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9 咱們是一家人

479 咱們是一家人

姜盈這句話,無異於在滾油鍋里倒入了一瓢冷水,剎那引來四方矚目。

君青藍瞧她一眼,很有些意味深長。你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你說什麼渾話!」貞容大長公主忍耐了半晌,終是無濟於事:「你才多大點的人,能收乾女兒么?何況那是皇貴妃娘娘宮裡的人。宮中的女子,是你說要帶走就能帶走的?」

「有什麼打緊?」姜盈不以為意:「我瞧著她心裡喜歡,自然想將她帶在身邊。縱然不能真的帶走,也能時常入宮來瞧瞧她不是?我在燕京也住不了許久,等回了南疆那蠻荒之地,身邊連個說體己話的可心人都沒有。大伯母是沒有瞧見,我在南疆的時候,那日子一天天是怎麼過的?每天都得在心裡盤算著,該用個什麼法子才能讓自己平平穩穩活下去。偏受了那麼多的苦,卻只能在心裡頭憋著,連個噓寒問暖的人都沒有。我受的苦楚,又有誰能知道?」

說著話,姜盈聲音一頓,眼圈頃刻間便紅了。眼看著水汪汪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添了幾分氤氳,偏緊緊咬著唇瓣,不肯讓眼淚落下來。只一瞬,那嬌嫩如花的唇瓣上邊落下深深的一道齒痕。

姜盈本就生的美,嫁人後更添了幾分嬌艷。這般亦嗔亦泣,卻倔強的姿態,尤其的我見猶憐。

貞容大長公主瞧的一顆心都碎了,微微顰了眉頭:「你這孩子,怎的說著說著還上了脾氣?都嫁了人了,還能同從前小孩子一般么?」

姜盈撇嘴:「我就是這麼一副沒出息的脾氣,憑大伯母怎麼教訓這輩子也沒指望能及得上您與皇貴妃娘娘萬分之一的莊重。我不過是瞧著那丫頭單純的樣子一時生了憐惜,萬萬不成想居然就犯了宮裡的忌諱。讓娘娘為難是臣妾的不是,還請娘娘萬萬不要惱了姜盈才好。」

蕭皇貴妃始終木頭一般端坐於主位之上。廳中發生的一切她都瞧在了眼裡,但神色間始終懨懨的,不發一言。姜盈要人時她不吭聲,貞容大長公主訓斥姜盈時她還是不做聲,竟是打定了主意要裝聾作啞,木雕泥塑一般高高在上。哪裡想到冷不丁被姜盈點了名字。

蕭皇貴妃眸子一瞬,這才緩緩朝著下方掃視一眼,整個人也才終於恢復了生氣。

「不過是個奴才,也值當的南邵王妃這般惦記?回頭本宮挑幾個好的送到你府上便是。」蕭皇貴妃半垂著眸子,盯著手中的茶盞,不緊不慢開了口。

「優秀的奴婢自然多的是,但投緣又有趣的就未必時常能碰到了。嗨。」姜盈撇了撇嘴:「我今日這是怎麼了?竟一門心思的要向娘娘搶人。她本是娘娘宮裡得用的,娘娘捨不得願也在情理之中。這些日子,娘娘要統領後宮,又要為皇上奔走,我這點子小事情哪裡還敢勞煩您呢?娘娘便不必為臣妾勞心了,奴婢的事情么……大伯母自會幫臣妾解決。」

姜盈抬手摸了摸眼角,瞬間破涕為笑。蕭皇貴妃見她終於不再糾纏宮女,似悄然鬆了口氣,連帶著唇線也鬆了幾分。

「皇上近來怎麼樣了?」貞容大長公主緊接著開口,徹底將話題引開。

提起這個,蕭皇貴妃才略略勾起半分的唇瓣陡然間便沉了下去。眼底生出濃濃愁緒,整個人都仿若瞬間蒼老了許多。

似沉吟了許久,方才開口說道:「還是老樣子。葯也用了不少,這些日子甚至連針灸之術都用上了,就是……不見醒轉。」

「這可如何是好。」貞容大長公主也愁腸百結:「要不,尋些民間的名醫過來試試?或許嘗試些新鮮的法子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蕭皇貴妃苦笑著說道:「宮裡的太醫們,哪個從前不是民間的名醫國手?他們尚且束手無策,旁人又哪裡敢隨隨便便指望?何況,皇上的身體關乎國祚,哪裡能隨便向外泄漏啊!」

