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前塵本無心 灌口有二少（四）

「二郎哥，楊先生、夫人，小蟬姐姐他們都是真心為你好的，你要是少惹點事，夫人也不會這樣罰你，小嫍倒是羨慕你，能有這麼多家人」小嫍笑著勸道，眼底卻閃過一抹黯淡。

「好啦好啦，小嫍你也別說了，也不知道娘和你說了什麼，你整天就知道給娘他們說好話」楊二郎嘴裡含著糕點，含糊不清的繼續說道「你還別說，這個比例一改，比上次好吃多了，我告訴你啊，這種糕點什麼的，就是要多放桃花，才有香氣…」

「好的，好的，二郎哥你喜歡就好」小嫍捂嘴輕笑，卻是不再言語，撐著頭看著面前的流水，江映殘陽，晚風拂面，好一派自由之景，不由的出了神。

突然，只聽身旁的少年問道「小嫍，你說結婚，好玩嗎？」

小嫍心下一抖，嘴上不停，卻是答道「二郎哥，何出此言呢？小嫍沒有結過婚，但也曾耳聞，世人將那洞房花燭夜與金榜題名之流並稱為人間幾大喜事，既是喜事，想必是好玩的吧。」

楊二郎抬頭望了一眼火紅的天空，又看向了面前的江水，喃喃的說道「小嫍，小時候我和大哥曾遇到有人成親，我們趴在牆頭，瞧見那新娘子可漂亮了，又聽村口的狗蛋說結婚了，就可以離開家了，娘也就不能再管著我了，所以我就一直想著早點，早點再早點結婚。可現在，你也知道，娘半個月前剛給我約了門親事，雖然見過小像，可是我這心裡啊，總是有種忐忑不安的感覺」一邊說著，楊二郎順手順手便拾起堤旁的一塊小石頭向水中拋去，小石塊打著旋輕點著水面向河對岸飛去，驚起了幾隻正在江中捕食小魚的鷺鷥。

「二郎哥，你別擔心吶，上次我不是幫你去林府看過了嗎，夫人眼光你還不信，那林府的小姐長的可漂亮啦，我在那裡還聽到下人說，這小姐端得一手好女工，性格又好，二郎哥，你呀，就偷著樂吧」小嫍笑著寬慰道。

「真的？小嫍你可別唬我，若那小姐脾氣火爆似我那妹子，我可定要磨得娘取消了這門婚事不可」楊二郎轉頭看向坐在一旁的女童斬釘截鐵地說道。

「哎呀，二郎哥你這三番五次的問我，講真的，要不小嫍帶你去看吧，不打緊的，小嫍保證不會讓別人發現」小嫍提議道。

「不了不了，娘說，既然訂婚了就要尊重人家娘子，而且娘無所不知，我去找她，肯定會被娘發現，罰遊街的，再說了，我這去見她也沒啥好禮物」二郎哥略有點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繼續說道「對了，小嫍，你懂的也多，你能幫我找找看哪裡有能開很久很久的花嗎？我想著，這再過兩個月就要正式訂親了，我還沒準備好啥東西送給她，前天我聽大寶哥和狗蛋哥在牆角閑聊，說女孩子都喜歡花，想必我送她一枝能開很久很久花，她應該會很開心吧」

「好的，二郎哥，小嫍回去就幫你找」小嫍笑著應允行，轉頭望向身畔少年的那已經長起細小絨毛的側臉，心中突然閃過一縷莫名的悲傷。

又吹了一會江風，楊二郎像想起什麼似的，突然從身上掏出了一個小布包，猶豫了一下，還是遞給了小嫍說道，「諾，這個給你，總是你送我各種禮物，我一直沒還禮，也不知道你的生日是幾旬，怪不好意思的，上次爹從外面給我帶了塊小木頭，說是很名貴的沉香木，我也不懂，只是聞著怪香的，我就尋思著送你個小禮物」。

小嫍連忙接過布包打開一看，粗看上去是一不太規則的小圓球，定眼一瞧，竟是一個用木頭雕刻的小桃子，只是那刀工著實粗劣，線條之間斷斷續續、時有時無，卻依舊能看的出雕刻之人的一片用心，小嫍不由的呆住了。

見小嫍半天沒有回應，楊二郎的臉也有點紅，低聲說道「我第一次雕這個，做的的確不好，你也別嫌棄，那個，是不是太不好看了，要不你還是還給我吧，我讓爹再給我帶塊木頭，我給你做過一個」說罷便要伸手去拿那小布包。

小嫍卻是不依，將小桃子緊緊的攥在手中說道「小嫍喜歡的緊，怎會嫌棄二郎哥，只是這是第一次有人送禮物給小嫍，小嫍這才慌了神」接著，認真的凝望著眼前的少年，笑著說道「二郎哥，謝謝你，小嫍一定會好好保護好這個禮物的」細看下去，眼角已然有了淚花。

少年有些不自然的別過頭去，低聲說「不用這麼客氣，以後我送你更好看的」眼見禮物送了出去，楊二郎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接著問道「吶，那我就先回去了，今天是娘的生日，娘讓我問問你，要不要來我家吃個飯？「

「不了不了，小嫍家中今天也有點事，二郎哥，那我就先送你回家吧」小嫍忙擺手拒絕道。

「那也行，我們走吧」小嫍的拒絕早在楊二郎的意料之中，他倒也不在意，等著小嫍收拾好食盒，兩人便一起離去了。

再次目送楊二郎跑入府中，小嫍卻並未像往常一樣再待一會，反倒是手捏法訣一個閃身，直接出現在了小鎮的東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