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分靈

第七十七章 分靈

「我祖上世代修道,我亦是道門中人。山神怎會不知?」面對珝離的問話,許暮塵倒是不明白了。

「如今情勢危急,我又法力盡失,恐怕這次救不了你了。我知道你早已看破生死,但我得讓你知道,你其實並不是凡人。」

「山神什麼意思?」

「那年雲景被天帝所罰,貶到了凡間。我又因吞下隕神丹,仙基被毀,自知無力保護雲景,便以我的法器綺雲羅化作一個凡人,又拿我的一魂注入其中,才變成了你。」珝離緩緩道來,許暮塵聽得難以置信。

「這麼說,我只是山神你的一個分靈?」

「可以這麼說。」

良久,許暮塵苦笑:「我現在明白,為何我總將雲景的生死看得那般重要。有時候我還懷疑,一個師父這般對徒兒,是否有些過了?聽你這麼一說,總算明白了,原來我本就是帶着保護她的使命而來。」

「沒錯。」

「那麼現在,山神要將我收回去了么?」

珝離搖搖頭:「我雖然沒有把握保住你,但是至少要保證能讓雲景見上你一面。」

「見與不見又如何?景兒遲早要知道,她與我師徒一場,不過是個幻境罷了。」

「不,你們之間的情分,是真的。就算雲景回歸神位,她也不會忘記的。」

「那也不過是你換了一種方式守着她罷了。如今真相大白,你是我,我也是你,也不必分那麼清了。」

「我告訴你這些,只是想讓你更加解脫,不管誰怎樣對付你,你都不要害怕。我教你一個咒語,如果你感覺躲不過的時候就念動此咒,可立即回歸本體,免遭皮肉之苦。」

許暮塵笑道:「我一個方外之人,如今真到了臨別之際,卻還捨不得這凡間呢。」

「你遭人設計,淪落至此,但是你倒是幫了雲景的大忙,她已大獲全勝,拿下了金國。」

「果真如此?」許暮塵欣慰地笑了,「我景兒從來都是這麼出色。」

「只是你可知道,兵符和詔書,到底是誰做的手腳?」

「我想不到旁人,最大的可能就是張彥了。那日我在道院打坐,有個常在官家身旁伺候的公公帶來了另外一半虎符和詔書,說璟源與雲景在外不敵,要加緊施以援手。我看那虎符確定是真無疑,心裏又擔心着雲景,就去調兵了。」

「如今那前來送虎符的公公在哪裏?」

「不知所蹤。有張彥在一旁添油加醋,官家沒有立即處死我已經很給我面子了。」

「張彥乃是魔王赤凌的化身,他是專門來找我尋仇的,毀掉我法力還不夠,他還想把我趕盡殺絕,只是我想不明白,他將你置之於死地是為了什麼?」

「難道是因為我打傷了逸珠?後來我聽雲景說,逸珠傷重不治,縱然她作惡多端,我也是下手重了。」

珝離搖頭:「逸珠只是赤凌的一個走卒,他沒心思為她報仇,肯定別有目的。」

「難道他要利用我來對付雲景?」

「如果是為了這個,與其對付更被皇帝寵愛,法力也更高強的你,他倒不如去綁了李政綱來得輕巧。」

「那他……」

「我猜,他是想藉機取你的內丹。他以為你道行高深,必定內丹精純。」

「實際上呢?」

「我剛剛說了,你是我的一個分靈,恐怕要叫魔王失望了,你並沒有內丹。」

為了方便珝離跟許暮塵談話,逸然在大獄設了結界。但不能持續太長時間,以免引起別人懷疑。萬一再遇到赤凌,就更麻煩了。因此,半個時辰后,她就來提醒珝離該走了。

珝離向許暮塵告辭,許暮塵忽然說道:「山神,我已勸景兒跟隨璟源,希望你可以理解。」

珝離微笑:「我當然理解,因為你內心裏,總是向著她的。」就和我一樣。

待他們離開,許暮塵終於支撐不住地靠坐在牆邊。

回想初見雲景時,她還在襁褓中的模樣,小臉兒通紅,不住哭嚎。不知為何,看到她,他的心底就變得很軟。

「待她長大些,你要做她的師父,保護好她,幫助她好好修行,早日得道成仙。」珝離在一旁交代他。

山神的話他不能不聽,但其實他心裏也樂意。

後來雲景上山,他見了她,梳着兩個小辮子,天真爛漫。

「景兒,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他對她說。

那時候,受李政綱的引薦,他已經受到皇帝的器重,三不五時就要往皇宮跑。他安排性格沉穩,功夫又好的靈境照顧好這個小師妹。

她在白鶴觀中慢慢長大了,不對,時間其實過得很快。她從那個愛哭鼻子的小女娃變成了人見人愛的少女,還是那麼淘氣,聽靈境報告,經常偷偷溜下山玩,偷吃野味。但好在非常勤快,內外功夫都修得很好。

