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鋼筆事件

寧山村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也是個有幾百人的村子，距離最近的街區走路大約兩個小時，騎摩托車也就是半個小時左右。

村子裏只設有一個小學，孩子們必須要到市裏去上初中，按所在片區劃分，寧山村的孩子們被劃分到了曾經的鐵路局子弟學校——育華中學。

以前的育華中學是政府特批的專門培養鐵路人才的地方，後來政策改革后就變成了公立初中，只不過因為學校附近就是鐵路局的職工宿舍，所以班裏不少孩子都是來自鐵路職工家庭，家境幾乎都比來自鄉鎮的同齡孩子們優越。

這時候的初中一般都實行周休制，上五天學，周末休息兩天。

林妲如今正上初二，和初一一樣，非常湊巧的又和楊蘭蘭分在了一個班。

和沉默寡言幾乎還沒開始發育的林妲相比，楊蘭蘭除了有點黑，五官長的還算漂亮，少女的身體也開始發育了，性格也更外向張揚。

村裏的孩子很多上初中都是要自己走路去市裏坐車的，從村裏走到公路最近的車站需要一兩個小時，有些高年級的或者膽子大點的孩子會選擇騎自行車去學校。

楊蘭蘭家有一輛自行車，但是因為小時候第一次學騎自行車就摔了個大馬趴，直接磕掉了大門牙，血淚記憶太深刻，楊蘭蘭半途而廢並沒學會騎自行車，所以也只能選擇走路去上學。

林妲借住奶奶家，就算家裏有自行車也輪不到她騎，家裏還有個同歲同級的小霸王林強呢。

記憶里，從上初中開始，原主已經替楊蘭蘭背了兩年的書包了，等到了學校附近下了公交車，楊蘭蘭才會拿過書包自己背着，免得被同學發現自己欺負了林妲，破壞了自己的乖學生形象。

不止這些，包括本該楊蘭蘭做的衛生值日都是讓林妲幫她做的，別人問起她就說是林妲自己願意做的，因為林妲要抄自己的作業。

其實林妲從沒抄過楊蘭蘭的作業，哪怕自己做不出來也沒有想過去抄襲，再者說，楊蘭蘭的成績也就是個中等水平，不過比起林妲幾乎墊底的成績，確實也有點說服力。

昨天是周五，按例下午上完兩節課就要放假了。

快放學的時候林妲問過楊蘭蘭明天早上割不割豬草，當時是下課時間，周圍的同學有一部分去上廁所了，還有些也在相互說着話，教室里吵吵鬧鬧的。

楊蘭蘭平時裝作自己不是農村人，很少透露自家的信息，聽到林妲直白的問話，恨不能捂住她的嘴。幸好林妲素來小聲小氣的，教室里也挺吵的，周圍也沒誰認真聽她說的話。

「不去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吧，以後這種事不要問我了。」楊蘭蘭眼底閃過一絲嫌棄，壓着嗓音讓林妲趕緊離開，生怕被同學聽到。

以前的時候楊蘭蘭都是跟林妲一起去的，因為她總是可以找各種借口，手疼啊腳疼啊肚子疼什麼的，然後要求林妲幫自己把背簍裝滿豬草。

大半人高的竹背簍，還是很能裝貨的。

原來的林妲沒什麼朋友，身邊也就楊蘭蘭這個同齡人願意搭理自己，雖然自己總是吃虧，但內心渴望友情的林妲還是默默忍受了。

後來好幾次林妲割豬草回來的比較晚，有一次還一不小心掉進了水塘里，渾身濕漉漉的回到家，奶奶楊紅英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自己孫女還在幫楊蘭蘭免費幹活。

