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墓室

正文 第九章 墓室

我順着老人指的方向朝那陳家祠走過去。這種棚戶區已經沒有街道的概念了,隨便兩棟建築之間都能找出一條一人寬的甬道,等穿過兩邊長滿苔蘚的牆壁,卻發現面前的又是迎面而來的拐角。我在這些蛛網般的巷子裏走得暈暈乎乎的,不過好在那陳家祠的暗黃色琉璃瓦始終高過其他建築一頭,我倒也不會落到迷路的下場。

又轉過一條甬道,面前豁然開朗起來。層層鐵瓦木棚中央,硃紅色的廟宇立於青石廣場之上,堂前兩隻雄偉的石獅卻已看不清面孔,些許細小的裂縫隱隱出現在青灰色的石質上,宣告著這祠堂所經歷的風風雨雨。廡殿式屋頂上被暗黃色的琉璃瓦覆蓋着,數十年的風雨沖刷使得這黃色漆質都脫落了大半,烏青色的瓦片直接暴露在陽光之下。暗紅色木製大門半開着,祠堂里卻是漆黑一片,似乎沒有一絲光,能從那無盡的黑暗中掙脫出來。

擠過人群,我拉住一個全副武裝的防暴警察,問道:

「勞駕,這裏面發生什麼事了?」

那警察透過厚厚的頭盔,不屑地瞥了我一眼,冷冷地答道:

「抱歉,無可奉告。」

我看了眼那半開的大門,其中的黑暗不僅僅只是黑暗,縷縷妖氣擴散而出,那食屍鬼必然在這祠堂之中。但這已經被警察所封鎖,怎麼進去還是個難題。

騙人好了,這個我在行。

我轉過頭去,眯了眯眼,盯着那防暴警察,疾言厲色地說道:

「哼,無可奉告?我看是這裏面發生的事情你們也解決不了吧。」

那防暴警察明顯愣了一下,眼神中閃過迷惑的光芒,似乎驚異於我臉色變化之快,我自然不能讓他好好思考,當即便喝道:

「這件事情你做不了主,叫你們隊長過來!」

他的氣勢明顯弱了下去,點點頭,對着對講機說了幾句,一位穿着便衣的粗獷大漢便走了過來。沒等他走近,我便厲聲說道:

「這裏面的事情不是尋常的刑事案件吧,若公開出去,整個深港都該恐慌了。」

那粗獷大漢也是一愣,隨即滿臉堆笑道:

「在下深港市特警支隊大隊長林國安,請問閣下是?」

「你先不用管我是誰,你確定讓我在這裏把這祠堂里發生的事情說出來?」

我不理會林國安的問話,冷著臉喝道。

林國安顯然明白若是把其中發生的事情透露給民眾會造成多大的恐慌,也不猶豫,連忙示意警戒線兩邊的警察放人。弓著身子把我請了進去。

「裏面發生的事情不是普通的偷竊案吧,」我頓了頓,故作高冷地說道,「這不是你們所能解決的事情。我敢說,即便你們封鎖了這個廣場,裏面那東西若真鬧起事來,這整個棚戶區都得遭殃,你那些手下,是阻止不了它的。」

林國安聽到我說的話,臉色微變,顯然對我如此了解案件內幕極為詫異。正像我所說的,這祠堂里可不是簡簡單單的偷竊案,當地派出所第一次來現場勘察的時候,那地下黑穴中突然出現的妖怪將祠堂內的民警傷了個遍。帶隊民警直接上報所長,所長一聽也不敢耽擱,直接打電話到市局辦公室,市局召開會議,當機立斷就把他們特警大隊派過來穩定局面,封鎖現場。本來想着由特警去解決祠堂內的怪物,沒想到第一批強攻的特警還沒走到門前,就被莫名奇妙的掀翻在地。林國安也不敢再派人進去,只好拉起了警戒線,對外宣稱是警察查案,同時上報市局,看看該如何解決這個詭異的案件。

「先生說的是,裏面那東西我們也未曾見過,我手下好幾個弟兄都被它傷的不輕。」

他唯唯諾諾地說道。

我眯了眯眼,沉聲說道:

「我是市局請過來幫你解決這個問題的,你也不用管我叫什麼,你們局長都不知道我的真實名字,你只用記住,我能解決這個問題就好。」

「可是……我為什麼沒接到市局那邊的通知?」

林國安對我的身份還是有些疑惑,當了幾年的特警隊長,上級派人過來自己卻沒接到通知,他始終覺得有點不對勁。

「你們警務系統的問題你們自己解決,我只告訴你,這裏面的東西若不趁早處置,看看誰能擔起這個責任。」

我佯裝不耐煩地說道,背後確是冷汗直流。在這閱人無數的特警面前狐假虎威還是需要很大的膽子,要是被發現我冒充政府人員,那可是要進局子的。

不過好在面前的這位特警隊長已經被這食屍鬼搞得焦頭爛額,僅僅猶豫了一下,就重新在臉上堆上了笑容,客氣地說道:

「不敢不敢,先生請。」

我冷哼了一聲,突然想起那不見蹤跡的黃龍,便又開口問道:

「你們有沒有見到一個染著黃頭髮的胖子?他可能已經被裏面那東西侵染了,若是任由他在這鬧市中,我可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林國安顯然明白我說的是誰,連忙回答道:

