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入學生會2

宋錦年這廝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手中的筆停在白紙上方，直挺挺的就要往那小框框裏劃去。正琢磨著要不要搶過那支筆，卻見他低眸一撇，手腕一轉，鋼筆落回了筆架上。

動作一氣呵成。

她摸了摸額頭的冷汗，喃喃自語：「還好還好，沒划就還好，沒被說成性騷擾也還好！」

啪嗒一聲，是書本落地的聲音。

擦汗的手一頓，抬眼看去，便見宋錦年又是直勾勾的盯着她，滿臉的複雜情緒。

楚小筱縮了縮脖子，不是吧，這種碎碎念都能聽見，裝了順風耳嗎？

裝沒裝順風耳不知道，但顯然宋錦年不想理她，伸手撿起地上的書，問：「你說你是替鄰居傻......鄰居女兒出氣？」

楚小筱不敢再作死，順着他回道：「是的是的。」

宋錦年邊倒茶邊若有所思，道：「這和你後來的種種變相騷擾有什麼關係？」

「欸？這個、這個……」她絞盡腦汁想說出個什麼靠譜的理由，因為你長的美，長得帥，長得呱呱呱叫？行吧，思來想去，好像真沒半點關係。

是她嘴欠，一看到這張臉就鬆懈，一鬆懈就閉不住嘴，才導致第二次冤家路窄時那些天雷滾滾的對話。

找不到恰當的理由，只能選擇早死早超生了，她一咬牙，豁出命一般：「那你說你打算怎麼處罰吧？」

宋錦年道：「你覺得什麼處罰合適？」

現在處罰還可以自己選擇了？那敢情好啊！楚小筱擲地有聲道：「不追究。」沒有半點羞愧。

宋錦年沉默半響，道：「出門左拐，約百米左右，你會看到一個涼亭，那個地方你知道嗎？」

她不解他怎麼突然有心情聊起天來了，但還是很認真地回道：「知道啊，蘭亭嘛！」

他點點頭，繼續道：「穿過那個地方，右拐直走約兩百米，過狀元橋，再走約莫五十米，看到一顆大芒果樹……」

「是學校本部里每年都結很多芒果的那顆嗎？這個我很有印象，我以前還偷……偷摸過呢。」

「你過了那芒果樹，然後再走一分鐘左右就到了。」

「到哪兒？」

「校長辦公室。」

「……」

楚小筱：「對不起，我又錯了。」

宋錦年道：「給你兩個選擇，1、校長辦公室；2、學生會辦公室。」

坑！放眼望去全是坑！

她小聲問：「有沒有第三？」

「第三？上報領導，自生自滅。」

「……突然覺得第二很是不錯呢！」

宋錦年冷哼一聲，扔給她一張a4紙：「填好。」

楚小筱雙手接過，看到頂頭「學生會申請表」六個大字，腳一軟。大氣不敢出的將每個空格都填的滿滿當當后，虔誠無比的交了上去。

但事情，好像沒那麼簡單？

宋錦年一言難盡的樣子，瞬間讓楚小筱對自己認認真真填寫的表格產生了巨大懷疑。難不成她寫了什麼不該寫的東西？也不該呀，她都上上下下不知檢查了多少遍，定是沒有多寫或少寫的道理，而且申請理由寫的也是字字珠璣抑揚頓挫情真意切，怎麼看怎麼滿意。

她忍不住問：「不可以嗎？」

「可以是可以，不過……」宋錦年頓了頓，「你確定要這樣？」

這樣是哪樣，既然沒說哪裏不行，那應該是沒什麼大問題了，楚小筱點點頭。

宋錦年收好申請表。

看他沒有要繼續說話的樣子，楚小筱忙道：「如果沒什麼事，我可不可以……嗯，你懂的。」

話落，看到宋錦年拉開座椅站起來，心咯噔一下撲騰起來，這這這……這是要送她的意思嗎？那太......不好意思了，她忙擺手拒絕：「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走就可以了。我家離學校挺近的，不用送。」

她還在不停地推脫，宋錦年已提起書包，順帶提起嘰里呱啦個不停的人，出了辦公室。

正值夏末初秋，一場細雨清風過後，滿是雨後初晴的清涼。

楚小筱站在辦公室門口，眼睛瞪大，望着與自己背道而馳的人，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爸，媽，我回來了。」

「筱筱回來啦！」楚媽媽笑眯眯地捏了捏女兒的臉，很是滿意，「沒瘦，還胖了一點，看來我們筱筱很聽話，有好好吃飯。」

胖了一點？

這對一個妙齡女子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靂。

楚小筱忙捏捏自己的臉，越捏越悲痛欲絕，不是說高三可以把胖子變成瘦子嗎？憑什麼她不能遵循本該有的軌跡發展！

她苦着臉，不死心道：「媽，真的很胖嗎？」

楚媽媽樂呵呵的說不胖，剛好！她不信，又轉頭問了楚爸爸。

楚爸爸從客廳里探出頭，瞅了一眼：「是胖了。不過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肉嘟嘟的才好。」

「不好。」楚小筱喊道，「我要減肥，誰都不要勸我。」

楚爸爸一聽這話急了，放下報紙厲聲道：「減什麼肥，瘦成紙片人有什麼好，我一看到外面那些小胳膊細腿的女學生就心寒，是父母不給吃的還是怎麼的，半點營養沒有。我的女兒絕對不可以這樣子，白白胖胖的才好看。」

