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月色真美

「任務完成。」

這工作出乎意料地輕鬆，意味着蘇我雅人能夠輕鬆地賺更多。

「什麼？」

僧人不解地問。

「啊，沒什麼，我自言自語而已。」

將襁褓裹緊夾在臂彎間，蘇我雅人指了指僧人手中的手指。

「你不吃嗎？」

僧人趕緊將手掌合攏，似乎是在擔心蘇我雅人會反悔，他在一次回過頭看了看同伴，似乎是覺得反正待會有整個人能吃，這一次也不和同伴們打招呼，直接張開嘴，將手指塞進了口中。

也許是因為吃的太着急吧，剛入喉沒什麼味道，可不到兩秒鐘的時間，他就睜大了雙眼，眼窩中血色的液體從骨頭的縫隙間流下。

周圍的小妖怪看出不對勁剛想上前，內想到僧人的身體卻突然爆炸開來。說爆炸有點誇張，不過是有什麼力量將他的後背吹飛，從流淌著血色體液的窟窿中緩緩鑽出。

從僧人背後鑽出的是一隻矮小的小惡魔，頭上的山羊角上掛着身份證一樣的號碼牌，上面寫着數字十，身上穿着整齊的黑白條紋西裝，整個看起來充滿了超現實風格。

小惡魔全身赤紅的皮膚看上去和滿地都是血液非常相似，一雙黃色的大眼睛中是如同山羊一樣的橫瞳，咧到耳邊的大嘴裏塞滿了鯊魚一樣的扁平尖牙。又粗又長的雙臂垂到地面，和短小纖細的雙腿對比鮮明。

看着小惡魔從僧人身體里鑽出來然後立刻開始撕食僧人的殘軀，蘇我雅人露出了又是驚訝又是遺憾的表情。

「真可憐，我事先就告訴你我手指飯量大了，可你在吃他的時候都沒好好嚼一下再下咽。」

所有小妖怪臉上都是一副『我信你個鬼，這是嚼一嚼能解決的問題嗎』，但攝於剛才一幕太過可怕，沒人敢提出來。

也不理會小妖怪們的反應，蘇我雅人朝小惡魔招了招手，小惡魔依依不捨地看了眼剩下沒能吃完的部分，最後還是回應了蘇我雅人的命令，乖乖站到他身邊。

被小惡魔動起來嚇了一跳的小妖怪們猛地往後退去，直到看到小惡魔並沒有朝他們來才冷靜下來。

「人類好可怕！」

「人類都這麼可怕的嗎？！」

「這才是一隻手指，要是整個人類……我們都不夠他吃的！」

說實在的，能夠將謊言全按照收到這種地步也是夠可愛的。

和小妖怪們不同，剩下的兩名僧人即使看到同伴被吃掉也沒動一下，就像真正開悟入道的高僧那樣一動不動。

蘇我雅人卻知道，他們可不是那種通佛性的東西，不然這堆出山丘的屍骸是哪來的？

「你看，人類就是這麼可怕，誰知道身體哪個部分餓了想吃妖怪。」

幾乎是厚顏無恥地，蘇我雅人對僧人們說道。

「而且我還幫你們清理了個壞了規矩吃獨食的叛徒，這點勞動應該能換回……」

僧人們將偷來的人魂謊稱為自己的孩子，那麼蘇我雅人也願意賣他們個臉。

「換回這個孩子吧。」

如果不行的話……蘇我雅人看了眼身邊的小惡魔。一旦真鬧開來，這裏的妖怪成不了氣候，麻煩的是那些自認為有資格制定規則的東西，但只要犧牲這些式神作為消耗品來殿後的話總能擠出逃跑的機會，所以他也不慌。

兩名僧人沒有點頭，只是從身邊隨手一抓，抓起兩隻小妖怪扔進鍋里攪拌。

「是嗎，那我就不打擾你們用餐了。」

熟稔地朝着妖怪們揮手告別，蘇我雅人抱着天久紺的人魂照着來時的原路返回，直到下了白骨山丘才長出了口氣。

誰說他只會惹麻煩的？簡直是誹謗，這次不是超級和平地解決了一樁麻煩事嘛，雖然中間死了只妖怪，但總體上來說——和平，沒錯。

所以說人這東西，只要想做總能做得到。

蘇我雅人抬起手看了眼手錶，想要確認下時間，原本老實但安穩的機械手錶此時像是發了瘋一樣飛快地狂轉着，看着模樣就算離開陰鬼道也沒法修好了。

「沒辦法……。」

失去了現代科技，蘇我雅人下意識地想要用老辦法確認時間，便抬頭看了一眼天空。

一輪巨大的白月高照在頭頂，那顏色蒼白微青，有些滲人。

看着月亮，蘇我雅人無奈地笑了。

「我也真是，來了這麼多次還是沒有適應這陰鬼道。」

陰鬼道不屬於現世，也不屬於幽界，是兩個世界的夾縫，不光空間是錯亂的，就連現實的表現也是亂的。簡單來說就是兩個世界都無法映照進陰鬼道，陰鬼道的一切都是獨自獨立的。

笑容僵在臉上，足以讓四肢脫力的寒意從尾椎竄上頭蓋骨，蘇我雅人驚恐地猛抬頭，再一次看向了天空中的月亮。

是了，現世有月亮，作為其對立面的幽界也有月亮，卻唯獨陰鬼道沒有月亮，或者說不該有月亮。

那麼天空中的月亮，到底是什麼？

就在蘇我雅人意識到不對勁的瞬間，四周的霧氣突然變得濃密起來，而天空中月亮的旁邊，張開了另一個『月亮』。

看着月亮在空中字面意義上地眨着眼，蘇我雅人終於明白這所謂的月亮到底是什麼了。

「……該死！！」

所謂妖怪，不一定需要體型夠大才強，但體型大的妖怪一定強，這不是什麼妖怪方面的知識，單純是關於質量的物理常識而已。

瞥了一眼四周越來越濃密的霧氣，蘇我雅人立刻就將視線放回了頭頂的巨大妖怪上，現在的情況是……比起越來越模糊的空間界線來說，頭頂那玩意才是催命符。

從衣兜里掏出一把人形式紙往頭頂一撒，式紙就像被沒有規則的風吹散一樣向著四周飄去。

隨着式紙四散開來，穿過霧氣看到天空中的雙眼也開始四處轉動起來。

這是替死用的障眼法，不過是靠着將靈力力四散出去來掩人耳目的小把戲，平日裏起不到太大作用，畢竟沒法完全模擬人類，但用來對付這些靈力感知敏銳或是靠感知來代替視覺的東西，效果拔群。

趁著頭頂那玩意的注意力被分散開來，蘇我雅人扯開外套和內里的襯衣，露出了掛在胸前的御守，用牙齒咬破拇指在御守上橫畫一筆。

然後大喝一聲。

「開路！！」

隨着咒成，御守發出耀眼青光，等到青光消失，蘇我雅人的身影也一同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