「見過見過,他大概十五分鐘前進了這祠堂,現在都沒再出來。」

「進了祠堂?」我皺了皺眉頭,「你們為什麼要放他進來?」

「我們是想阻攔來着,但那小子不知道中了什麼邪,總是能巧妙地躲開我的隊員,這十幾號人馬愣是沒攔住他。」

面前的特警隊長面露苦色道,他明白放無關人員進警察封鎖的區域是他的失職,若那人在他們警察眼皮底下發生了什麼事情,他身上這身警服就算是穿到頭了。

我心裏一沉,沒想到這黃龍已經被食屍鬼的妖氣侵染到這個程度,看來這食屍鬼不是什麼無腦的妖怪,它知道我遲早會找到他,就先控制了個人質,這樣在和我戰鬥的時候就能讓我變得畏手畏腳。

不管了,先見到這食屍鬼再說。

我板起臉,轉頭對林國安說道:

「你派人守好祠堂大門,無論裏面有什麼聲響都不能踏進半步。」

「先生,那您……」

「別管我,你們跟着我反而是累贅。」沒等林國安說完,我便打斷他的話,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記住,不管裏面發出什麼聲響,都不要進來。」

說完,我沒再管林國安的反應,大步流星地朝祠堂大門走去。在真正從戰場上廝殺下來的特警隊長面前撒謊,內心還是慌得一匹,若再多說幾句,早晚會露餡。

推開祠堂的大門,一股發霉的味道飄進我的鼻腔,看來這祠堂已經許久沒有人來拜祭過了。藉著大門處透進來的陽光,我大致掃視了一下屋內的景象。原本供奉著百八十個靈牌的供台上,木牌的碎片,蠟燭的殘骸,連同少許青黑色的妖氣,參雜在一起,供桌前擺放的供品已經有點發霉,香爐中沉積著厚厚的香灰甚至幾隻蒼蠅的屍體,牆角上掛滿了隨風飄動的白色蛛網,青石地板上,積滿了灰塵,甚至牆角潮濕處,都長出了一層薄薄的苔蘚。

這陳家祠堂,若是落在某個深山裏,估計早就只剩斷壁殘垣了。

不過最令我好奇的,還是那青石地板中央的黑色深洞,雖然看不清裏面的光線,但仍能感覺到極為濃郁的妖氣團聚在其中,不用想,那食屍鬼就藏身在這裏。看來真的像那老人所說的,陳家將所有升天的祖先都埋葬在這祠堂之下,不然食屍鬼也不會費盡心思來到這裏。不過鬧市之中還能有這種屍體集中的墓穴,倒是令我有些驚訝。

手中捏出一道發光的法咒,手掌一推,便化成一團金光飛入洞中,將那原本充斥着坑洞的無盡黑暗,驅散的無影無蹤。這是一道光法咒,與那幫助尋卿子忘卻恐怖記憶的忘憂咒同為輔助性法咒,除了驅散黑暗,倒還沒有其他用處。

藉著這光法咒,我看清了洞穴內的景象。這洞穴倒不像我想像一樣,深不見底,卻是一條斜向下方的通道,四壁卻是水泥而制,腳踏的地方,直接在土堆上做成了簡易的台階。看來這並不是食屍鬼的作品,而是陳家人通往墓室的密道,只不過這食屍鬼打開這秘道的方式倒是極為粗暴。

也不知道朝地下走了多久,一道兩人多高的石門出現在眼前,十餘公分厚的青石卻被破壞的只剩邊角,濃烈的妖氣夾雜着腐肉的味道充斥着我的鼻腔。我指揮着光法咒的光團闖進這石門內,卻是個偌大的墓室,其中整整齊齊擺放着數十口烏木做的棺材,棺材上刻着不同姓名的陳氏族人,有些已經塵灰已久,連木質都有些腐爛,而有些卻仍舊嶄新如初。墓室的室頂倒是高的令我有些發怵,連我所施展的光法咒都照不盡室頂,沉鬱的黑色籠罩其上,看不清這墓室的屋頂究竟延伸到何處。

掃視了一遍整間墓室,出乎意料的沒有發現食屍鬼蹤跡,黃龍也無跡可尋。

「難道我的判斷有誤?他們並沒有躲藏在這裏?」

我暗自想到,但這墓室中妖氣卻極為濃烈,若說沒有妖怪,鬼都不信。

小心翼翼地穿過陳列規整的木棺,在光法咒的照耀下,木棺上的字跡倒是清晰可見,雖然有些因為年代久遠已經變得模糊不清,但若細細分辨,還是能勉強看出這棺內躺着的,是陳家的哪位祖先。

「陳志軍,1892年卒……」

「陳格,1907年卒……」

「陳雁行,1910年卒……」

「……」

再往裏走,早年間棺材上有所模糊甚至已經消失的碑廳鶴鹿變得清晰起來,暗八仙的兵械也被刻畫頗為精巧,看那棺頭上刻着的墓誌銘,發現盡數是些前幾年方才離世的老人。

「這是……」

最頭上的一口棺材引起了我的注意,這口棺材上與墓室中其他棺材盡數不同,沒有碑廳鶴鹿,沒有松柏兩樹,也沒有那暗八仙各自所持的兵器,只是一塊方方正正的木頭,連那棺頭上本應存在墓誌銘的位置,都是空空如也。

我感到極為奇怪,按理來說現在的社會很少會有人尚在世就準備棺材,再說,即使為了防止人在中年突遇不測無棺可用而備好的棺材,為何連一點裝飾都未曾刻畫就扛進了這地下數十米深的墓穴中,實在是想不清楚。

向前邁了兩步,伸出手撫摸了下這口棺材的上三頁,入手出卻是刺骨的冰涼。

「不好!」

我臉色一變,向後暴退而去。

那棺材卻是在我眼皮之下,兀然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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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妖鬼實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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