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下筆如有神(下)
陳留堂嘴角微微抽搐,這傢伙是戲精嗎?好像自己辜負了她。
沒好氣的說道:「跟我進來。」
他帶著劉涵進了典史公廨。
劉涵探手探腳走了進來,看到裡面的床塌,臉色微紅,心裡想道:「他該不會……」
於是立刻用手護住了胸部,像防賊一樣的盯著陳留堂,眼睛里慢慢的懷疑與鄙視。
看到劉涵的神色,陳留堂頓時明白了她心中想的事情,沒好氣道:「你是郡守家的二小姐,我哪敢對你不敬。」
他打量了幾眼劉涵,十四五的年齡,身子還如花骨朵一樣未曾長開。
小姑娘,他怎麼感興趣。
再說劉焉可是涿縣郡守,封疆大吏。漢朝在地方上鮮少設置州牧,一般只有西涼、并州、遼東等地設置州牧,方便整籌戰備,應對夷狄。
加上劉焉的漢室宗親身份,地位又上升了一個階層,
他只不過一個無品級的典史,要想在朝廷里混,得罪郡守可不見得是明智之舉。
而且劉涵這個小姑娘家的在外面亂走,也容易遭遇不測。
「你先呆在這裡,我去縣衙的廚房看看。」陳留堂道。
縣衙雖然很少有人住,但每天都有幾十吏員處理公務,中午管一頓飯食。
「嗯。」劉涵面色微紅,很不好意思的跪坐在案牘後面的草席上。
縣衙廚房。
陳留堂看著一堆食材,頓感無奈,他對漢代的烹飪一竅不通,如何做飯?
漢代的烹飪以蒸煮為主。
「罷了,隨便做做就行了,早點送走瘟神。」他心道。
他也懶得洗鍋,直接抓了一把洗好的粟米扔進了鍋裡面,添了一把水。
看到木案上有一塊豬肉,心裡一動,用刀將豬油切了下來,放在通紅的炒鍋裡面,瞬間激發一股香味,讓人毛孔舒展。
這股香味讓陳留堂也有些餓了,他剛練完牛魔大力拳,身體消耗較大。
於是……
他在廚房開始翻找飴糖,漢代沒有霜糖,只有這種用糧食發酵的飴糖。
很快,一盤紅燒肉便做好了。
他嘗了一口,味道一般般。
只不過他看著鍋裡面翻騰的粟米粥,嘴角有些抽搐,裡面夾雜著一些肉塊和肉條,是前天吃肉剩下的肉湯鍋沒有清洗。
粟米粥就不嘗了。
他端著粟米粥和紅燒肉回到了房間。
劉涵並沒有發現陳留堂,她輕輕捧著竹簡,樣子恬靜,昏黃的燈光映在她嬌艷的臉龐更顯動人,滿是紅暈的臉蛋如同鵝蛋一樣光滑泛著光澤。
賢淑靜謐的神色讓陳留堂一時間忘記了這是個纏人的小野貓。
紅袖添香,美人在旁。
陳留堂心裡不由得泛起一絲漣漪。
可隨即看著劉涵越發嬌羞的臉蛋,陳留堂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那是自己寫的艷俗小說。
他臉色頓時一黑,靜靜地走到劉涵身旁,奪走她手中的竹簡,悄無聲息的塞在了衣袖裡面。
「女孩家家的別看這些。」
「呸!」劉涵輕啐一口,如銀鈴般笑了幾聲,「想不到陳典史也喜歡此物,還說今日沒有偷看《西廂遊記》。」
突遇道友,她心裡的提防也放心了一些,只是與陳留堂說這些難免有些女孩子的羞澀。
陳留堂正欲否認,突然發現浩然正氣又升了一點,雖然很微弱,但還是漲了些。
他心裡暗忖道:「聖人之所以為聖人,就是因為信奉經義的子弟遍布九州。
孟子亦說浩然之氣存乎義理之間。
艷俗小說雖遭世人鄙夷,但勝在比那些經義能啟蒙兩性知識,也是另一種的講道理。」
浩然正氣……其為氣也,配義與道;無是,餒也。是集義所生者,非義襲而取之也。行有不慊於心,則餒矣。——孟子
陳留堂心中一動,笑道:「這篇小說是在下今夜閑暇所寫,二小姐認為其與《西廂遊記》比之如何?」
「比《西廂遊記》強些。」劉涵暗瞪了一眼陳留堂,這話你也好意思提出來,不知道女兒家的嬌羞嗎?
「我這裡還有兩冊,二小姐盡可拿去與閨中密友分享。」陳留堂不由分說掏出剩下的兩冊竹簡,往劉涵懷裡一塞。
「如果不夠看的話,在下還可再寫。」他微微一笑。
劉涵瞪大了眼睛,看著這個無恥之徒,想罵一聲無恥之尤,或者登徒子,但是忽然響起剛才竹簡的故事小說,心裡泛著癢意,如貓抓一般,沉思好久點了點頭。
她懷裡抱著三冊竹簡,羞澀難忍,想要離開,但外邊天色尚黑,於是想岔開話題,但看到案牘上那盤晶瑩剔透泛著焦糖色的紅燒肉,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分開竹箸夾了一筷子,放在口中,肥肉甜甜若絲絮般的綿軟,帶著絲絲甜意和香氣,而褐色的瘦肉一點也不顯柴色。
「這是何物?竟然如此香甜。」劉涵問道。
女孩子都是嗜甜的,吃到甜而不膩的紅燒肉,給味蕾帶來的衝擊可想而知。
「紅燒肉。」陳留堂含笑說道,發現了劉涵的另一用途,他的態度也緩和了不少。
艷俗小說這種東西在士子之間是打不開銷路的,也只有在深閨女子之中才能普及。
事管他的修行,他格外的認真。
劉涵扒拉了幾筷子,再也不復貴族的儀態,吞著紅燒肉,壓一口粟米粥。
而陳留堂也慢條斯理的吃著飯,
「你怎麼不喝粟米粥?」劉涵好奇問道,紅燒肉有些膩,需要用粟米粥壓一下,可陳留堂卻只夾肉,讓人好奇。
「沒事,你吃。」陳留堂溫生道,「我怕你吃不夠。」
煮粟米粥的鍋都沒洗,他怎麼吃。
劉涵心裡流出一股暖意,絞著衣擺,「他是不是對我有意思,我該怎麼拒絕?
我這該死的魅力!」
看著一鍋子的粟米粥和一盆的紅燒肉慢慢銷聲匿跡,然後某人拍了拍圓滾滾的小肚腩喊了一聲「好吃」的時候。
陳留堂嘴角一抽搐,「弱小,可憐,無助,但特別能吃,這小身板怎麼長的?」
他搖搖頭,收拾了一番案牘,隨手拿出一本書慢慢的啃讀了起來。
小姑娘也不好意思在裡面睡覺,便靠在案牘上,雙手拄著腦袋,盯著陳留堂看來看去。
幽香暗襲,紅袖添香。
陳留堂嘴角勾起了一絲微笑,
這樣,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