楚媽媽附和：「對呀，我們筱筱現在這樣剛剛好的。」

她可不相信這種狗屁話，提起書包就往樓上去：「我不管，我就是要減肥，說什麼都要減。」

「那回鍋肉、糖醋排骨還要不要做啦？」楚媽媽回頭問楚爸爸，很是為難的樣子。

楚小筱不動聲色的吞了吞口水。

楚爸爸道：「做，幹什麼不做，她不吃我吃，還怕我勸她吃不成。剛好沒人跟我搶，記得多做一點，我好好吃一頓。她愛減就減，減成個紙片人，被風吹走了才好，免得一回來就跟我搶吃的。」

說的好像她吃很多一樣，楚小筱輕哼一聲。

兩個長不大的孩子！楚媽媽搖搖頭，回了廚房。

她似乎做了個夢，夢裏只有她和宋錦年。天氣很冷，下着大雪，整個南城市白茫茫一片，她一邊哭一邊堆雪人，宋錦年看的哈哈大笑，忽然揪着她的后領說楚小筱你好胖啊，這世上絕對沒有比你更胖的人了。

晚上，一家人圍坐在小長方桌上，桌面擺着三菜一湯，散發着醉人的香味。

楚小筱最終還是沒逃過回鍋肉糖醋排骨的魅力，大快朵頤了一餐。這一餐，她被自家父親大人從頭瞪到尾，說他盡撿著骨頭，肉都被她搶了去。

簡直是污衊。

於是兩人又你一言我一語的就誰吃的肉多這種從小爭到大的話題在餐桌上吵起來。

楚媽媽氣定神閑的吃完最後一口飯，放下筷子，起身去了客廳。

「吊車尾的洗碗。」這是她離開餐廳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楚小筱壞壞的笑了笑，三兩下扒完碗中的飯，又一口吞下最後一塊肉，放下筷子，滿足道：「爸，我吃完了，看來今晚是您吊車尾呢，真是不好意思。女兒也很想幫爸爸，可爸爸的乖女兒要去陪爸爸的夫人啦，爸爸辛苦了，爸爸真是我的好榜樣，爸爸慢慢吃。」

楚爸爸冷哼一聲，收拾碗筷去了。

次日。

集市上人山人海，楚小筱在人群中舉步維艱。

宋小冉艱難的躲過了前面的車輛，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擠到楚小筱身邊，喘氣道：「小筱，你去學生會後結果怎麼樣了？」

一位老人步履蹣跚地牽着孩子走過，楚小筱忙側身站定：「也沒怎樣，就是簽了份賣身契。」

「賣身契？」宋小冉睜圓了眼睛，大喊，「賣的什麼身？簽的哪種契？宋錦年這人長這麼好看心怎麼這麼壞。」

「喊那麼大聲生怕別人聽不到是不！」楚小筱白她一眼，「你是小說看多了還是腦子太秀，想像力那麼豐富。就是普通的賣身契而已，他讓我加入學生會。」

宋小冉緊緊拽着她的手：「那挺好啊，多少人擠破了腦袋想去學生會都沒去成，想當年我也熱血過，只可惜人家嫌我英語太『優秀』，第一關就被pass掉了。小筱，你這是踩了狗屎運因禍得福呀！」

楚小筱側目，慷慨道：「要不這坨狗屎我送給你？」

宋小冉嘖了一聲，道：「小筱，吃飯時間怎麼可以說這麼粗俗不堪的話。走走走，這會兒有好多好吃的，我們去吃雲吞，吃面，吃糖葫蘆，吃果……」

她被好友拉着手在人潮中穿梭，不過一會兒，就大汗淋漓。突然就後悔出來貪那一碗牛肉麵了。

此時已是中午十二點，正是小吃街最熱鬧的時候。

人與人之間的狹縫被擠的越來越小，楚小筱甚至產生了一種走到半路就窒息而死的錯覺。

再看宋小冉，甜滋滋的在一邊啃著冰糖葫蘆，傻不拉幾的，讓她好一頓嫌棄。

正想吐槽，猛地一個人影撞過來，人實在太多了，總會發生這種撞人意外，楚小筱反射性的伸手接住，等人站穩了，還沒來得及說話，那人已甩開她後退了好幾步，似是怕弄髒了她的衣服。

那人抬起頭，對着她的眼睛，嗯嗯啊啊的用手在空中比劃。

這人竟是個啞巴。楚小筱看不懂，偏頭示意好友，宋小冉搖搖頭也表示不懂。

可真是難為人。應該是謝謝之類的吧？她想，於是擺擺手，笑道：「舉手之勞，不客氣不客氣。」

啞巴又對着她在空中比劃了兩下，然後轉身，一瘸一拐的淹沒在人群中。

人潮洶湧，只增不減，每挪一步都覺得是上天恩賜。

楚小筱嘆了口氣，將手伸進口袋，這時候還是先打個電話回去讓爸媽別等她吃飯了，這麼一條長蛇，怕是不花上一個小時都出不去。

奇怪的是，她摸了半天，也沒摸到印象中冰涼涼的手機殼。

不好的預感爬上心頭。她忙低頭，將全身上下的口袋都掏了個遍，卻是什麼也沒淘著。