「倒也是。」貞容大長公主長長嘆了口氣,想起進來諸事不順,實在生不出半分歡喜。

「娘娘也莫要總為皇上憂心。」姜盈脆生生說道:「您自己的身子可也得保重才是。如今您才是這整個皇宮的支柱,該休息便休息,該進補就進補。您可萬萬不能倒下啊!」

蕭皇貴妃將唇角微微掀了一掀,瞧著姜盈時便露出幾分善意:「多謝王妃惦記,本宮自會小心。然而這天下事,大多都是身不由己啊!」

正說著話,便瞧見劉祿弓著身子自外面悄悄摸了進來:「啟稟娘娘,該給大皇子用藥了。」

「快去。」蕭皇貴妃半分猶豫也無,立刻招了招手命令劉祿去將大皇子抱來。

功夫不大,便瞧見劉祿引著個宮女上殿。那宮女懷裡抱著小小一團,聲息皆無。貞容大長公主朝著宮女臂彎只瞧了一眼便垂下眼眸去。

君青藍眼睛尖,一眼便瞧見她低頭之前,眼底那一絲難掩的憂慮。上次瞧見那孩子時,她也曾一樣的震驚。大皇子算起來也有半歲了,卻始終只有這麼小小一團,這並不是件讓人愉悅的事情。但這話,實在不好對蕭皇貴妃開口。

宮女在離著蕭皇貴妃一丈處站定,劉祿便親自捧著個托盤湊近蕭皇貴妃。那托盤上並未有任何遮擋,一眼便能瞧清楚內里乾坤。

上頭只有一隻碗,碗里清澈透明的裝了半碗澄清的液體,瞧著像是溫水。再有,便是個甜白瓷繪著花鳥魚蟲的小瓶子。

劉祿將托盤舉過頭頂,自己則跪在蕭皇貴妃跟前,不動不言。

蕭皇貴妃摘了雙手護甲順手擱在劉祿手中的托盤裡。再執了白瓷瓶子,自裡面取了顆火紅的藥丸出來扔在水碗里。之後,拿銀勺子一點點小心的將藥丸子碾碎。直到丸子在水中徹底融化,一碗清水變做了鮮艷的紅,這才招手命宮女上前。

劉祿將托盤放在蕭皇貴妃手邊的案几上,小心翼翼端起水碗,就著宮女的臂彎,一勺一勺仔細的餵給小皇子。

說來也怪,那孩子什麼時候瞧著都病懨懨的沒有半點精神。似乎連側頭看人都得耗費他畢生的力氣。然而,就在劉祿的勺子靠近他嘴邊的時候,那孩子竟極為配合,一勺一勺吃的狼吞虎咽。

而在吃完了那半碗鮮紅的汁水以後,他的面龐上也奇迹般生出幾分紅暈出來。蕭皇貴妃瞧的,面頰上也終於浮起幾分笑容。

蕭皇貴妃本有心將孩子接在手裡逗弄片刻,但礙於有外人在場終究忍住了,命劉祿將小皇子送回去好生看著。

君青藍眸色微閃,始終默默注視著那一行三人的一舉一動。待到人都走的瞧不見了,方才收回目光。

「臣妾瞧著,大皇子這些日子可強多了。瞧方才吞咽的多有力氣。」貞容大長公主微笑著說道:「看這意思,要不了多久便該痊癒了。」

「借你吉言。」蕭皇貴妃面孔上的笑容更深了幾分:「這可多虧了……。」

她聲音一滯,眼底飛快閃過一絲尷尬。卻立刻微微斂了眉目,並未叫人發覺。

「多虧了一位能人,才尋了這神奇的方子。皇兒進來身子骨的確比從前結實了許多,也長了些肉。但願能儘快康復了才好。」

「既然有這麼以為能人,怎的不請他去給皇上瞧瞧?」

這麼一問,蕭皇貴妃臉色便又垮了:「怎麼沒有?皇上也用了他的葯。起先的確頗為見效,人也精神了,說話也有力氣了。可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宣了端王入宮,憑白的動了氣遭了那逆賊暗算,到現在一病不起!」

貞容大長公主忽然掩唇低咳,動靜雖然不大,卻剛剛好將蕭皇貴妃的話頭給打斷了。

蕭皇貴妃少時入宮,因沒錢賄賂直接就被送去北宮那酷寒之地服役。故而,並未如其他宮女一般讀書習字,連規矩也學的極為倉促。之後又一步登天,寵冠後宮,便越發的口無遮攔,囂張乖戾了。說話哪裡會去顧忌旁人的感受?

方才言辭之間提起李從堯,便毫不掩飾滿腔的憤怒和怨恨。然而,今日入宮並非只有貞容大長公主和姜盈,還有個與李從堯關係說不清道不明的君青藍。在她面前大罵李從堯,怎麼都有些尷尬。

貞容大長公主到底皇家出身,早將教養禮儀刻入骨髓,背後罵人的事情從來做不出。偏又不好明說,只得以低咳來提醒蕭皇貴妃。

好在蕭皇貴妃立刻便也醒悟了,急匆匆閉了口,將後半截的話給徹底吞了回去。目光生硬地在君青藍面上掃過,硬是在臉頰上擠出幾分和藹可親的笑容出來。

「聽說端孝縣主就要同姜家的六郎大婚了?」

她這話說的親切溫和,但方才的憤恨尚來不及徹底從眼底驅除。與這刻意的溫和聯繫在一起,實在詭異的緊。

君青藍半垂著眼眸點頭:「正是。」

「這感情好。」

許是瞧見小皇子狀況良好,蕭皇貴妃此刻明顯比方才要歡愉的多。不由撫掌贊道:「這麼說起來,咱們以後可就是一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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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女駙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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