣︶￣*)o你問吧！」只要不帶孩子，背多少書都樂意！

姐妹幾個幫著擺好了飯菜，等全家人都坐齊了，白玫站起來給兩個老人各倒了一兩酒，然後示意妹妹們端起牛奶杯道：「爺爺奶奶，新年快樂！」

幾個孩子覺得這個舉杯共飲的挺新奇，兩個老人笑著舉起了杯子的喝了口酒道：「好好好，咱們過新年！」

「大姐，過年不是要打鞭炮、吃餃子嗎？」白竹疑惑的問道。

「咱們現在過的是陽曆年，打鞭炮過的年是春節，一個陽曆一個陰曆。」白玫給孩子們解惑，她們還沒過過陽曆年，春節也只是看別人家熱鬧。

「陽曆年是洋人的年，咱們老祖宗是沒有這個年的，咱們中國人過陽曆年還不到一百年呢！」

家裡沒有電視，不能邊看晚會邊吃喝，白玫就給幾個孩子講講故事。

「陽曆年又叫元旦。這元旦呢，元就是「始」，開始的意思，旦呢就是「日」，一天的意思；「元旦」的意思就是一年的初始之日。今天就是新年的第一天！」

「小丫頭知道的不少啊！」王興發笑著看著侃侃而談的白玫道。

「我大姐知道的可多了呢！」白雪自豪的昂起小腦袋道。

「對，你大姐最厲害！哈哈哈！」這幾個小傢伙太有意思了。

「爺爺，您知道元旦是怎麼來的嗎？」白雪的十萬個為什麼看完好幾冊了，現在遇到什麼都喜歡問為什麼。

「我不知道，你知道嗎？」王興發樂呵呵的逗小孩兒，夾了顆花生米又喝了一口酒，今天老太婆不攔著了，機會難得啊。

「我知道~十萬個為什麼裡面說了，是古羅馬的凱撒定下的！」白雪這丫頭終於有了顯擺的機會，趕忙的就公布答案了。

奶奶笑眯眯的看著一屋子的孩子和偷著喝酒的老頭子，一家人的第一個年，窗外飄著雪花，暖意融融的小屋子裡，歡聲笑語伴著燈光照亮了白玫的心。

這裡就是她的家，她們都是她的家人。

這是第一個年，快樂的年，明年後年更多年，從今年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