這可不行，再怎麼着也是自家孩子，自己可以使喚，別人使喚卻是不行的。

暴脾氣的奶奶直接殺到楊蘭蘭家，責問為什麼要欺負自家孫女，免費幹活還感冒了（其實並沒有，只是打了幾個噴嚏），這事得討個說法。

四十多歲的楊紅英吵架那可是看家本領，十幾歲的楊蘭蘭哪裏是對手？很快就敗下陣來嗚嗚的躲在房間里哭。

楊蘭蘭媽媽和奶奶也知道這事，孫女好幾次炫耀說林妲那個笨蛋給自己免費幹活呢，而且這事還有幾家人的小孩子也看見過了，所以無從狡辯。

最後的結果就是楊蘭蘭爸爸從自家廚房拎出來一條眼珠翻白的鰱魚，不到兩斤的樣子，看着已經死翹翹了，算是賠償了事。

楊蘭蘭家附近有個小水泡子，她爺爺很會打魚，有時候捉回來的一些小魚也會放生一些到水泡子裏，除了自家偶爾撈幾條改善伙食，不時地也會拿出來售賣，為了防止別人偷魚，她爺爺還在水邊搭了個草棚，餵了條土狗守着。

因為賣魚的額外收入，楊蘭蘭家條件比林妲這樣純粹種地的村裏人家要稍微好一點，從小楊蘭蘭就覺得自己比村裏其他姑娘高貴一些，除了村長和村支書這些當官的人家的小孩，就自己最優秀了。

「林妲你陪我去吳村長家玩玩吧，她家的梨樹開花了，可美了。」

「不行，我要回家了，快晌午了，不早了，家裏還有事。」

看林妲拒絕自己的提議，楊蘭蘭氣得不行，轉身就想走，但轉念一想，村長家可是有群大白鵝，裏面有個很厲害的大鵝，最喜歡追着啄陌生人了，被啄一口的滋味...想想就覺得疼。

不行，還是得讓林妲答應跟自己一起去，反正那隻大白鵝是不會啄林妲的。

不知道為什麼，村裏的動物們從不會攻擊林妲，從小到大都是這樣，人們一開始覺得很新奇，後來看習慣了也就那樣，除了不攻擊她，貌似也沒別的什麼特殊的，逐漸也就視若無睹了。

「哎呀林妲，你對我最好啦，平時做什麼都願意和我一起的，麻煩你了嘛~而且你比我瘦，爬樹比我快，去幫我折幾枝梨花吧。」

楊蘭蘭忍住了脾氣，繼續好聲好氣的遊說，自己可是對幾個關係不錯的城裏女同學誇下了海口，下周一一定給她們每人帶一枝梨花來的。

「不行的，今天我奶奶生氣了，要早點回家。」

說完林妲邁開腳步就徑直往前走，把楊蘭蘭留在原地氣得跺腳。

「林妲，你太小氣了吧！讓你陪我一會兒都不幹，以後別想咱倆一起去上學，我不跟你玩了，我們絕交！哼！」

「真的要絕交？那你把借我的鋼筆還給我吧。」

這支鋼筆是上個月林妲生日的時候林妲媽媽託人捎帶給她的，不算特別名貴，但是筆身比一般鋼筆纖細，純黑光滑線條流暢，側邊有一條閃著細碎星星點點的金邊，很是漂亮，書寫起來也非常流暢，就算字寫的一般，但是因為筆好也會顯得好看幾分。

林妲特別的喜歡，帶去學校的時候第一次拿出來，就被楊蘭蘭看中了。

因為住得遠，寧山村的孩子讀初中基本都要住校，林妲和楊蘭蘭上下鋪，周五下午去學校以後一般大家都會在宿舍趕趕作業洗洗衣服什麼的，要等到晚上六點半才會上自習。

林妲的新鋼筆才拿出來，就被坐在一邊趕作業的楊蘭蘭看見了，死乞白賴的非要林妲送給她，平時很好說話的林妲這次沒有同意，楊蘭蘭就使了個心眼，說讓自己試一試用一用，過幾天就還給她。

就這樣把筆弄到了手，一直寫了個把月了楊蘭蘭都沒有把筆還給林妲的意思，在班裏同學看到艷羨不已的時候也沒有說破這不是她的東西，只是一臉含蓄的微笑，言辭模糊的附和著大家的問話。

聽到林妲又提到了鋼筆一事，林妲心虛了，因為她前天已經偷偷把筆給了隔壁5班的班長，余瀟。

余瀟寫的一手好字，成績也好，人也長得不錯，平時看着也是斯斯文文的，又會打籃球，而且據說也是鐵路子弟。

集如此多的亮點於一身，確實能夠吸引不少情竇初開的小女生。

早熟的楊蘭蘭就在不知不覺間芳心萌動，暗暗喜歡上了余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