可是上天並沒有給她太多時間。她被惡人設計受傷,他是多麼心疼,才想到了讓她上戰場殺敵,儘快立下大功的法子。

而她也終於沒有辜負大家的期望,成為了一個叫敵人聞風喪膽的女將。

景兒已經非常強大,強大到沒有師父也不會有人能欺負她了。他笑了。剛剛回想的一切如夢似幻,他多想沉醉在這場夢中,不要醒來。

「咱們回北山吧。」出了皇宮,逸然說道,此時靜順也已經將李政綱送回了家中,跟在他們後面。

「逸然,我看你要去昆崙山一趟了。」珝離停住腳步,說道。

「為何?」儘管有點心虛,逸然仍然直視着珝離的眼睛。

「西王母的御方鼎,該還回去了。」珝離淡淡說道。

逸然後退一步,原來他什麼都知道。

「官人,你不覺得奇怪嗎?為何這御方鼎,赤凌想用就能用?」

「赤凌陰險狡詐,御方鼎也不是第一次被他利用了。」

「從前他借御方鼎得以逃脫你的壓制,那是因為買通了璟霖。如今御方鼎在西王母手裏,他怎能輕易拿到手?難道是西王母暗地裏縱容的?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我們此時送過去,可就說不清了。說不定會被人藉機打擊。」

「我知道你想留着御方鼎對付赤凌。可你知不知道,御方鼎的反噬作用非常大?要福報很高的人才可以用,普通人根本就是用一次要死一次。」

「只要能保護你,我不怕死。」

「你不要意氣用事,這樣不僅幫不了我,反而叫人抓住把柄。」

「好了好了,我心中有數,會還回去的。」逸然答應着,心中其實早就有了主意。

經過幾日的奔波,雲景跟璟源終於趕回了宮中。

念在她在對金一戰中發揮了巨大作用,皇帝特許她去見許暮塵。

牢房裏,雲景對着師父長跪不起,壓抑了幾天的淚水奔涌而出。

許暮塵看了一陣心疼,忙說:「師父沒事,師父沒事。」

「都怪景兒回來得太晚了,沒能救師父。」雲景啜泣著。

和以往每次見她哭鼻子一樣,許暮塵拿衣袖為她擦了眼淚,說道:「傻丫頭,你立了大功,師父正在為你感到高興呢!」

「我什麼功都不想要,我只要師父好好的。」對於雲景來說,因為自小離開家的緣故,師父幾乎比她的爹爹娘娘還要親,聽到師父出事,她不眠不休,一路上換了好幾匹馬,才終於趕來見到師父。早知道打了勝仗要以師父為代價,她輕易不勝。

許暮塵輕拍着她的肩:「又說傻話了,等你功德圓滿升了仙,要救師父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雲景抬起頭:「真的?」

許暮塵點點頭。

「可是,我已經打了勝仗,為何還不讓我升仙?」

「莫要着急,你總要等天上的神仙一一考核到你這裏吧!」許暮塵笑道。

「我不指望神仙了,師父。」雲景貼近許暮塵的耳朵,小聲說,「今晚我就來救你出去。」

許暮塵聽到她要劫獄,忙搖頭:「使不得使不得。」

「我一定要救你出去。」

「景兒,你聽為師說。」許暮塵正色道,「你若還認我這個師父,萬萬不可莽撞行事。師父走到這一天,能親眼看到你立下大功,已深深感激祖師爺保佑。你若再生事,所有的一切,咱們就都前功盡棄了。」

「我說過,我不要任何人為我做出犧牲。」雲景堅定地說。

「不是誰為誰做出犧牲,每個人都有他的業力所在,任憑是大羅金仙,也躲不過因果去。景兒,你現在被凡人的肉身禁錮了思想,待你成仙之後,一切就都大徹大悟了。」

「我再說一次,如果我成仙是要以犧牲你為代價,那我情願不升仙!」

許暮塵無奈嘆氣:「你這樣是叫師父為難。」

璟源講過皇帝皇后等人,回寢殿休息。幾日的奔波讓他也疲累不堪。拜見皇帝時,他有意感激援軍的幫忙,可是父王顧左右而言其他,絲毫不給他為許暮塵求情的機會。

剛回到寢殿,就來了個不速之客,是逸然。

「你來做什麼?」璟源問。

「將寶物送還殿下。」

璟源看到逸然手中的御方鼎,心下一驚,但仍不露聲色問道:「如此寶貴之物怎麼捨得給我?」

「殿下,你會用到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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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逢一醉是前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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